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箭我見過。經過那片五彩斑斕的雲彩的時候,就是這種箭,射了半小時之久。
現在,那陣箭雨從後面逼過來,正把無數的蜈蚣釘在地上。
我興奮得大叫:“一定是蘋果,在河邊的時候就是她救得我們。這姑娘真有本事啊,簡直是新時代的超人。”
楊念魂呸了一聲:“麻痹的,你口水要流到地上了。蘋果再厲害,也是一個人,能在一瞬間發出這上百隻箭來嗎?”
我拍拍腦袋:“也是啊。難道說,前邊樹林裡,藏了幾百個同黨?”
楊念魂看着身後越來越近的箭雨:“是不是同黨射的,就看它們會不會射到咱們兩個了。”
我看着那些箭一步步逼近。拉這楊念魂說:“別在這等了,萬一不是同黨,咱們就和這些蜈蚣埋到一個墳頭裡邊了。”
我拉着楊念魂往前方跑,沒想到,只跑了兩步,我看見前邊也跑過來一羣蜈蚣,像是洪水的分流。
還沒等我做出反應,一陣箭雨射下來,那些蜈蚣被死死釘在地上。
我見那些箭完全沒有罷手的意思。仍然在向我們兩個一步步逼近。
我一邊大喊:“我也是人類啊,手下留情吶。”一邊拉着楊念魂掉頭往山上的密林裡邊跑。
但是跑了兩步我就發現我錯了。
身後沒有死透的蜈蚣已經追上來。
體型碩大的蜈蚣已經全都被釘死在外圍了,無一漏網。
現在追着我們的,大多是手指粗細的。這些蜈蚣個頭雖然不大,但是全身五彩斑斕。我想起千眼井的蛇王來,也是這樣。個頭很小,但是顏色鮮豔。其智商、毒性,都是普通蜈蚣所不能比的。
這些樹林裡的樹稀疏不定,我跑的踉踉蹌蹌,但是那些蜈蚣則跑的很快。簡直是如魚得水。
我看見身後的雜草,晃動的越來越頻繁,越來越近。我粗略估計了一下,身後怎麼也得有百十條蜈蚣,從腳下一直鋪到山腳下。這下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這時候,我覺得楊念魂跑的越來越慢,甚至有一種趨勢,想把我向相反的方向拉。
我回頭,看她跑的面色蒼白。
我說:“大姐,你行不行啊,生死關頭,堅持一下吧。”
楊念魂豎起一隻手指來。嘴脣一張一合,看樣子是有話要說。
我說:“你要說什麼?快點啊。”
楊念魂喘氣喘了足足三秒,這也意味着,我距離鬼門關近了三秒。然後,楊念魂終於憋出來兩個字:“麻痹。”
“臥槽。”我大罵一聲:“你玩我呢吧。真不愧是精神病院出來的誰能跟你比這個好興致。”
我拉着它想接着跑,但是她不肯走。嘴裡喘的說不出話來,彎着腰,右手一直指着一個方向。
我看過去,同樣在這片樹林的不遠處,冒出一股黑煙來。黑煙很小很淡,不仔細看還真是發覺不了。
我大喜:“有煙肯定就有人,一夥人死總比一個人死得好,而且,沒準這些煙能把蜈蚣擋住呢。”
我拖着楊念魂就往那道煙的方向跑。但是楊念魂只跑了兩步,就倒在地上。我回頭,看見她雙頰潮紅,眼珠上翻。她不能再跑了,再跑就算不被蜈蚣咬死,也得把自己累死在這。
我嘆了口氣,你冷血的時候體能幾乎及得上蘋果,怎麼同一個身體,現在就這麼差勁呢?
我把楊念魂背起來。聽見她在我背後說:“麻痹,抓緊點,我要掉下去了。”
我懶得搭理她,揹着她一溜小跑。
我漸漸得接近那團黑煙了。我發現那是一個不大的小火圈,八嬸青龍等人正在圈子裡邊。而外邊密密麻麻得爬滿了蜈蚣。
要不是我現在生死關頭,我一定損他們一句:“大師兄化齋還沒有回來嗎?師父你可千萬別走出這個圈子啊。”
我遠遠得繞着這裡奔逃了一番,發現周圍都被蜈蚣給堵住了。我想助跑跳過去,但是蜈蚣太多了,距離太遠。除非我一腳踩在蜈蚣堆裡。借力一下。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頂多幾秒鐘的工夫。但是我身上揹着楊念魂。恐怕這一腳踏上去,就再也不能拔出來。
八嬸等人也看見我了,衝我大喊:“別過來,快跑哇。”
我回頭看看追上來的蜈蚣,已經和火圈外的蜈蚣漸漸混合。我想逃跑,但是已經被蜈蚣們給包圍了。
我心說,現在只有一條活路了。生死攸關,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大喊了一聲:“接住。”然後把楊念魂衝火圈內拋過去。
楊念魂雖然跑的幾乎要暈厥。但是嘴仍然閒不住:“危急關頭要甩掉我嗎你們?”
哪有人要甩掉她。裡面青龍和八嬸一人一邊,從半空中把楊念魂給接過去了。
然後,我一陣猛跑,右腳在地上輕輕一點,踩扁了好幾只蜈蚣,然後,身子一躍而起,直直得摔倒火圈裡邊。
那些蜈蚣身上有劇毒,我雖然隔着鞋底踩到它們,但是仍然不好受,右腿一陣陣的發麻。緩了好一陣子,身子才慢慢坐起來。
我的手搭在右腿上,不自覺地摸到腿上的蜈蚣。現在它已經長得有模有樣。甚至連細細的腿,隨風搖擺的觸鬚,都已經身形具備。
我看着他,雙手在大腿上哆哆嗦嗦,始終不敢觸摸它。
我覺得我有點譁衆取寵了,指着腿上的蜈蚣說:“你們看。怪不得族長說我是青龍,估計過兩天我就要變身了。”
但是誰也沒有搭理我。甚至關心躺在地上的楊念魂的人也很少。
他們都在研究一塊白石頭。
我走過去:“哎,哥幾個。你們在這看什麼呢?至少也得有個人填填火啊。那些蜈蚣爬過來,咱們全都沒命了。”
青龍揪住黃炎的脖領子:“老頭,去填火。”
我樂呵呵得看着黃炎在地上找柴禾。對青龍說:“我發現你小子不是缺德,你是專門對老人家缺德。”
我走到那白石頭前面:“你們研究什麼呢?看得這麼起勁?”說着,我在石頭上拍了拍。
八嬸一把將我的手打開,面色很不善。
我有點尷尬:“八嬸,你現在是我最親的人了,我怎麼得罪你了,這麼地對我。”
八嬸白了我一眼:“別亂摸,你到這裡來看看。”
我轉過去,走到八嬸的位置。
然後,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剛纔我看錯了,這不是石頭,這是一個人。
剛纔我在她的背後,以爲這是一塊石頭。
她的身上正在肉眼能夠看見的速度,長出一層骨質物。現在她的全身都被包裹起來,面目已經不能辨認。
這種情景,讓我隱隱約約想起楊謝仇,當初,她就是用這種方法困住族長的。
我說:“想辦法啊,快想辦法。蘋果呢,蘋果知道怎麼做,她跟了楊謝仇很久,快把她找來啊。”
八嬸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就是蘋果。”
我低頭看了看,確實,在右手部位,還有短短的一截紅布條露出來。
雖然我和蘋果只認識了短短几天,但是這姑娘畢竟從楊謝仇那裡聽來了外面的不少奇聞異事。沒有楊家人的那些冷漠和白癡原則。
而且,這人的口味很合我的脾氣。至少比較真誠。
所以,我已經把她列爲好朋友的名單裡面。
而且,由於楊念魂有一些生理缺陷。衆所周知,她白天晚上會換來換去。有時候熱情如火,有時候又像一團冰。
我本來想,如果青龍對楊念魂不感興趣,可以把蘋果介紹給他的。
所以我現在很失望。但是……我拍拍腦袋,我在失望什麼?因爲我這個媒婆失去了女客戶嗎?
我惶急的張望:“救她啊。你們想辦法救她啊?蹲在這裡變成一塊石頭,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吧。”
八嬸青龍都搖搖頭。
黃炎拿着一把枯樹葉湊過來。
我這時候正生氣,擡起手來,仰手就要打:“死老頭子,你湊什麼熱鬧,填火去。”
黃炎張口欲言:“我……”
我一腳踹過去。青龍拉住我:“我覺得沒準黃炎有辦法。”
我氣喘吁吁,大喝一聲:“你說!等等,先填上火!”
黃炎被我和青龍欺負的不善,氣呼呼得填火。填上火後回過頭來,氣呼呼得說:“不知道你們看出來沒有。我的老家可能就是在這。”
這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還大膽猜測,黃炎就是那些次品中的一個。但是,這話我沒有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竭瘡。這麼傷人的話,說出來折壽。
而黃炎心情漸漸平復,這老頭的涵養當真不錯:“大概二十年前,黃河岸邊出現大量棄嬰。起初誰也沒有主意,他們被分批送到不同的孤兒院。後來,我們發現,隨着這些這些棄嬰漸漸長大,他們全都長得一模一樣,確切的說,和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我們通過一些手段把她們從孤兒院弄出來,讓她們加入我們的組織。她們清一水的都是女孩。
“我們發現,她們腦袋裡都有一根銀針,而我們腦子裡,卻沒有……”
我聽得焦急:“麻痹的,你能不能直接說重點?”
黃炎張嘴正要說話。從樹上吧嗒一聲,掉下來一個東西,正好落在他的禿頭上。那東西蠢蠢欲動,在他油光鋥亮的禿頭上毛柔柔得扭曲爬動。
黃炎眼睛上瞟,問我:“什。什麼東西?”
我還沒說話,撲通一聲,黃炎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