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
窗外槍聲亂響,聲聲不絕!
大小眼抱着槍,眯着眼,透過窗戶縫,看向外面半空。
“嗷?”
它的左眼,果然能捕捉到空中一枚枚飛過的子彈!
嗖!
它跳上餐桌,讓自己的身體,留在陰影裡面,不被窗外的光照到……這是狙擊手必備技巧,也是它從電影裡學來的。
它看向樓下,看到目標已然衝進側門,馬上就要拐彎,馬上就要消失在門後面。
它側過胖胖的身子,兩爪端槍,胖腦袋歪向槍身,閉住右眼,只用左眼瞄準,對齊槍管和敵人。
心裡又有一點點緊張……師兄弟們都在看它了吧?
它猜對了!
狐狸山宿舍大殿,剛睡下不久的狐狸們,紛紛被師父傳音喊起來,聚在一起,狐山狐海,看向半空中的畫面,看到大小眼的瞄準姿勢,看到大小眼又將尾巴伸到前面,用大尾巴墊槍。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它們都興奮起來,舉着前爪蹦蹦跳跳!
它們看到畫面中,大小眼的肩膀、槍管一條直線,指向窗外,指向樓下,指向逃跑的敵人,心裡又都覺得着急……還不開槍麼?敵人馬上就要消失在視野裡了啊?
……
大小眼還在瞄準!
它能看清自己的前爪在抖,能看清前爪的毛髮在顫,能看清槍口在圍着敵人的身影轉圈圈,能看清空氣裡,已然飛舞着一顆顆子彈,一顆顆從高處天台射下來的子彈。
但它也看到很短暫的將來,看到在將來,那一顆顆從高空飛下的子彈,都被敵人躲過。一顆將打碎地磚,一顆將打在側門的鐵柵欄門,一顆將擦過敵人奔跑中飛舞的鞋帶……
它還看到短暫的將來裡,自己的槍口,在抖動中,有那麼一瞬間,對準了敵人,對準了目標……那麼,就是現在!
咔嚓!
它的狐爪扣動扳機。
咔!
槍的擊錘敲在子彈底火!
砰!
槍管中傳出巨響,彈頭呼嘯而出!
颯!
彈頭在半空中幾乎劃過一條直線,與天台上射下來的其他子彈擦肩而過!
敵人已經衝進側門,視野裡只剩一隻奔跑的腳,馬上也要離開……
噗嗤!
大小眼的彈頭,射入敵人腳腕,血花飆飛,血肉爆碎!
噗通!
是敵人失去平衡,在側門後面撲倒的聲音。
白墨咧嘴一笑,摸摸大小眼的腦袋。
“很好,成功了,幹得漂亮!
“哈哈哈。”
這傢伙,還真是個像樣的狙擊手了。
“嚶嚶嚶。”
大小眼放下槍,顧不得吹掉槍口青煙,便眯着眼睛,用腦袋蹭蹭師父的手。
這一次,師父看到了,師兄弟們也都看到了,它終於證明自己。
想到這兒,它又連忙揮舞前爪,比比劃劃。
“嚶嚶嚶!
“嚶嚶嗷嗷!”
……讓師父快點把它送回狐狸山去,今天先不着急跟着師父吃炸雞,它要立刻回去,享受師兄弟們的掌聲和歡呼!
白墨失笑。
“也行吧。”
腳下騰起一團白霧,便見大小眼擺出一副吹槍口的姿勢,甩着尾巴,搖搖晃晃走進去。
……
送走大小眼,白墨站在窗邊,果然看到,兩條繩索從天台垂下來,兩道人影揹着狙擊槍,抓着繩索,從他窗外速降……正是任真真和胖子小隊長。
這兩人“嗖嗖嗖”衝下樓,又舉起槍衝向側門外,便見敵人趴在地面,一隻腳血肉模糊,腳腕被打斷,淌了滿地的血,身體一動不動,只是微微抽搐,似乎疼暈過去了。
“哈哈哈哈。”
胖子小隊長跑上前,踩住敵人後背,槍指敵人後腦勺。
“快,通知張隊,來抓人!
“帶救護車來。”
任真真立刻打電話。
“喂,張隊?
“我們在勞動北路印刷廠家屬院小區東側門,抓住敵人了,但敵人中槍嚴重出血,您帶救護車來抓人。
“啊?
“這不知道啊。
“嗯嗯……
“好的,您放心……
“等您!”
掛斷電話,任真真看向胖子小隊長。
“剛剛張隊問,這一槍是誰打中的?”
啊?
誰打中的?
胖子小隊長和任真真,都愣住了。
剛剛他們兩個瘋狂開槍,一槍又一槍打,本來以爲打不中,都快急眼了……結果突然就莫名其妙有一槍,崩斷了敵人的腳腕子!
“這個問題……很尷尬啊。”
胖子小隊長皺眉沉思。
打中這關鍵一槍,是很重要的事情,關乎到績效,關乎到評優,關乎到軍功,關乎到後續的職級和資源……
他想要這份功勞。
但若說直接就佔了……也不那麼合適。
他看看罪犯另一隻完好的腳。
“反正這貨也是個死罪,要不……之前那槍,就別管誰打的了。
“你給他另只腳,再來一槍。
“我們倆就算一人中了一槍,功勞平分?”
任真真看看胖子小隊長,看看地上的罪犯,看到罪犯彷彿突然醒了,猛的抽搐……
她扯扯嘴角。
“隊長,你認真的麼?”
……
餐桌旁,白墨聽着門外樓道里的聲音,神識散發而出,發現是仙術委員會的人前來,把小寶母子接走了。
“哦?
“確實該接走。
“一次被偷小孩的盯上,是巧合。
“連着兩次被偷小孩的盯上,那怕是就有內涵。
“但現在委員會把人接走,無需再擔心什麼了。”
仙術時代以來,奇奇怪怪的小案子很多。絕大多數,都是序列九的蝦米、雜魚在搞鬼,仙術委員會就能把他們治的服服帖帖。
白墨懶得再想,打開手機,正要點份外賣,卻見一條信息彈出來。
【小墨,最近忙不忙?】
【好久不見了,來吃個飯,敘敘舊!】
“唉?還真好久不見了。”
發信人赫然是白墨的老同事,蟲爺。
……
花鳥市場。
蟲爺的店裡。
白墨坐在椅子上,悄悄打量。
卻見這家店面積頗寬敞,舉架也很高,裝修用磨砂石板,營造古代氛圍。傢俱則擺了青銅桌案、青銅燈架、青銅燈甬……再點了兩柱檀香,又用幾處紗帳切割空間,頗有些裝神弄鬼的意思。
大小眼又回來現世,此時蹲在師父膝上,和師父一起等着去吃飯。時而歪着腦袋偷笑,似乎還在回味剛剛師兄弟們的歡呼和尖叫。
至於蟲爺……他正在紗帳外面談生意。
客人是個西裝革履的黑胖子,肥頭大耳,滿臉橫肉,像是剛剛洗白上岸的大哥。但此時,坐在青銅桌案前,坐在蟲爺對面,卻滿臉堆着哈巴狗一樣的笑,身體微微前躬,語氣甚是謙卑。
“……我是老張介紹來的。
“老張,張仟元,他說和您很熟,您記得吧?”
青銅桌案對面的蟲爺,穿着唐裝,靠在椅子上,戴着墨鏡,神態慵懶,讓人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
聲音亦淡淡。
“張什麼?千元?
“最近上門的亂七八糟人有點多,我也上年紀了,記不太清楚。
“你啥事啊?直說吧。”
黑胖子連忙道。
“我最近……總感覺家裡面,有陰風!想從您這裡,買個蟲回去,鎮鎮宅子!”
蟲爺歪着嘴。
“哦。
“買個蟲鎮宅?
“我這裡都是蛐蛐啥的,鎮不了宅,不好意思啊,伱走吧。”
黑胖子瞬間反應過來,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
“嗨!看我這嘴!嘿嘿!
“請個蟲!從您這裡請一個!”
聽到黑胖子改口,蟲爺安靜了片刻。
他直起身子,墨鏡後面的眼睛,似乎在打量黑胖子。
看了許久,才從袖子裡,摸出什麼東西,把手伸到青銅桌案,攤開掌心,給黑胖子看。
黑胖子定睛一看,頓時被鎮住……這也太大了!
原來蟲爺掌心,赫然是一隻瓢蟲,硬幣那麼大,圓溜溜的超大瓢蟲!
而且,瓢蟲黑色後背,赫然有金色符文!
黑胖子看不懂符文,但本能感覺到,符文玄妙非常,古意盎然!
他很懂事,立刻摸出個厚墩墩紅包,放在桌面。
見蟲爺一動不動,瓢蟲亦一動不動,便很乖巧的,又摸出第二個。
等了片刻,嘴角微微抽搐,額頭冒出汗水,又摸出第三個。
到此時,蟲爺才微微聳肩,他手心的瓢蟲,才“嗡嗡嗡”飛起來,落向黑胖子頭頂。
……
青紗帳後面。
白墨嘴角抽搐。
聽說有些老監理,工地經驗豐富,項目質量合不合格,一摸紅包就能知道。
到蟲爺這裡,經驗更加豐富,甚至不需要摸。鎮宅蟲能不能請走,他看一眼紅包就能知道。
此時,他聽到外面,蟲爺已經在交代售後。
“……記住啊,你請走的蟲,可半點都不涉仙!
“涉仙又沾錢,那可是違法的,違法的事情,我們半點都不幹!
“這隻瓢蟲,不涉仙。
“個頭大,是因爲……因爲它喜歡吃激素!
“背後有符文,那也絕不是天生的……你記住,那是我給它畫上去的!
“不管誰問,都這麼說,記住了麼?”
黑胖子也是個人精,知曉涉仙交易違法,聽蟲爺說話,心裡瞬間明白通透。
此時連連點頭,又千恩萬謝。
和蟲爺好一番寒暄,才腦袋頂着瓢蟲,小心翼翼顫顫巍巍出門去。
……
青紗帳掀開,蟲爺走進來,拿着厚墩墩三個紅包,老臉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小墨久等了!
“今天也是巧了,剛約完你,就有肥豬送上門來。
“剛巧,吃飯的錢有了,嘿嘿嘿!”
蟲爺拍打三個厚墩墩的紅包。
“天氣這麼熱,我們去吃個帝王蟹刺身湊合湊合。
“再點他幾瓶洋酒。
“點個八二年的拉菲,兌上二二年的雪碧,嘿嘿。
“反正是不義之財,不能留,必須趕快花了。”
白墨抱着大小眼,和蟲爺一起起身,便要去往飯店。
此時扯扯嘴角,表情古怪。
這錢說不義之財……倒也不算錯。
因爲蟲爺賣出去的,根本不是什麼仙獸、蠱蟲。
蟲爺說那玩意兒不涉仙,還真是對的。
蟲爺說那玩意兒吃激素長大、背後符文是畫上去的……其實也沒胡說。
……
金皇大酒店。
包廂裡,金碧輝煌,燈火通明。
餐桌上,各色龍蝦、鮑魚、海蔘、和牛、火腿……堆得琳琅滿目。
蟲爺的蛐蛐蠱蟲,正鑽進人頭大小的海螺裡面亂啃。
大小眼則在餐桌旁邊,抱着灑滿金蒜末的避風塘龍蝦一口一口啃下去。
白墨幫它擦擦嘴邊的金蒜末,神識小聲給它傳音。
“這一頓吃完了,回去狐狸山可千萬別給師兄弟們說!
“萬一師兄弟們想吃,師父可請不起。”
大小眼啃完一隻大龍蝦,扔掉蝦殼,舔舔前爪。
聽到師父傳音,立刻拍拍胸脯,給師父一個“儘管放心”的眼神!
接着又去餐桌上,端來一盤東星斑,開始用爪子捏着往嘴裡炫。
旁邊的蟲爺,喝着酒,歪着身子,輕聲感慨。
“這好吃麼?
“有啥好吃的?
“一頓飯值大幾萬?
“我覺得味道很一般,和家裡的便飯,也沒差太多嘛!
“都是消費主義陷阱罷了。”
白墨扯扯嘴角。
如果老頭兒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滿嘴油花,沒有被撐的連着打了好幾個嗝兒……他差點就信了。
兩人吃完飯,又喝着小酒聊起天。
“唉,這仙術委員會,也不怎麼靠譜。
“最近招了一大批委員,有啥便宜案子,也不再找我們這羣專家。
“你說委員會是不是,嫌給我們發補貼太貴,不想用我們?
“他們是不是資金緊張,沒錢了?”
白墨思量一番,感覺還真有這種可能。
他靠在椅子上,品一品杯中紅酒……不得不說,這人間的酒,滋味不錯,別有一番機巧。
“每出動一次專家,都要發補貼,確實不怎麼划算。
“我們這羣專家,只是委員會薄弱時應急用的千斤頂罷了。”
兩人坐在椅子上,圍着一桌美食,吹着空調,喝着小酒,聊着大天,很是愜意。
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譁。
“領導,您先別!
“這裡面是我們的貴賓,您能不能稍等……”
“讓開!讓開!讓開!
“我們查的就是貴賓!”
卻是粗暴的聲音,推開服務員,又吱嘎一聲,推開豪華包廂的門。
便見門外烏壓壓一大片,穿着黑色制服的仙術委員,或配槍,或帶刀,面色肅然。
爲首之人,被衆多委員拱衛,赫然是張山!
他昂首挺胸,一臉兇惡,看向包間裡面!
“哼!
“都給我……
“唉?”
他突然愣住,看到抓着大塊和牛的火紅色狐狸仙獸,看到椅子上端着酒的白墨,看到戴着墨鏡的蟲爺,正滿臉莫名其妙,向他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