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1章 取與舍
陛下,新任教皇僕古法司八世冕下向您致意!衆是教毫。伯您的‘私’人信件,另外還有教廷正式的使者帶着國書從羅馬趕來。”
條頓騎士團總團長,來自德意志巴伐利亞的博克哈德馮施瓦登,踏着專屬於條頓騎士的那種古板步伐昂然出列,在衆人驚詫的目光注視下說完這番話,隨後重重點了下頭,雙手託着信件呈給楚風。
大廳中一片寂靜,不少人還是第一次聽說新教皇的名號,沉默半晌之後議論蜂起:“僕立法司八世?這麼說老教皇尼古拉四世已經迴歸了主的懷抱?”
“好像聽說繼任教皇是個苦修士呢!”
“不是和大漢結好、收回聖城的布雷默嗎?”
只有同處意大利境內的威尼斯和熱那亞人知道得多一點兒,不同勢力互相打探着消息,不一會兒新任教皇在俗世的姓名就廣爲人知了。
和威尼斯人站在一起的金髮小姑娘仰起‘精’致的臉蛋,幾分不應該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憂愁瀰漫了雙眼:“安東尼舅舅,那個壞蛋竟然做了教皇!爲什麼他們不選阿奇科斯哥哥呢?他是那麼的虔誠,在他一定會非常傷心的。”
中東大叔安東尼輕輕撫‘摸’着侄‘女’兒緞子似的金髮,非常無奈的一聲長嘆:
安妮實在想得太簡單太天真了,如果僅僅是阿奇科斯科隆納的心情低落,那簡直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事實上那位新任教皇僕立法司八世對競爭者總是異常心狠手辣的,雖然很多人相信莫名其妙當上教皇的隱士彼得“放下了教皇的頭銜,像神靈一樣休憩在綴滿紫‘色’和金‘色’飾物的躺椅上”但像安東尼這樣的貴族總是有另外的消息渠道,從而知道那位與世無爭的隱士已經變成了地牢裡的一堆白骨。
隱士彼得從來都沒有表現出對權力的一絲一毫追求,可以說是對教皇僕立法司最沒有威脅的人,甚至連教皇寶座也算他送給僕立法司的,仍然遭到如此嚴苛的對待,那麼新教皇站穩腳跟之後,作爲曾經強有力競爭者的阿奇科斯,還有什麼好下場嗎?
勇敢的阿奇科斯留在羅馬,直面叵測的命運,科隆納家族也會傾盡全力與教皇做一場殊死的決鬥,爲了維護家族榮譽,所有的男‘性’成員都不會離開,而成年‘女’‘性’也做好了一切“準備”像古羅馬人那樣做,“紮好勝利的桂冠,也準備好下葬的棺材和哀悼的眼淚”
但未出嫁的‘女’‘性’則被分送到遠方的親戚家裡,譬如這位有些古靈‘精’怪的大小姐安妮,安妮海瑟薇科隆納,就被送到了身爲威尼斯十人委員、有足夠力量保護她的舅舅安東尼家中。前面寫順手居然出現了小小小的低級錯誤,安妮是羅馬的科隆納家族而非英法的安茹家族,特此更正,慚愧慚愧
“可惜,威尼斯是一個共和國,我也只是十人委員而非權勢煊天的皇帝,盡我的力量保護你,就是我所能替妹妹做的一切了。”
安東尼神情黯然,他嫁往科隆納家族的妹妹執意留在羅馬,陪伴着自己的夫君,“或者挽着他的手臂走向勝利,或者抱起他冰冷的軀體踏入墳墓”以自己的生命來維護羅馬歷史最悠久的家族的榮耀。
安妮海瑟薇替堂兄阿奇科斯的情緒擔着小小的憂愁,那種古靈‘精’怪的表現消失,天真的‘女’孩並不知道羅馬城正在醞釀中的雷雲風暴,但她已從周圍人的表情和嘆息中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舅舅,爲什麼若瑟哥哥、阿里克斯弟弟沒有和我一起來?去年夏天阿里克斯就纏着要來威尼斯的!而若瑟一直希望看看東方小亞細亞和塞浦路斯的風景!”
安東尼無法直視侄‘女’純真的眼睛,他心虛的轉過頭去”,
大殿中的蘇丹、大公和貴族並不會關心羅馬城一個古老家族的存亡。他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那封‘私’人信件上,新教皇上任之後不是首先派遣正式使者,而是令條頓騎士團代遞書信,這要麼解釋成雙方關係已經達到了親密無間的程度,要麼就是隱隱的敵意和示威。
如果新教皇的名字叫做布雷默,毫無疑問答案將是前者,可這位素來與東方皇帝沒有什麼往來的僕立法司嘛,
楚風並沒有伸手去接那封書信,李鶴軒替他代的拆開,火漆印子揮得很牢靠,拆信的工作在不少焦灼的目光注視之下稍微費了點兒功夫。
“一派胡言!”李鶴軒看着看着臉‘色’就變得不大好了。
楚風驚訝的問道:“咱們的老朋友布雷默,又出了什麼難題?美妙的天堂之‘藥’還沒有讓這傢伙滿足嗎?”
李鶴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新教皇不是咱們常打‘交’道的布雷默,這僕立法司八世俗家名本尼迪克特加塔尼。”
“爲什麼我什麼消息都沒有得到?”楚風的眉頭皺了起來,明顯不太高興。
於是大廳內的來賓就非常吃驚的發現,大漢皇帝和情報司長低聲對答幾句之後,被稱爲活閻王的李鶴軒竟然表現得誠惶誠恐,在此之前,他們是決不相信這位宛如吸血鬼或者恐懼魔王的人,也會在某個人面前表現出軟弱和怯懦的。
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但李鶴軒自己非常清楚,他的一切權力,包括使用那些震懾人心的恐怖手段的權力,全都來源於笑容溫和、雙手不沾血腥的大漢皇帝,就像太陽上的黑子,明燈下的暗影,如果太陽和明燈消失,黑子與暗影又寄身何地?
“意大利等處不是大漢掌控區,無法設立信鴿站,走海路耽擱了一段時間,所以新教皇的情報在五天前傳過來”李鶴軒幾分委屈、幾分幽怨,像個受氣小媳‘婦’似的說:“天一亮微臣就把情報送到了您的書桌上。並且微臣還準備入宮面稟,但陛下正在接見拜占庭帝國的安娜帕列奧麗娜公主,”
是楚風臉皮厚,此時也禁不住老臉一紅,當時只看那份情報最前面“羅馬教皇”幾介。字,安娜公主就來了,也沒注意就把情報扔到一邊。
“咳咳,是這樣啊,我自只沒注意,你、你做得不楚風點了點※
李鶴軒長長的舒了口氣,長年行走於黑暗世界,他內心深處不乏‘陰’暗的一面,虐待囚犯、酷刑處死都是發泄這種‘陰’暗情緒的方法,正因爲如此他特別注意保護自己,避免請君入甕那種悲慘往事在自己身上重演。權勢越大、聲名越彰,在大漢皇帝面前就越是小心翼翼誠惶誠恐。
歷史上酷吏的下場,西漢張湯、唐朝來俊臣,可都是不得好死啊,殷鑑不遠,李鶴軒不想步諸人的後塵。
不過現在楚風的反應讓李鶴軒非常欣慰,那句話幾乎是變相的道歉了,這在一個雄材大略、征伐四方的帝王而言實在是難得之極。
“幸好這位陛下是講道理的”情報司長大大的舒了口氣,感覺自己作爲從龍之士有這種待遇,實在算得上知遇之恩,君臣相得,有如前朝唐太宗和魏徵了。
也虧楚風不知道他心頭所想,否則一定一‘腿’子踢屁股上,魏徵直諫之臣,你丫的哪點兒像他?至於本人嘛,英明神武雄材大略氣宇非凡‘玉’小樹臨風,李世民諸般都好,但用‘女’人和親吐蕃,又諸番和戎天下一家卻留下胡虜‘亂’華的隱患,說不得要低看他一頭!
楚風從李鶴軒手中接過書信,只略看了看就輕蔑的扔給衛士,對德國佬說:“書信上的內容你事先知道嗎?這究竟算正式的書信,還是普通的‘私’人信件,我可以把信中所寫的內容,看作教廷的正式要求嗎?”
博克哈德馮施瓦登以日耳曼人機械刻板的語調
或者他正是以此掩飾自己面對世界征服者的巨大心理壓力,一板一眼的道:“我相信這兩者之間並沒有本質的區別。教皇的正式國書還在路上,不過他希望您能在收到國書之前瞭解教廷的基本態度,比起冷冰冰的國書。他更希望您能以朋友的身份,答應他的要求
在場諸人聽到這番話,立馬眼神就變了,這分明就是先禮後兵的說法嘛!照這樣看,僕立法司要一改布雷默結好大漢的政策,轉爲強硬了?
安娜帕列奧麗娜淡淡的笑容蘊含着某種難以言表的意味:“執政官大人,看來新教皇有點兒迫不及待呢”。
“那麼,還要堅持原來的立場嗎?”那赫提留有些拿不準,拜占庭固然想抑制大漢勢力進入地中海、染指東歐和黑海地區,但教廷也不是個好東西,羅馬教皇和君士坦丁大牧首在宗教上近乎水火不容,互相斥爲異端並互相開除教籍,幾十年前十字軍在威尼斯人鼓動下意外攻陷君士坦丁堡,背後未嘗沒有羅馬教廷的影子。
安娜眼神飄忽:“您以爲呢?”
執政官懂得在政治聯盟中掌握必要的分寸:“公主殿下,您知道我是位純粹的羅馬將軍,所以政治上的事情,還是您來拿主意。”
拜占庭玫瑰低下頭,微笑着伸手撫‘弄’左肩上扎着的金絲牡丹‘花’,“教皇是可以更換的,任期長也許五年、十年,短的話也就幾咋。月
那赫提留的眼睛亮了,他發現公主殿下不愧爲拜占庭傑出的政治家,一句話就點名了主次,於是執政官跟着笑了起來:“而大漢皇帝是終身的!”
安娜補充:“僕立法司已經年過半百
那赫提留開心的笑了:“但大漢皇帝還是位青年!”
下注,總是要預期收益穩定纔好,大漢帝國的政策持續而穩定,楚風的信譽一貫良好,教廷方面呢,平均六七年一任教皇,爲了彰顯自己的正確和睿智,後任往往推翻前任的政策,以致朝令夕改。
單單這點,就決定了拜占庭的取捨。
楚風玩味的着着德國佬,這個凸腦勺、高鼻子、滿臉橫‘肉’的傢伙很像元首的黨衛軍,楚風已在心頭替他畫了身第三帝國的黑‘色’骷髏制服:“教皇僕立法司說要和我做朋友?,小
“是的,教皇冕下希望如此。”博克哈德馮施瓦登自信滿滿的回答。
在大漢皇帝面前,任何人都會感到強烈的壓迫,但想到教皇,想到基督神聖的力量,狂信徒施瓦登就有了力量,這種對上帝的敬畏和信賴,使他竟能在人世間的征服者面前保持不亢不卑。
幾位歐洲的貴族,諸如‘女’伯爵‘露’西婭之流,已對楚風羨慕得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教皇,基督世界的至尊,所有基督徒的“聖父”崇高、輝煌、權勢集於一身,竟主動要求和另一個人做朋友!他們無法想象要是自己得到這樣的榮譽,會不會興奮得暈過去。
耳楚風非常乾脆利落的道:“我認爲朋友之間不應該提這樣非分的要求,以致於我如果在這裡說出信上的內容,都感覺是對我本人智商,以及大漢帝國的侮辱
所以,對這個朋友,我還是敬謝不敏的好!”
什麼?皇帝竟然拒絕了教皇冕下的“請求”?
在場的人臉‘色’立刻難看起來,特別是十字軍勢力的代表。
施瓦登眼睛都快凸出來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凱撒、奧古斯都、萬王之王基督之聖矛,就這樣公然和教廷唱反調?
“您、您必須對嚴重的後果負責!”
心情‘激’動之下,施瓦登口不擇言,竟然用威脅的口氣對楚風說。
楚風不怒反笑,從‘侍’衛手中拿過那封書信,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慢慢的、慢慢的把它撕碎。
“我從來沒有信過你們的基督,所以,我也不必對你們的聖父誠惶誠恐,是這樣吧?”
撕了,公然撕毀教皇的信件。這簡直像雷霆一樣打擊在十字軍貴族的頭頂。
“陛下,您無視教皇的友誼,您實在太過自信了!”施瓦登鐵青着臉,鞠躬之後,慢慢向後退出了宮殿。
的黎‘波’裡‘女’伯爵、安條克親王、醫院騎士團等勢力也紛紛離開,只有耶路撒冷國王亨利猶豫不決,不過在楚風悄悄給他一個表示不介意的暗示之後,也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