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忽的有一股電流似的刺痛從半邊身體筆直的流竄而過,促使雙眼忽的一下欠開一道縫隙,迷濛的視野讓我很想努力看清楚,但越是用力就越是看不清,再度把眼睛閉上,反覆了幾次後,我看見一個模糊掉的人影附身在我面前。
“林笙……”熟悉的聲音由遠至近的飄進我的耳朵裡,不過耳朵上好像蒙着一層什麼東西,聽到的聲音也是悶悶的,不清不楚。我再度努力的把眼睛睜開,感覺看見的東西都在晃晃悠悠,在一片昏黃當中。
那聲音一直在面前忽遠忽近的叫着,我下意識的從嗓子眼裡呼嚕着應了一句,然後大腦中的意識像是被孵化而成的蝴蝶,一點點從透明的繭裡鑽出來。
“林笙,你醒了?”我終於辨認出來,那是南躍的聲音,視線也隨之看清他的臉,他的臉好憔悴,嘴邊是毛茸茸的胡茬,看起來像是連續好久加班好幾個夜晚的上班族……
“……南副主編……”聲音從乾啞的嗓子裡撕裂出來,讓我自己聽的都吃驚了一下,就跟吃了一大把沙土似的沙啞。
“你醒了就好,我本來想送你去醫院,不過你說什麼都不肯,我只好把你帶到我的住處了。”
“是嗎?”
我這期間還有醒來過嗎?看來我是被摔懵了吧,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嘗試着動了動手臂和腿,說來也真是奇怪,我明明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怎麼身上卻一點兒摔傷的痕跡和感覺都沒有,剛摔那會兒還疼的厲害呢。
我翻看着衣袖下面的胳膊,真的一點傷痕都沒有看見。
“你在看什麼?”他問了句,我想了想心裡的感覺是有些形容不出來的,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嗎?腦海裡忽然間閃爍出一道影子,那塊石頭。
“你是從哪裡把我帶回來的?是我家嗎?你看見那塊石頭了嗎?”我連續問出口的問題把他問的愣住了神,一雙眼睛看着我“你別激動啊,你說的什麼石頭?我是看了新聞,知道你家出了事情,敢去你家,就看見你躺在樓梯下,當時把我嚇壞了。”
他說話的神情很是關切的樣子,好似有一種生怕我會出什麼危險的感覺,聽他這麼說,我當時真的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可是我爲什麼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還有那塊石頭,是滾下樓梯的時候掉在哪裡了嗎?
那石頭很有可能關係着我媽媽是被誰害的,那個想要害我的幕後黑手到底是什麼人,所以我不能弄丟它,可是我要去找,南躍說什麼也不讓我走,說外面很危險,就算要出去找東西,也得到天亮再說。
天亮還能找得到嗎?
“那你說,是個什麼樣的石頭?我幫你去找。”他蹙眉關切的表情,忽然讓我想起自己真是失了禮節,人家把我救回來,還沒跟他說聲謝謝呢,那個石頭看起來怪異,應該不會有人把它撿走。
“明天再找也行。”我說了句,揚起視線看了他一眼“謝謝你。”他嘴角忽然露出一抹溫和“跟我客氣什麼,之前一直找不到你,很擔心,現在看見你就在我眼前,心也踏實了。”他說的話很是暖意,一直以來他給我的感覺有些模糊和曖昧,面對這樣的他,我一般都是沉默相對。
他對那些事情沒有問我一句,就好像他什麼都知道,又可能是他知道了我喪母之痛,怕再度提起來會難過,他沒有問問題,也叫我輕鬆些。
“要不你先去洗漱下,泡個澡,然後好好休息。”他說。
“恩,謝謝。”我真的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除了謝謝我還能對他說什麼,也就只能這麼反覆着謝謝他,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衝我笑了笑,告訴我浴室在哪裡,然後從衣櫃裡拿出來替換的衣服。
洗澡的時候,腦海裡一直循環着那個畫面,那顆石頭,還有那張……恐怖至極的臉,真的是想起來,身體就不由的打了個冷戰,難道這一切真的就是鬼做的嗎?想起慕容欽澤,他就是鬼,如果想要害我的不是人而是鬼的話,那麼是不是和他也有脫不開的關係?
想到這裡就越發的覺得遇見他真的是沒有一件好事發生,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媽媽不在了……這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現在只要一想,腦海裡只要浮現出媽媽的那張臉,心裡就是一整絞痛,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伴隨着一股控制不住的悲痛情緒,一股腦的順着眼眶奪眶而出。
可我現在不能哭,萬一那個惡魔的東西正躲在那個角落裡,正注視着我呢,我不能讓他看見我哭的樣子,我不能讓他得逞!
猛地將自己整個人浸在了浴缸裡,閉上雙眼屏住呼吸,讓一切都在自己的心裡一點點的平靜下來,媽,我會替你報仇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替你報仇,把那個壞人抓住,殺了他!
換上南躍的肥大衣服,感覺有些彆扭,褲腳也都踩在腳底下,剛想走上牀,就聽見敲門聲,走過去開門,看見門外南躍手裡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心裡又被暖了一下,他嘴角帶着淺淡的笑意。
“真是麻煩你了。”他的周道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看你,咱們都認識這麼久了,遇見事情也都不來找我,不然我這麼結實的肩膀留給誰來依靠啊。”他一邊說,還帶着動作配合着,看着他的樣子,我似乎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但我假裝不知道,因爲現在不想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你也知道,發生了這件事,我到現在意識都不是很清醒,如果你真的想幫我什麼的話,那就幫我一起,把我媽好好安葬吧。”我現在家和依靠都沒燒沒了,也不知道該去和誰商量把媽媽安葬的事情,還好他在這裡,心裡也有了幾分依靠。
“恩,我陪你一起,送阿姨最後一程。”他的話又再度把我心裡的酸楚勾起,強忍住眼淚,盯着面前的麪碗看,說真的現在真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好像連身體感知都變得麻木了似的,看來人的精神力真的是一個很強大的存在。
“快吃吧,吃飽了纔有力氣去找你想找的東西。”他說道,把筷子放進我的手裡。
我在他的一再勸說下,心裡一點點的緩和了會兒,拿着筷子挑面吃,吃着吃着猛地眼淚就掉出來,我看見面碗裡面的蔥花,只有媽媽知道,我吃任何東西都不喜歡蔥花,每次都是媽媽幫蔥花撿掉……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懂得我,疼惜我,不會有人像媽媽一樣待我好。
南躍見我哭起來,頓時慌了手腳,從口袋裡掏出手絹給我擦眼淚,卻沒有問什麼話,最後直接走到我跟前來,他的手環繞過來的一刻,我的身體也像是在尋找着一處依靠似的,朝着他那邊靠攏過去,臉埋在他的小腹上,特別大聲且用力的釋放着自己的悲傷。
“我最討厭吃蔥花……特別的討厭。”我哭泣的訴說,就像是一個走丟了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他撫摸着我的頭“好,我記住了,別哭了好嗎?”他就這樣安撫着無比心痛的我,哭了一會兒,我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直起身看見眼淚已經把他的白色襯衫哭溼了一片。
“不好意思,弄髒你襯衫了。”
“恩,等你好起來的時候幫我洗了就行了。”我揚起哭的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的臉,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他在努力的安慰我,所以我不能繼續哭下去。
面吃了一半,剩下一半他毫不猶豫的吃完。
躺在牀上,我無法閉上雙上,只要閉上眼睛,我就會想到媽媽特別悲慘的模樣,我受不了,正在我怎麼也睡不着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什麼聲音從走廊裡飄了出來,又過了會兒那聲音又沒了,剛想躺下古怪的聲音又再度響起,而且比之前更加的重了起來,讓我忽的起來。
南躍到底在外面弄什麼呢?怎麼這麼大聲音?好奇心就跟貓爪子似的不斷的抓心,還是下了牀走到門口,趴在門板上仔細的朝着門外聽着,聽着外面有像是沙沙聲,好似枯葉在地面上摩擦而過的聲音,又像是脫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很是緩慢,一聲和下一聲之間間隔着一段較長的時間。
按耐不住心裡的好奇心,便把門打開,想要一看究竟,可就在我剛打算推開門的瞬間,砰砰兩聲,順着門板猛烈的震動耳膜!嚇得我尖叫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