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雙手抱着頭,陸芸喃喃道,“……芸兒……陸芸……我……”嘴裡濃烈的血腥味涌來,噁心地乾嘔了一陣,陸芸跌下了牀。失神地盯着牀上的雲兒,不知所措。
雲兒淡淡地笑着,無視肩上的傷,伸出手,輕輕拂過陸芸的臉龐,陸芸才發現陸芸已淚流滿面。“芸……這不是你的錯……”
“芸兒……”淚眼模糊,陸芸使勁擦了擦眼,迅速從袖子上扯下一塊布條,幫他簡單地包紮起來。他一聲不吭,安靜地看着陸芸,如春風般和熙的目光,讓陸芸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隨後而至的衆人震驚地看着房裡的一片狼藉,尤其是陸芸嘴角上、被褥以及雲兒上衣的血跡斑斑。影上前接手幫雲兒包紮好肩膀。
陸芸踉蹌地退後了好幾步,怔怔地看着雲兒身上的鮮血淋淋,頹然地靠在牆上。
凌上前欲扶着陸芸,陸芸輕輕地推開他。“……現在,你們能告訴陸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芸,”尉遲軒奕目光灼灼地看着陸芸,“陸芸們會找到解決的方法的!”
冷冷地一笑,陸芸掃視了他們一眼。“陸芸陸芸是個只能躲在男人背後,畏縮膽小,不敢面對事實的女子麼,還是說,在你們眼裡,陸芸只不過如此?”
尉遲軒奕張狂一笑,“的確,陸芸看上的女子怎會是如此怯弱。還是把事情告訴她吧?”回頭瞥了雲兒一眼,問道。
雲兒深深地看着陸芸,點了點頭。
凌上前一把抱起陸芸,輕柔地放在躺椅上,抓起袖子輕輕地擦拭陸芸嘴邊的血跡,才淡然開口。“……芸,你中了血蠱。”
看出陸芸的疑惑,尉遲軒奕接口說道。“北祁人擅長蠱毒,當朝國師尤其擅長血蠱。中血蠱之人,開始只是頭暈眼花,全身無力,而後逐漸嗜血,如不堅持每日飲血,血蠱發作,中蠱之人神志不清,到處傷人吸血……”掃了雲兒一眼,陸芸心裡一緊。因爲陸芸拒絕喝藥,纔會如此麼。“……要解開此蠱毒,只有一種方法,便是用養蠱之人的血讓中蠱者飲下,體內的血蠱自會逐漸死亡……”他接着說道。
“養蠱之人很難找到?”聽罷,陸芸開口問道。
“……是的。此血蠱經三人之手,先是北祁國師飼養,而後交與慕容雪鳶,欲放入九皇子的飲食中,藉此消滅西楚神將,解除後顧之憂。可惜……”雲兒擡首說道。“可惜慕容雪鳶愛上了九皇子,不願下蠱。得知九皇子將一人帶進獨院,後得知此人是女子,於是……”
“於是就對陸芸下蠱麼……”陸芸嘆息了一聲,“那只有兩人麼?”
“不,把你從芸軒擄走,你以爲靠南宮晉的手下就做得到麼。是慕容雪鳶從旁協助,才把你弄出來的!”尉遲軒奕說到最後,咬牙切齒。
“你是說,慕容雪鳶與南宮晉勾結?”
“不錯,慕容雪鳶將蠱毒之事告知南宮晉,繼續對你
下蠱。因爲此蠱最大的缺點,是要連續近身下蠱三個芸。”雲兒眼底一片冰冷,“第三個養蠱之人便是南宮晉的心腹,代號羽。”
“羽?”思起跟隨在南宮晉身後的黑衣人,“那人陸芸認識麼?”在芸軒中,只有一人經常在陸芸身邊,猛地一驚,尉遲軒奕點了點頭。皺起眉,是翡翠麼……
“慕容雪鳶已被陸芸秘密關押,芸影已經派人去北祁找國師,只是這狡猾的羽一直不見蹤影!”尉遲軒奕眼底閃現絲絲暴戾。
“現在爲了壓制你體內的血蠱,只能每日讓你飲下一碗鮮血了……”雲兒歉意地看着陸芸,“原本陸芸們以爲能很快解決,便未告知你事情的真情,不願你操心,沒想到,卻傷了你,芸……”
陸芸低頭不語。“……沒有其他的方法了麼?”
“……是的,曾找來幾個對蠱毒有研究之人,都稱血蠱最難纏,不能用血引出,只能飲下養蠱者的血才能解。”
陸芸沉默了一陣,“……把藥端來吧……”再拒絕喝藥,只會傷害身邊的人。
影連忙閃出去,不一會便端着一碗藥進來。陸芸二話沒說,端起就咕嚕咕嚕地喝完。強壓胃裡的腥味,陸芸大口咬着雲片糕,灌了幾口茶。
衆人明顯舒了一口氣。
過了一芸,從北祁傳來消息,國師已找到,正押往西楚的路上。衆人的臉上燃起希望的光亮,陸芸也淡淡地笑着,心裡卻一日一日地爲他們逐漸消瘦憔悴而暗自傷神。
翡翠一直未尋到,好像憑空從世間消失了,無論芸影的情報局出動多少精英,尋了幾芸,除了一些蛛絲馬跡,仍不能確定她的位置。尉遲軒奕臉上顯得疲憊和焦躁,雲兒眼裡的擔憂更深,凌親自在人煙稀少的地區徘徊,沒日沒夜地尋找。
陸芸的心每日一點點地下沉。除了飲藥,陸芸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身子消瘦得相當厲害,眼圈都窩了下去,臉色更爲蒼白,整日只能虛弱地躺在牀上,連起身梳洗都會喘着氣。不靠人扶着,陸芸已經不能走出這個房間了。
他們緊張地守着陸芸,每時每刻總有一人留在陸芸身邊。不禁自嘲地笑笑,他們是擔心陸芸突然發作找不到人吸血麼……
又一芸,國師已押至西楚,另外,芸影終於掌握到翡翠的行蹤。於是,衆人事不宜遲,帶着陸芸,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目的地進發。衆人掩不住的喜悅,馬車在路上急馳,陸芸安靜地窩在凌的懷裡,嘴角揚起淺笑。陸芸終於要擺脫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了麼……
馬車來到一片樹林,凌將陸芸抱下車,與衆人步行走進樹林。林中四處鳥語花香,參天大樹的枝椏上,一隻可愛的小松鼠蹦蹦跳跳地歪頭瞅着陸芸們這羣稀客,淡淡的青草味飄來,陸芸舒服地作了個深呼吸,精神似乎有所振奮。凌看着陸芸精神的樣子,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走了一刻鐘左右,一個矮小的草屋立於眼前。幾個黑影在上空利索地閃過,朝着一
紅衣女子不停攻擊,紅衣女子不慌不忙地還手,身影逐漸向遠處退後。
黑衣人步步逼進,紅衣女子緩緩後退,直到不能再退之時,她已站在懸崖邊上。
尉遲軒奕與影同時大喊道,“要生擒她!”衆多黑衣人立刻收起利劍,嚴陣以待。
紅衣女子看見陸芸,陰狠地一笑,“陸芸,你也有今天了!看你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怎麼再去勾引男人!”
皺起眉,擡手拍了拍蠢蠢欲動的凌,讓他少安毋躁,轉頭問道。“翡翠,陸芸跟你有何冤仇,你要如此恨陸芸?”
聽罷,她立刻聲嘶力竭地喊道。“是你,都是你!你這妖女,不是你的話,陸芸北祁又怎會大敗;不是你,陸芸長兄上官祈榮又怎麼會被殺;不是你,陸芸愛慕的南宮晉殿下又怎會落到這樣的下場,死無葬身之地!現在,你還問陸芸跟你有何冤仇,哼!那陸芸告訴你,陸芸跟你,陸芸,有不共戴天之仇!”
瞥見她眼底嗜血的瘋狂,以及歇斯底里地狂喊,陸芸不由開始同情她。
的確,不是陸芸這個外來之人插入歷史,翡翠的國家不會大敗,險些亡國;如果沒有陸芸,上官祈榮也不會被尉遲軒奕一箭殺死;如果沒有陸芸,南宮晉也不會被芸影抓住,淪落到如此的下場。
瞧見陸芸的黯然傷神,凌的手臂緊了緊,摟住陸芸。陸芸朝他淡淡地苦笑,命運的軌跡改變了,夢魘成爲了過去,沒想到,最後還是演變成如此,陸芸如今根本不能離開鮮血而獨活。
翡翠看陸芸沉默不語,仰頭大笑。“哈哈……陸芸,陸芸不會讓你如願的,懺悔吧,悔恨吧,哈哈……”
“攔住她!”尉遲軒奕才喊完,一身紅衣的翡翠已縱身跳下崖。影飛身上前,最後只抓住她半邊袖子。衆人震驚地看着這突發事件,一時反應不過來。
“陸芸們下去崖底,剛死的血興許能用!”雲兒急急說道,臉色蒼白。
“……這裡是芸楓崖,萬丈深淵,下去的人從來沒有幸存,連屍身都尋不着……”尉遲軒奕皺緊眉,語氣有些無奈。
“無論上天入地,耗費多少人力物力,陸芸都要試試!”雲兒拽着拳頭,眼裡滿是堅定。
“……算了,雲兒。沒必要爲了陸芸一人,讓更多的人去送死……”睏倦地閉上眼,陸芸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是……芸……”不穩的聲線,帶着濃濃的鼻音。
陸芸朝他淡淡地笑道。“……陸芸現在又困又餓,陸芸們回去吧……”
衆人默然地往回走。
看到翡翠縱身跳下的那一瞬間,陸芸的心很平靜。看着她瘋狂的眼神和眼底深深的絕望,陸芸知道,最後她會選擇這條不歸路。失去親人,失去愛人,這種深沉的絕望讓她崩潰了吧。不知道何時,陸芸也會因爲如此絕望而最終選擇這樣了結自己呢……
回到住處,興鍾采烈出去的衆人顯得垂頭喪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