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其實是大海盜弗林特生前的大副。
現在有一個事關島上所有尋寶者,乃至外界無數人生死存亡的任務想要委託給我們?”
夜色下,篝火旁,兩人一鳥圍坐在一起,鸚鵡大副托馬斯向兩位“優雅的藝術家”娓娓道明瞭自己的來意。
此時的它並沒有意識到,兩個人其實早就已經知道它的存在。
還打定了主意,等這鳥兒主動送上門的時候,一定要想方設法把它留下來。
正是一場完美的雙向奔赴!
當然,如果拜倫先生能把手裡端着的那支甲板清理機放下,那就再好不過了。
‘呱,人和鳥之間難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造物主啊,我敢指着還在熊熊燃燒的那一堆小丑發誓,我現在絕對沒有再去找其他藝術家的想法。
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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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開,把你那根又粗又硬的棍子給我拿開,你都懟我臉上了,混蛋!’
鸚鵡先生毫無疑問是一位原則性十分靈活,又十分識時務的“俊傑”。
畢竟,它還沒能離開這座島嶼,結束自己數百年時間孤身一鳥的日子。
一點也不想以“燒鳥”、“臊子”,或者其他任何一種極爲優雅的形式死去。
它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那件東西會承認那種,將敵人細細剁成臊子,再一把火燒光的殺人藝術也算是藝術了。
言歸正傳。
眼看拜倫和薇爾莉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來意,托馬斯無奈的點點頭:
“事情就是這樣。
我的造物主啊,弗林特那個混蛋即使死了也不忘支使鳥。
爲了完成他的任務,托馬斯大副已經在這座沒有一隻鸚鵡,也毫無藝術美感的島嶼上苦等了幾百年。
尤其是當金銀島沉入暗無天日的另一個世界時,你們能想象嗎?那簡直就不是鳥能過的日子。
我發誓再也沒有比那更糟糕的事情了,太糟糕了。
萬幸你們這兩位‘藝術家’來了。
如果兩位能繼承藏寶洞裡弗林特留下來的一件寶物【浮士德契約】,或許我們都可以平安無事的離開這裡。
契約裡面有弗林特最後的委託,以及島上最大的秘密,得到它,你們絕對不會吃虧的。”
聞言,拜倫和薇爾莉特對視一眼:
“浮士德契約?”
進入【航海日誌】六米範圍之內後,這個傢伙已經被日誌認證爲標準的鶸。
歷史的迴響輕鬆讀取了它身上的歷史,拜倫知道它並沒有說謊。
【金銀島財富增長之謎】的解密度也隨之從58%上升到了69%。
雖然他們並沒有聽說過那件疑似聖遺物的《浮士德契約》。
但“浮士德”這個名字倒是都聽說過,事實上這個名字對任何一位藝術家來說都如雷貫耳。
拜倫的一系列家庭教師中就有殿堂序列的藝術家,專門負責教授藝術修養課。
他知道《浮士德》是一部長達12111行的大型詩劇。
當初殿堂序列的藝術家們高喊着序列箴言:“人類可以成就偉大事業”,掀起了打破教會思想禁錮的文藝復興運動。
《浮士德》便是誕生於那場時代洪流的藝術瑰寶,影響極爲深遠。
說它象徵着人類思想解放也不爲過。
曾經在維納亞藝術學院輔修古典舞的薇爾莉特,對這個名字就更加耳熟能詳了。
她甚至還親自參演過由這首長詩改編過的舞臺劇。
女孩起身,一個響指便給自己換裝舞裙,提起裙角,躍動舞步,在篝火旁小跳了一段。
深情地唱起了一段女主角海倫的臺詞:
“苛酷的命運糾纏住我,到處把男子的心蠱惑得這樣,使他們顧不得自己,顧不得任何大事。
總是搶奪啊,勾引啊,戰鬥啊,帶到東又帶到西,神明、半神、英雄、甚至惡靈,他們都領着我去各處漂流”
啪!啪!啪!
一人一鳥都忍不住爲她優美的舞姿熱烈鼓掌.
薇爾莉特在掌握“心流”之後,比她當初在學校裡表演的時候,跳的還要好上十倍。
鸚鵡先生看到薇爾莉特不殺人時候的樣子,立刻又重新恢復了信心。
堅信她身上的藝術氣息應該足以打動《浮士德契約》,可以成功將它從藏寶洞裡帶出來。
一曲舞罷,薇爾莉特重新在他們身邊坐下,向一人一鳥解說了一下自己對《浮士德》的猜測:
“應該怎麼去形容這個故事呢?
開篇:源質之海中的魔鬼(獸性)與天國中的造物主(神性)在爭論。
魔鬼瞧不起地上的人類,說人類一文不值,每一個人都已經墮落,或是正在墮落的路上;
但造物主認爲,人類雖然有弱點,但是人類的正直和品德足以信賴,因此人類一定不會偏離神性的正道。
於是魔鬼偷偷來到人間,與一位雖然滿腹經綸、飽讀詩書,卻對前途和人生充滿迷茫的殿堂序列【午夜詩人】浮士德簽訂了契約。
在有生之年,魔鬼將供他驅使,死後浮士德的靈魂則歸魔鬼所有。
尤其是當他不由自主說出‘生活,伱真美啊,請你停住’這句話的時候,人生就會提前終結,被魔鬼帶走靈魂。
最終經過一系列事件,浮士德悟出了人生真諦:人要每天每日去爭取生活與自由,才配有自由與生活的享受。
大意是說:人應該永不安於現狀,不斷追求知識、真理、自由和選擇權。
用我的理解解釋則是:人要從‘本我’和‘超我’這兩大沆瀣一氣的暴君手中,爭取‘自我’和‘自由’。
也契合文藝復興,思想啓蒙的主旨。”
女孩說到這裡的時候稍微頓了一下,好讓拜倫和鸚鵡能夠仔細消化一下這個故事,這才繼續說道:
“如果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所謂的《浮士德契約》應該就是當初浮士德與魔鬼簽訂的那一份契約文書。
另外,雖然每一件聖遺物都對使用者有着自己的前置要求,但候選者的條件也有上下之別。
托馬斯先生以前專門去找跟浮士德一樣,充滿藝術氣息的詩人或藝術家,或許本身並沒有錯。
卻忽略了另外一個隱藏條件。
最符合《浮士德契約》精神內核和天命的,其實應該是那種擁有獨立‘自我’,永不停止求知腳步,畢生都在追求‘自由’和‘真理’的偉大探索者!”
薇爾莉特一雙星光點點的美麗雙眸,自然而然落到了拜倫的身上。
她雖然不知道【航海日誌】的存在,但是陪着拜倫一路走來,他的外在表現正是如此。
比起什麼藝術家的優雅氣質,這應該纔是最契合《浮士德契約》天命的人選。
托馬斯誤打誤撞之下,也算是“上錯花轎嫁對郎”了。
“嘎?”
聽到薇爾莉特的解說,金剛鸚鵡忍不住緩緩張大了嘴巴。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嗎?”
果然,如果沒文化,就算是當海盜也幹不好。
像薇爾莉特這種有充足文化底蘊的高材生,僅憑一個名字便抽絲剝繭,理清了一位四階大海盜、一位鸚鵡大副幾百年都沒有搞清楚的要點。
而且有理有據,實在讓鳥無法反駁。
這一波她站在大氣層。
拜倫看到金剛鸚鵡頭上的毛都垂了下來,連忙插言錯開話題:
“托馬斯先生,你說島上的秘密都在那一卷《浮士德契約》上。
這就意味着,弗林特船長和島上的存在必然約定過什麼。
具體的內容難道連你這位心腹也不知道嗎?
比如說弗林特船長爲什麼把財寶放在這裡,以及點石成金術怎麼用?”
他們剛剛登島就意識到,這裡恐怕遠遠不只是一個被大海盜利用的天然保險櫃那麼簡單。
金銀島從尋寶活動中得到的好處明顯要比那位大海盜多的多。
如果這兩者之間真的有一份契約存在。
那位名聲在外,連卡斯蒂利亞珍寶大艦隊都敢搶劫的四階大海盜弗林特,恐怕只是一個處處都需要討甲方爸爸歡心的卑微乙方。
反之這座甲方秘境,卻能借助他的名氣,源源不斷的吸引外來者,持續產出價值無可估量的“點金石”。
怎麼看都賺翻了。
金剛鸚鵡攤了攤自己的翅膀:
“是的,我向安德魯先生的船長帽發誓,托馬斯大副確實不知道。
弗林特是《浮士德契約》的上一任主人。
他只是讓我在他死後,想辦法找一位充滿藝術氣息的超凡者,最好是詩人,去藏寶洞裡繼承那件東西。
其他的我就實在不知道了。
我能在島上生活這麼久,除了因爲這裡的主人對人類之外的生物不感興趣之外。
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跟弗林特之間的次級契約,可以藉助《浮士德契約》讓島上的規則將我視作金銀島的一部分。”
聽到它口中一個熟悉的名字,拜倫眼中精光一閃,但沒有立刻表露出來。
而是繼續追問一開始的問題:
“那蟬鳴呢?
蟬鳴代表的危險是什麼,你總該知道吧?”
安德魯·蘭開斯特在日誌裡額外強調過。
每隔質數年,當外界蟬鳴時,金銀島就會出現;當島內蟬鳴時,無可抵禦的危機將會降臨。
拜倫猜測有沒有可能這就是《浮士德契約》的那個契約對象。
但對這個問題鸚鵡照樣是一問三不知。
反倒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你難道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嗎?
我多精啊。
每次金銀島現世,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後,就立刻用一枚【阿茲克的詛咒金幣】變成活死人,然後進入深度休眠狀態。
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能活幾百年?真以爲世界上除了點金石之外,還有讓人死不了的不死藥啊?
連愚蠢的土撥鼠都不會明知有危險還往槍口上撞,更何況是聰明如我呢?”
拜倫啞然。
“這話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不用多想,這一次托馬斯肯定還是打着同樣的主意。
要是他們失敗了,就再等130年,讓下一波人再去試,只有它永遠都不會死。
發現鸚鵡身上再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兩個人對視一眼,點頭應下了這份委託。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
發現新大陸的事情條件還不成熟,暫時先放到一邊。
反正他們本來就要去藏寶洞爭搶寶物,即使載荷再有限,多拿一張羊皮紙的能力還是有的。
到時候只要多注意一下那件東西就可以了。
“托馬斯先生,現在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拜倫貌似不經意地詢問道:
“你口中那位安德魯先生是上一次來到這裡的冒險者嗎?
那位安德魯先生在這裡待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被島上的金銀給吃掉?”
說實話,拜倫也不太相信自家叔叔在這種邪門的地方度過上百年,還能好好活着。
但畢竟是大半年時間以來,第一個聽到的貌似還活着的蘭開斯特,心裡依舊忍不住有些激動。
薇爾莉特也感同身受地看了過來。
肥碩的金剛鸚鵡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的異常態度,大大咧咧道:
“任務失敗之後,當然是也已經被吃掉了。
即使從沒有親眼見過那位島嶼的主人,我也知道金銀島是某個恐怖存在的餐桌。
被金銀吃掉的傢伙,只會剩下一副跟石頭沒什麼兩樣的骨骼。
要不是我偷偷多藏了一枚【阿茲克的詛咒金幣】,在安德魯先生的靈魂消散之前,給他掛在了脖子上,這個時候連他的骨灰都找不到了。
藏寶洞裡現在其實只有880枚金幣,剩下的兩枚一枚在托馬斯大副的手裡,一枚在安德魯的脖子上。
當然了,無毛直立猿那裡沒有骨頭,在變成骷髏之後,鳥也沒了,無聊的時候連山羊都沒得玩。
嘖嘖,我的造物主呦,希望我的老夥計在外面還能有其他的兄弟,不然這個家族可就要絕嗣除名嘍,桀桀桀”
“......”
拜倫·蘭開斯特先生臉上期待的笑容漸漸消失。
‘你覺得這個笑話很好笑嗎?
我看你這賊鳥已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