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姓樑,人稱樑老漢。姑娘叫翠兒,以前人稱翠丫,樑大姑娘。如今叫翠姑娘,或是樑小姐。
樑翠兒長得不算漂亮,但據周邊的人說,這樑小姐一天一個樣,越來越俊了。
七景也看着,小姑娘五官長得精緻。以前大概是從不打扮保養,穿衣梳妝也粗糙的很。如今這位來了,方方面面全都注意起來。眉目越發精緻,皮膚也越發細膩白晰。再加註意衣飾打扮,自然比以前要漂亮許多。
以前的樑翠兒是個懦弱性子,十幾年幹得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投井自盡了。可這位是個明朗活潑的,愛生活,也會生活。
七景猜,她應該來自男女平等的時代,她不將自己的未來寄託在別人生活,而寧願自己辛苦一些,自己去努力。這是隻有那樣的時代,纔有的特色。
七景是喜歡這樣的人的,觀察的也不亦樂乎。
翠兒姑娘的包子被人盯上了,想要將她的包子製作方法買斷。還買通了給她幹活的人……翠兒姑娘當機力斷,將包子的技術,以及所有工具,全都賣給了,想要強買的那人的對頭家,一個大酒樓。
她既沒虧損什麼的將麻煩丟開,又搭上了一個人品還算不錯的大商家,如果她將來要經商,到是個不錯的開始。
沒有包子,她又開始折騰別的了。
之前就說過,這裡的人,大多靠漁獵所得爲食。各種肉,野菜,水果爲主。這對於來自大天朝的翠姑娘,可爲之處實在是不要太多。
出去繞了一圈,她帶了一麻袋土豆回來。
第二天,她的鋪子裡開始賣土豆餅。從包子到土豆餅,一天都沒耽誤。她的生意依舊火爆。
七景就在自己家鋪子的二樓陽臺上。她養了許多的花,一邊給花澆水,一邊觀察着那位翠姑娘。
雖然看熱鬧不嫌事大,翠姑娘一個異世靈魂,在這裡適應打拼,其中種種,像小說一樣,跌宕起伏,精彩紛呈,讓她看得十分開心。
可她也是擔心的。
曾幾何時,她的記憶裡也有這麼一個人。在極其久遠的過去,也有一個姑娘,一個重生的姑娘。重生歸來,野心勃勃的想要做一番大事業。
也是那一次,她發現了規則之力。雖在發現的有些晚,是在那姑娘將死時,被規則之力直接抹殺的時侯才巧合發現。
可那讓她確定,規則之力,或者說是天道,是真實存在的。
也許是因爲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她更早的發出了規則之力。很微弱,就在這位翠姑娘將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一切,呈現出來時,它都會輕輕的動一動。
就像輕風,或是因爲她拿出來的一個物件,或因爲一句不屬於這世界的語言,或因爲一個她靈機一動的好主意……它都會輕輕動一動。以她爲中心,一點一點的向外發散。速度不算快,有的在發散過程中,就直接消彌,有的,卻一點點的影響着,只是很細微。
然爾,就像厚厚的冰層裡,釘上一顆釘子。雖然這釘子很細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記,它的動作更是肉眼不可查,但不可否認的客觀事實就是,它在這冰層上紮了一個洞。一個不好,就會以這個洞爲中心,碎裂。
這冰層就是規則,翠姑娘就是這釘子。世人都知,冰是水凝成的,便是碎裂了,於他也不是毀滅。最多不過是化爲水,重新凝結罷了。就像規則,即便癱瘓,不過是滅世,滅世之後,它依舊是規則,是天道。
可這釘子不行,只要毀滅,就那就是毀滅。若是她老實些,乖乖的別亂動,慢慢的適應,融合。那麼不會有任何問題,可她非要闖出一片天,橫衝直撞,那規則便是想忽視她都難。
而這,就是七景觀察到的。樑翠現在就是橫衝直撞,雖還沒引起大問題,可那只是因爲她的力量不夠。
許是因爲她看的太過專注,那位翠姑娘突的轉頭望了過來。眼裡有着防備,還有着好奇。
七景對她點了點頭,便繼續給花澆水,
“夫人。”陳阿大來到樓梯口,小聲的喚着。
“何事?”
“阮公子出關了,先生那裡也有了動靜。”
七景精神力掃到後院,“安排人給阮公子準備熱水,乾淨衣物,食物,等他吃完飯,讓他過來見我。先生那裡不必管。順便替我恭喜阮公子一聲。”
阮旻竹到是沒辜負樂辰的期望,一次小小閉關,便已突破境界。只是可惜了他的嗓子,七景本來還想幫他治好的,結果發現,那並不是什麼病症,而是器質性的問題。天生比別人少長了兩樣東西,算是天殘,便是治癒術,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是。”
半個時辰之後,阮旻竹過來。此時的笑容,更加燦爛。
“看起來不錯。”七景看他整個精神面貌,十分滿意,隨即便指向不遠處茶樓:“既然出關了,就去把那些問題解決吧。天天來煩,十分讓人厭。”
阮旻竹臉上的笑容也斂了不少,隨即又笑,比劃道:“夫人放心,我這就去。”
七景又道:“我夫君既留你在這裡,那你便不能讓他丟了面子。他看重的人,若只會一再退讓,讓人欺負,他會很生氣的。”
阮旻竹笑得越發開懷,眼底滿是暖意:“謝夫人提醒,我知道了。”對着七景老老實實的鞠了一躬,轉身下了樓。
那茶樓這段時間,被幾個勢力直接分包了。阮家是一家,顧家也是一家,其他人的,七景沒太在意。
只知道,阮家看着阮旻竹居然登堂入室,個個想取而代之。可笑,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方,他們想取代就取代的麼?
也就是阮旻竹這段時間閉關,不然,兄弟鬩牆的戲碼,估計就要上演了。
而顧家,顯然就是顧秋苑。也不知道上次的事情,她是如何解決的。如今的她,整日待在茶樓裡,時刻盯着他們這裡,估計只要樂辰一露面,她就會撲上來了。
好幾次,她都看到顧秋苑,請了媒婆上門。
這邊,阮旻竹到了茶樓,在那裡,有一位他的長輩,兩位同輩,以及好幾個其他旁支庶出。
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本來是十分尷尬的,雖然他夠努力,天份也夠好。但是一個聾啞,就足以讓他的所有努力都白廢。
家族不可能讓他這樣的人帶領,出門應酬,也不可能由他來。所以,不管他多麼努力,永遠不可能成爲家主。
可偏他的天份好,實力比同齡人要強。甚至一些比他年長的,都遠不如他。於是,當家中長輩一再的用:“你們還不如一個啞巴。”這樣的話激勵那些人時,他便很自然的,成爲了所有嫉恨,排擠的對象。
在阮家,他沒有一個朋友。包括他的親兄弟,也從不願跟他親近,甚至是仇視他的。
於是,他一個人修煉,一個人闖蕩……不論生死,沒有人會管他。這一次,本是在外歷煉,剛回到家裡。就因爲聖獸的消息,被派了出來。
只是,不像別人,阮家的人其實並不相信聖獸的消息。派他出來,不過是把他打發出來而已。沒有給他安排手下,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人。
等到消息確認,又知道他跟隨着強者,可以與聖獸近距離接觸時。他們便讓他退讓,將位置讓給其他人。
即便是心態再好,再樂觀的他,眼底也漫上了些陰霾。可想到夫人的提點,他便又笑得更加開心。夫人就等於明白着告訴他,他們夫妻會給他撐腰,讓他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出了事,他們給他頂着。只不能弱了他們的威風,畢竟,他們教導他一路,雖未拜師,卻早已有師徒之誼。
來到茶館後院的院子門口,他碰到了從裡面出來的顧秋苑。此時的顧秋苑是男子打扮,看到他時,她的眼睛突的一亮:“阮公子。”
阮旻竹對着她點了點頭,準備錯身進院。卻不想,顧秋苑快上一步,又攔住他:“阮公子,聽聞你一直住在樂先生家裡。不知道樂先生境況如何?”
阮旻竹抿緊脣,比劃了兩下。可惜,他們雖然同行一路,顧秋苑卻從來都沒想過學手語,自然什麼都看不懂。
她皺眉:“不如阮公子隨我回院,用筆寫下來,如何?”
阮旻竹臉色微變,直接撿了細樹枝,在地上寫道:“請讓開,我跟顧公子不熟。”趁着她看字時,他快速避開,進了阮家暫租的院子。
一進去,就聽着刺耳的聲音:“喲,這是誰啊?一個啞巴,巴結上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居然也抖了起來。怎麼,被人家當野狗似的趕了出來,跟個喪家之犬一樣的灰溜溜的回來了?”
阮旻竹臉上的笑臉終於維持不住了。想到臨來時,夫人的話,他看着近在咫尺有正堂大門,他也實在沒力氣,再邁進一步。
怔怔的站在堂前石板路上,看着正堂裡坐着的幾個人。那是他的血脈至親,包括剛纔開口的人,他們都是。他們說他是啞巴,他沒意見。這是事實,這樣的話早已不能再傷到他。可是,他們爲什麼要說他是野狗,說他是喪家之犬?他的家,不是阮家嗎?還是說,他們從一開始,就不將他當成阮家人?
“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還要我們請你麼?”許是他站得久了,屋裡的人終於不耐煩了。
阮旻竹卻仿若未聞,直到裡面有人出來,一邊喊着:“居然對族叔如此不敬,真是欠教訓。”一邊長劍已經刺來,直奔他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