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嘩啦啦——
深夜,在東方一條神秘的水域上。一支單薄的小木船似乎剛剛出現,騰的一聲在水面上航行起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站立船頭,他身材修長,臉色蒼白,黑色的頭髮隨風飄揚,渾濁的浪花被尖尖的船頭衝散,濺射在他俊美的臉頰上。
他揚揚手,打開一張最新的《預言家日報》,只見英國魔法部部長康奈利·福吉的照片映入眼簾,在鎂光燈的照射下顯得信心滿滿,正在發表講話。年輕人輕笑了一聲,凝神閱讀起來。
小船依靠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前行,前方是一片深邃而捉摸不透的白霧,兩岸夾緊,岸上的冷杉肅穆叢集,觀察深夜的訪客。水流速度加快,小船順着水流進入了一片羣山環抱的山谷,遠處的山巔點綴着終年不化的積雪。
這裡是一片環境惡劣、險象環生的山谷,偶爾有探險隊或者是考察隊路過,也會因爲種種原因巧妙的避開這片山谷,據資料記載,一個日本的登山隊準備在這裡登山勘測的時候,發現隊裡每個人都忘帶了芥末作作料而敗興而歸。即使是最新版的地圖上也無法標繪出這片區域,這讓很多東方地質學家感到頭疼,並一致認爲是高原反應導致缺氧而引起的幻覺。
然而,真正瞭解內幕的人知道,哪怕你的血管裡哪怕流有一絲絲的魔法血液,那麼山谷周圍的惡劣天氣和環境在你面前將會是一個入門魔法罷了——一個簡單的呼風喚雨咒和驅除麻瓜咒。
每年9月1日,都會有一大批小巫師穿過這片迷霧進入山谷,去一所只招收擁有東方純魔法血統的魔法學校——崑崙殿——學習魔法。
要知道,魔法這種神秘的力量很久以前就已經在東方這片土地上遍地開花了,那些擁有魔法的巫師們在麻瓜世界中展現了驚人天賦,備受麻瓜的崇敬。當時的麻瓜統治者們對魔法喜憂參半,魔法的確可以幫助統治者們達到他們想要的一切,但是,每一位身居高位的統治者又絕對不會真正喜歡那些擁有魔法的巫師們。直到有一位疑心病最重的皇帝開展了一場迫害巫師的運動,一時間巫師幾乎在麻瓜中銷聲匿跡。
當時,東方四大魔法家族之一的青龍家族族長、東方魔法內閣第一批內閣長老之一的張素——一位極負盛名的巫師——用畢生心血遠赴崑崙山脈深處創立了東方第一所魔法學校(他或許和麻瓜皇帝達成了某種協定,這一點無從考察,畢竟歷史被一代又一代的當權者選擇性的編纂着)。
許多年來,崑崙殿吸收無數的年輕巫師,並按照他們屬性和天賦分配到四個學院,他們在那裡認識魔法、學習魔法、掌握魔法以及最重要的,用魔法來造福人類,爲東方魔法世界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繁榮昌盛。但時間流逝,近年來,東方魔法世界的中心地位逐漸被歐美所取代,加上在魁地奇世界盃上的糟糕表現,東方魔法內閣在國際巫師聯合會上所佔的席位在1937年被日本魔法部所超越,國際巫師體育運動委員會中也鮮有東方巫師的存在(要知道那可是機構最臃腫人員最冗雜的部門啊)。
東方巫師失去了在魔法世界的舞臺。
而這一切都需要用實力來改變。
年輕人默默想到這裡,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他厭倦了報紙上的長篇大論,抽離了拿着報紙的手,扭作一團的報紙懸在半空,突然發出一聲悶響,幾縷青煙從中升騰而起,卻沒有形成足夠的火焰,冒出的嫋嫋白煙很快被吹散。
年輕人擡起頭看向迅速貼近的白霧,彷彿正準備朝着一座擁有高大白色城牆的城池邁進。
“啪”的一聲,聲音的來源處空氣產生了扭動,響亮的如同槍響的聲音很快被潮水的撞擊聲所淹沒。
小船在突如其來的碰撞中上下搖擺。它迎來了今晚第二個客人。
來者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從他的臉可以看出,他應該有一身小麥色的皮膚,幾條皺紋彷彿刀疤一樣橫在那張國字臉上,他全身包裹在白色的大衣裡面,就像喜馬拉雅大雪山上的一塊巨大岩石,大衣因爲長時間沒有清洗,即便在夜裡也能看到泛着油亮亮的光澤,他的手指甲黑黑的,應該常年和泥土打交道。
中年人用一種興奮的語氣說:“接到你的通知,我就立馬動身了。東京的事聽說了沒?從惡魔島越獄的食死徒在地鐵裡放毒。我也是剛知道的,奈美子就動身回日本了,好像她那點能耐能派上用場似的。”
“可別小瞧一名陰陽師喲!”年輕人一改之前陰鬱的表情,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朗聲說,“奈美子可以同時用幾十種方法殺死你。”
中年人不置可否的努努嘴,注意力轉向了兀自努力冒出火焰的報紙,上面第二版,地鐵車廂裡充滿了綠色的氣體,無數的乘客爭相逃離,一個面容猙獰恐怖的人像下面配上了“在逃中”幾個字。
“魔法能力還這麼差勁的嗎?”中年人毫無掩飾的譏諷道。
年輕人揚了揚眉頭,他展開雙手,迎風而立,大喊道:“準備嘍。”
小船像箭一般穿過白霧,卻彷彿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白霧消失了,頭頂上空是明亮的晴空和星月,這裡褪去了麻瓜世界的塵囂遮擋,一切似乎清晰而純粹。
水流不再洶涌,只剩下寧靜安詳的宛若濃墨汁般的水面,小船放慢了速度,輕輕漾過,留下身後一連串長長的波紋,在他們前方是一片由碎砂石鋪成的黑黢黢的海岸,海岸後面是一座立壁千仞的懸崖,彷彿要等到世界末日那天才肯倒下。
“你覺得是怎麼回事呢?”中年人挺起了身子,整個人在白霧中化成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如果你想知道一些內幕的話,我現在可給不了你答案。”年輕人故作輕鬆地說,“根據我的推斷——”
中年人立馬來了精神,滿懷期待的等着。
“——能逃出惡魔島的,絕對不簡單,想必有人從中幫助。”
“你是說其他的食死徒?”中年人的表情微微變化了一下,就像聽到了早就知道的答案似的。
懸崖在他們頭頂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
“別去想啦。卓哈。”年輕人微微擡頭,壓抑着內心的喜悅說,“快到了,上岸吧。”
“按輩分來講,你應該尊稱我爲西藏法師。”這個叫卓哈的中年人臉色微微一紅,不耐煩地說,絲毫沒有被周圍變化所吸引,似乎早就習以爲常了,“那麼?就我一個人嗎?”
“你是我如今唯一信任的人。”年輕人頭也不回地說,無奈地口氣中透着一種鮮有的苦澀,“如果奈美子真的沒有投靠白虎家族的話,她也算一個。”
“你對那個日本陰陽師還是抱有希望的嘛,需要我說一聲謝謝嗎?”卓哈略帶着嘲諷的語氣說,“你就不怕我也被白虎家族收買了?”
“如果真是那樣,我也就只能聽天由命嘍,哎呀,不說這個了,先去看看崑崙殿的情況吧,這個時刻我已經等得夠久了。”年輕人激動地像個孩子。
“爲什麼是今天?”卓哈拿出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一貫作風,“最近的怪事挺多啊。”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嘛。”年輕人神秘地說。
卓哈搖搖頭,不願再說下去。
小船靠岸,發出一陣沉悶的木頭摩擦泥土砂礫的聲音,停穩後,兩人依次跳下小船,默默朝懸崖走去。腳踩碎石的聲響給這個靜謐的夜晚帶來一絲生機,白堊石山腳下散落着巨大的碎石塊,他們手腳並用,一路往上爬,很快就來到了懸崖底下,這裡有一片長勢喜人的草地,無數的螢火蟲起起落落,形成了天然的照明燈。
“這個懸崖後面就是崑崙殿了啊。”年輕人感嘆地說。
卓哈不置可否,心不在焉地應和了一句。兩人被懸崖的陰影湮沒,踱步朝前走,但他們面前除了堅硬的崖壁別無他物。
“沒人來接應嗎?”等他們倆走到懸崖底下,卓哈擡頭看向高聳入雲的崖壁說道,“現如今這裡應該只剩下他一個大活人了吧。”
似乎在回答他的問題一般,先前還是石頭組成的崖壁出現了一個洞口,一個身材纖細人從中走出來,深色遊絲長袍和周圍融爲一體,只留下一張白皙的毫無表情的臉龐。那人看見今晚的兩個客人之後身體微微一怔,嘴角上揚,微微朝此時光臨的客人頷首致禮。
“我就知道,守村人,我在這上學的時候他就是這幅德行。”卓哈嘀咕了一句後,和年輕人一起走上前。
守村人還沒開口便被打斷了,年輕人用眼神告訴守村人不用多禮。
“還有您,尊敬的西藏法師,晚上好。”守村人的聲音顯露出教養良好的問候,溫軟如玉,不急不緩,“我已恭候多時。”
“最好有值得我們大晚上過來的消息。”卓哈故意低沉着嗓子說,並沒有對守村人過分的禮貌作出迴應,“準備好宵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