“血驚天,拜見神將!”當雪峰道人帶着一身的傷勢,回到那軍寨的時候,便是看到,一尊一身甲衣的神祇,單膝跪倒在那這營寨當中,最中間那最大的一個營帳面前。
這一身甲衣的神祇,其身上,有着亙古不朽的氣機流轉——這赫然是一位證得了不朽的存在。
“你可知罪!”低沉而又浩大的聲音,便是從那營帳之中傳出,而那單膝跪倒的不朽神祇,在這聲音響起的時候,一身的冷汗,便是在剎那之間流了出來,甚至於其膝蓋與地面接觸的地方,都是被這瞬間流出的冷汗浸溼了一大片。
這拜倒的神祇,還有那營帳之中存在,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個字,雪峰道人便是再也聽不清!
‘你可知罪’四個字落下的時候,無邊的冰冷,便是如同神冰鐵鑄就的長槍,在他的四周一根一根的生出來,將他的元神,都是徹底的穿透釘死。
神威如獄,莫過於此!
在這冰冷當中,雪峰道人只覺得自己一身的法力,甚至於三魂七魄,都是要順着那無數的長槍散去一般。
然而,他只能是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發生,在那聲音響起的時候,他的意識,都是徹底的陷入了凝固當中,如同是落進了樹脂當中的蚊蟲,連掙扎的餘力都沒有,甚至於是連掙扎的想法也不存在,只能是安靜的等着那樹脂凝固。
……
“可曾完成軍令!”便在雪峰道人周身的法力,都是散去的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便是在雪峰道人旁邊響起,將他驚醒過來。
這聲音,自然是來自於這營寨當中的那軍令官!
驚醒過來之後,雪峰道人才是臉色煞白,周身的冷汗,瞬間便是浸溼了衣袍。
“幾經生死,纔算是完成了這軍令,卻沒想到,到頭來,竟是險些隕亡於此處!”一想起剛剛發生的情況,雪峰道人便是生出無限後怕的念頭來,若是那軍法官,稍稍晚來幾個呼吸,自己這一條性命,便是要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去了。
“神將諭令,也敢偷聽!”低下頭,擦了擦臉上的冷汗,還沒謝過那軍令官的救命之恩,雪峰道人的耳邊,便是想起了這軍法官冰冷的聲音,“你這遊神,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逃兵頭顱可在!”等到雪峰道人擡起頭來,他面前一身甲衣,甚至連頭顱都是被面甲覆蓋的軍令官,便是森然出聲道。
“在此!”聞言,雪峰道人也是一愣,便是從袖中取出了一顆頭顱來。
“還算是不錯!”這軍令官從雪峰道人手中將頭顱取到手中,覈驗了氣機之後,纔是點了點頭,信手一拋。
這頭顱,便是劃出一道弧線,出現在了這營寨邊上的一個旗杆之上,而這個時候,雪峰道人才是注意到,在這營寨的一角,豎着一排旗杆,每一根旗杆上,都是懸掛着一串一串的頭顱。
而他所取回來的那顆頭顱,也在其中。
“這些,都是逃兵!”看着雪峰道人將目光落到了那旗杆之上,這軍令官,便也是出聲道。
“這些人裡面,絕大多數,都是如你們這般的新兵!”
“當然,也有一些,是在戰場之上嚇破了膽,趁着混亂脫逃的!”
“過了今夜子時,若是你還沒回來,你也會成爲他們當中的一個!”冰冷的聲音,便是如同是有人提了一桶玄冰,從雪峰道人的脖子處,倒進了他的衣袍當中,讓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
……
等到那軍令官在雪峰道人的令牌當中,記下了相應的軍功之後,纔是毫不停留的轉身離去,而雪峰道人,也是拿着自己的令牌,沿着令牌的指引,一路進了自己的小帳當中。
這個時候,雪峰道人才是鬆下了心來,開始整理起這一行的得失。
他所誅殺的那位逃兵,很明顯便是在戰場之上失了膽氣,趁亂逃走的存在。
縱然是其已經失去了戰心戰意,一身的實力,十成裡發揮不出來七成,但與這位逃兵的一戰,雪峰道人也依舊是打的艱難無比。
有好幾次,雪峰道人都是險些死在那逃兵手上。
這位逃兵的實力,明明是不如他,但在死斗的過程當中,這位逃兵卻是將周遭的環境,都是利用的完美無比,甚至於是地上的一株草木,一方山石,都隨時是能夠化作這位逃兵手中攻伐的利器。
想到這裡,雪峰道人便是撩起了衣袍,其胸膛上,卻是有一道貫穿的傷口,這傷口,擦着他的心臟而過,順着這傷口,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胸口當中,心臟蓬勃的跳動。
這處傷口,便是他在與那逃兵鬥戰之時,那逃兵藉着陽光,竹石,干擾了他的視線和判斷,於他旁邊陡然而出的一槍。
若非是他反應夠快,及時的側了側身,這一槍,便是要直接洞穿他的心臟,將他誅殺於此!
整了整衣袍,給傷口處抹了一層秘藥之後,雪峰道人才是就着帳外的兵卒訓練的聲音,沉沉睡去。
……
晨光如潮水般,一層一層的鋪開來,無數的生靈,也都是清醒過來,盤蛇山中,一道一道的蓬勃氣機,沖天而起,將這晨光,暈染出五彩斑斕的顏色來。
然後被山風一吹,這五彩斑斕的顏色,便是如同燃料一般,徹底散開,化勁山中,於是整個盤蛇山,便是徹底的清醒過來。
數不清的妖靈們,如往常一般,或是打理着藥園,或是搬運着山中的亂石,枯木,亦或是在喊殺聲中,繼續日復一日的訓練。
“難道只是夢境?”
“只是這夢境,也太過真實了罷。”清醒過來的雪峰道人,看着四周熟悉的環境,也不由的是一臉的茫然。
軍寨,營帳,軍令官,還有那不周山,以及那血色的天地,熾烈的氣機,都是歷歷在目!
甚至於自己的身上,還依舊存在着生死之戰結束之後的疲憊感,以至於呼吸之間的氣息,都帶着難言的灼熱感。
一覺醒來,他已經是從那喧囂的營帳之中,脫出身來,回到了這盤蛇山中。
“不周山!”擡起頭,西邊那撐天的神山,亙古,悠遠,安靜……
“難道真的是夢境?”
雪峰道人收回目光,拉開自己的衣袍,其胸口處,除了有隱隱的灼痛之感外,卻是沒有絲毫的傷勢。
但他分明記得,自己的胸口處,那隱隱有着灼痛感的地方,明明是有着一道貫穿胸膛的傷口!
“看來果真是夢境了!”雙手按着那灼痛之處,雪峰道人暗自想着,心中的忐忑之感,也是在這個時候,盡數消去。
但他的平靜之感,也只維持了不到五個呼吸,下一刻,他的眼睛便是驀然睜大,眼神中,還有一種難以言訴的惶恐之色!
“這不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