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今天是陳亭生日,她拉着一幫子朋友在自家ktv裡面慶祝,請了周青山。周青山當時跟燕英一塊,便也喊上他一起來了。
瘋了大半夜,周青山和燕英都是單獨來的,作爲主人公,陳亭堅持跟着自家司機一起送他們回去。
趕巧,竟出來就遇上離家出走的何蠻綠。
老遠誰也沒看出來不對勁兒,等都跟着燕英湊到近前,才發現她臉上青腫一片。
何蠻綠並沒有跟他們說自己在舅舅家遭遇的一堆爛事,她覺得沒必要,本來大家也沒熟到那種地步,就隨便找了個家裡有客人來住自個兒要挪窩出來住幾天的謊。
至於自己臉上,是夜晚下樓時不小心摔的。
陳亭當時搖頭晃腦的:“哦哦,原來這樣啊……”
也就她真信了。
燕英表情很不對勁:“暫時出來住用帶這麼多東西?”
何蠻綠就呵呵笑:“……女孩子嘛。”
“……”
燕英盯着她的臉,語氣更冷了,直截了當:“誰打的?”
他表情嚇人,何蠻綠下意識地捂着臉撇開:“不都說了嘛,不是人打的。”順帶暗罵了金書峰一道。
燕英就這麼盯着她,盯得何蠻綠開始莫名發慌起來。
大半夜,帶着一堆行李出來,臉上掛彩,除了暫時腦子不行的陳亭,不管是誰,都不會輕易信她方纔那番鬼話。
周青山看得出她窘迫,也不喜歡窮糾別人的隱私,只問她需不需要幫忙,看對方搖頭說了句謝謝,便領會意思,喊燕英上車。
燕英沒理他,站在原地,就那麼看着何蠻綠,也不知在想什麼,突然指着不遠處的那個旅館:“你今晚要住那裡?”
何蠻綠只盼着這幾尊大佛快點回去安歇,連忙點頭:“嗯,很晚了,你跟他們快回家吧。”
燕英沒吭聲,轉身就走到車邊,對陳亭和周青山低聲說了什麼,陳亭可能喝了酒,暈乎乎地笑着,周青山卻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移到已經提拉着行李背對着他們往前走的何蠻綠,神色複雜。
車子最終還是開走了。
何蠻綠拽着行李往巷子裡走,一陣腳步聲突然從身後傳來。
她回頭,燕英正好從她身邊走過,無比自然地拿走了她手裡最重的行李。
何蠻綠驚呆了:“……”
她驚奇地停下來:“你……”
“怎麼?”燕英也停了下來,他個子比她高出整整一個頭,垂眼望人時眸子裡漆黑一片的,無法讓旁人看出情緒。
“我以爲你走了呢。”何蠻綠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兩聲,“你怎麼沒跟他們回去啊,我聽到車都開走了。”
“我會回,”他偏過腦袋,“這巷子沒路燈,附近也亂,你要是出了事,最後見的人就得被警察盤問很久,很麻煩。”
“……”
雖然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但何蠻綠還是接受了這位大少爺的好意。
兩人此後就沒再說話了。
走到了旅館門口,燕英把行李還給她:“進去吧。”
何蠻綠說了聲謝,剛準備進去,又想到了之前對方給自己的那張卡,急忙從包裡找出來,迅速塞給他。
“裡面有五萬。”何蠻綠撓頭,“你是不是拿錯卡了?”
“沒有拿錯。”他不解,“不夠嗎?”
“……”何蠻綠一下子頭都大了,她呼了口氣,“是這樣的,我陪周奶奶下棋一小時兩千,這就已經很多了,況且和你下那一會兒棋本來也是玩的,你要是真想給我報酬,以後請我吃頓飯就可以了……”
隨便下盤棋就給五萬,被金主包養似的……不過這話何蠻綠沒說出來,她也不覺得自己這幅彷彿被吸了血的衰德行能被人看上。
對方卻已經領會她的意思,捏着卡也沒再硬給他,皺了皺眉頭,有點負氣似地,也沒說句告別的話,直接轉頭走了。
何蠻綠好歹是鬆了口氣,終於拿着行李進了旅館裡。
這家旅館便宜,查的也不嚴,格外適合外面那些野完的窮學生小混混們來開房狂野,她獨自一個,倒是個另類。
剛在房間放下東西沒多久,就有服務員敲門給了她一堆東西,裡面有冷敷的冰袋,還有一些外用的藥,都是治跌打損傷的。
那服務員意味不明地笑着說,是外面一個男生讓她送來的。
何蠻綠跑出去時,早就看不到半個人影子了,只好拿着藥重新溜回房間。
她一邊冷敷還沒消腫的地方,一邊想着這人是誰。
剛想到燕英她就搖頭,她記得少年走時似乎還生氣了……怎麼可能還幫他買藥。
金暉嗎?那他是怎麼跟到這兒的?
但如果不是金暉,除了燕英她還真想不到別人了……算了,還是改天問問吧。
這旅館的房錢她交了三天,何蠻綠的計劃是爭取在三天之內租到房子。
之前,她從江小枚那裡知道有一些比較偏的地方,有不少租出自用房的老人和節省開支的家庭主婦,有些不用籤合同,談好了按月交錢就行。
租房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她也不是沒想過在學校住宿,不過走讀生轉住校,學校那邊肯定會聯繫監護人確定,金書峰不會輕易同意。畢竟家離得近,同一個家的哥哥走讀,妹妹住校,就算別人不多想,金書峰那顆敏感的心也會怕別人多想,絕對不會同意她這個時間點去住校。
再者,她是下了決心徹底遠離金家,而學校寒暑假是不讓住,她又不可能像其他住校生那樣每週能回家,最好的方式目前只能是去租個便宜的房子……
睡前,何蠻綠又想起了□□上那個自稱校友的中介,她上線找到那人,也沒報太多希望,廣撒網性質地發了條消息:你好,我是二中的學生,請問你那裡還有比較便宜的房子出租嗎?
對方沒有回覆。
已經半夜,何蠻綠想着對方明天才能得到回消息,就又加了句留言“對了,有不需要籤合同的短租房請聯繫我”。
發過去又覺得自己有點智障了,對方既然是中介,房子肯定不是他的,中介租房基本都得籤合同吧。
發覺自己真是急糊塗了,何蠻綠連忙關了手機睡覺。
第二天是週六,連續兩天都可以用來全力找房子。
何蠻綠起牀看了眼手機,那個中介居然在後半夜回了她的消息。
tt0729:有,可以不籤,短租長租都可以。
何蠻綠呆了兩秒,回道:在哪兒,租金多少?
她沒問戶型面積,她的情況也不允許她先去挑揀這些。
能順利租個差不多能住的她就很開心了。
對方發了幾張照片,圖片很清晰,是個三室一廳精裝修的房子,說的地理位置也是一個高檔的小區。
何蠻綠瞬間沒興趣了,正要去洗漱,對方又發來的一組數字。
那是租金。
比她昨晚給自己預期的租金還要低。
只看一眼,她就以對方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爲由將其拉黑了。
跑了一天,何蠻綠在學校附近,以及稍微遠一點偏一點的各小區、衚衕巷子都走了個遍,不是租金太高就是必須籤合同,她未成年,根本籤不了,只能繼續找。
晚上,何蠻綠在旅館看書,沒看一會兒實在心煩意亂,就拿起手機在網上繼續查看附近租房信息。
她上輩子在後來離開金家時租過房子,並不是沒有一點經驗,能辨別一些明顯的騙子,可一想起今早那個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種騙人的招數實在是智障得讓人驚奇。
忙着找房子,她也沒精力再去細想那事兒,看時間還不算晚,又上□□問了下班裡唯一和她關係不錯的江小玫,問她那邊有沒有房東出租房子,不籤合同的那種。
上次她只是隱約地打聽一下,並沒問那麼細。
江小枚的重點很快跑偏:“你要自己租房子?哇,你不會離家出走了吧?”
“……”
恭喜你,猜對了。
她的沉默讓江小玫稍微尷尬了下,班裡同學都知道何蠻綠的家長名字並不姓何,雖然她也沒有公開說過家裡的情況,但是學生之間藏不住秘密,不少同學都說她是寄人籬下,住在親戚家。
江小枚也不知道又腦補了什麼,在她看來,何蠻綠不是個叛逆易衝動的性子,想必是真的遇到難事才找上她,便拍着胸脯道:“放心,我問問我媽那兒,一有消息立馬告訴你!”
“謝謝。”
江小玫並不是口頭應付,第二天下午,在外面快要跑斷腿的何蠻綠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啊啊啊!”她一來就興奮地嗷了一嗓子,“我怎麼這麼能幹啊!”
“……”
“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媽有個同學,應該可以租你房子!她是個單親媽媽,家裡離二中步行半個多小時左右,前段時間就在出租一個臥室,不過空間不大,她又有潔癖,對租客素質要求比較高,所以一直租不出去。不知道你能不能……”
“我能!”
“……那就好辦啦,你看了房後,雙方都確定的話,你就隨時都能搬進去……”
那一瞬間,何蠻綠就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嗓門都比平時大了幾倍:“什麼時候可以去看?現在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