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事情過後,蘇禾想起自己當時的表現——也許,冥冥之中,她早已經預料到了將來的事情會如何的發展。
從以諸葛文先爲首的四大長老走出來,只是一切的開始。
被圓形的觀禮臺圍起來的大廣場,其實看起來就像是古羅馬時候的角鬥場,而此時包括蘇禾他們一行人在內的觀禮臺上的人,怔怔地看着這個大廣場上面的變化。
中央的圓形草坪上修建着漢白玉祭壇,祭壇上面的雕刻,游龍走鳳,霸氣無回。
而草坪周圍,則是鋪着潔白的瓷磚,這地面也是精心打理過的,看起來乾淨無塵,明亮得幾乎能夠反映出人的影子。
而此時,這些潔白的瓷磚地面上,站滿了,穿着白色長袍的人,他們雪白的長袍都滾着金邊,看起來非常的精緻,胸前金色的鈕釦排下,還綴着金黃色的瓔珞。
其實他們這幅扮相,看起來倒像是那些教團的信教者,從另一方面看來,倒算是跟這白玉之城的氣息,相得益彰。
這些穿着白色長袍的人,帶起了長袍上面的帽子,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們的臉,但也遮不住他們從心底裡面散發出來的虔誠,他們雙手合十,看着前方的祭臺——好像,那就是他們的全世界,他們心底唯一的追求!
“祭品。”蘇禾低聲喃道,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這麼一個詞語。
“什麼?”林玄青在她旁邊,卻也聽得不真切,便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蘇禾壓低了聲音:“師父,難道你不覺得這些人,就像是祭品嗎?祭祀祭祀,怎麼可能沒有祭品呢?哎,這下面的人,恐怕有兩千人吧,這麼多人就此……”
林玄青聽到蘇禾這麼說,也是一愣。
半晌之後,他細細回想這看到的一切,也忍不住贊同了蘇禾的想法。
“你說得對,這些人,應該就是祭品。”他說着,嘆了口氣,對於這麼多人,就要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諸葛文先真是……爲了去往那虛無縹緲的另外一個世界,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啊!”
蘇禾臉色倒是顯得比較平靜——前世在天界的時候,比這個更大的陣仗她都見過,某個修習魔功的人,用了一整個國家的凡人來作了祭品,那才真的叫做血流成河,連天空都好似被染成了血色,日月無光,魔氣滔天。
當然,那個修者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人知道的,沒過多久,那人就被推上了審判臺,落了個神魂俱滅的下場。
想起前世的事情,蘇禾不禁有點出神。
不過林玄青現在也沒有出聲了,他看着廣場上面諸葛文先的一舉一動,手忍不住捏緊。
“這場祭祀……必須停止……”他喃喃說道。
蘇禾聽到了師父的聲音,頓時回過神來。
林玄青的聲音有點大,不過他們周圍坐着的,都是此行跟着他們來的侍衛們,將其他四門的人都隔開了,所以那些人並沒有聽到林玄青在說些什麼,不然又會出亂子了。
可是聽雖是沒有聽清楚,但是那些人也還是聽到了林玄青的聲音!
這麼安靜的地方,驟然響起林玄青的聲音,在那些四門的人看來,是如此的煞風景!
忍不住有人轉過頭來瞪林玄青,而其後果就是被蘇禾跟林玄青周圍的侍衛們,轉過頭去冷冷看着——於是,那些人最後只有訕訕地收回目光,縮了縮脖子,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脊骨後面攀援而上。
嚇人得緊啊!
林玄青沒有在意周圍發生的一切,他正在壓低聲音跟蘇禾說,要怎樣才能夠破壞這場祭祀。
“當初諸葛文先在醫術上的成就也是非同一般,雖說……四門是我們鬼醫門的叛徒,但是歸根結底,他們也應該是醫者纔對!諸葛文先,怎麼能夠做出這般違反醫者本心的事情!”林玄青臉色鐵青,對諸葛文先的做法,非常的不滿!
“他想要的只是更強的力量,也許當初諸葛文先想要成爲的,就只是強者,而不是醫者。”相對於林玄青,蘇禾此時的表現非常的平靜,可以說是淡定從容了!
她分析着面前發生的一切,卻眯起眼睛,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猜想。
“師父,等會你不要妄動,這場祭祀,不可能進行下去的。”蘇禾淡淡說道,語氣卻是非常的篤定!
“什麼?”林玄青有些不解地看着蘇禾,“現在祭祀已經迫在眉睫,怎麼會是不可能進行下去呢?”
“這場祭祀,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不可能完成的。”蘇禾說着,望了望天空。
不知道諸葛文先動用了什麼手段,但是現在蘇禾已經非常敏銳地感覺到,現在這片天空之上,那些靈氣,已經開始躁動了!
憤怒、狂躁、暴動!
這就是蘇禾感受到了,上方那些雖然稀薄,卻在無形之中,慢慢被聚攏而變得充實的靈氣之中,所感受到的真切的情緒。
“小禾,這件事情可是不能……”林玄青有些焦灼。
蘇禾轉過頭去看他,目光真摯而乾淨:“師父,你信我嗎?”
林玄青一怔。
蘇禾沒有在意,繼續道:“如果你信我,就不要妄動。”蘇禾說着,頓了頓,語氣也變得戲謔了起來,“看看這場大戲吧……”
“大戲……”林玄青有些出神,最後卻是嘆了口氣,選擇了相信蘇禾,“好吧……小禾,這次,我就信你了。”
蘇禾勾脣一笑,臉上笑靨,一如既往的燦爛陽光。
她擡手,從自己的頸間摸出了一個東西。
那個是她初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才從病中痊癒,她的媽媽林麗霞,親手給她帶上的東西,據說是她爸爸以前從小帶到大的東西,伴隨了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而在蘇禾出院的時候,這個東西,便又送給她了。
那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護身符,看起來跟小鐵片似的,但是細看,卻又不是鐵製的材質,因爲它摸起來格外的溫潤,觸感倒是有點像玉。護身符上面還雕琢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紋路,不知道是什麼含義,卻有一種莊重古樸的感覺。
因爲這個護身符是爸媽鄭重地送給她的,其中也囊括着爸媽深切地希望她能夠健康平安的樸實願望,所以蘇禾一直都非常地喜歡這個護身符,就算它樣子不太好看也沒有嫌棄,從來都是戴在身上的,只有偶爾穿一些特別的衣服,纔會暫時地將這個護身符拿下來,然後穩妥地放進自己的包裡面,生怕丟了。
大概是因爲蘇禾一直以來鄭重的對待,這個護身符,在她的手上,綻放了不一樣的光彩。
它閃爍着溫潤的光芒,材質也越發地像玉,卻閃爍着星空一般深沉而璀璨的光芒,跟以前那種毫不起眼的模樣不一樣,現在的它,已經褪去了那份樸實無華,多了幾分,一看便是不凡的光華。
此時,蘇禾將它握在手中,手忍不住收緊。
她看着天空,神情莫測。
中央廣場上面,祭祀終於是正式地開始了。
四大長老,站在祭臺的四方,他們的面前,便是那漢白玉砌成的階梯,平鋪直上,直達祭臺上方。
好似有一聲號令,四大長老,不約而同地擡腿,邁出了階梯上面的第一步。
一步,一步,一步……
四大長老的動作好似都已經一致了,他們沉靜地邁步而上,身上的黑色長袍,在這潔白的階梯上面劃過,純粹的黑色和純粹的白色,映照出一種不一樣的美。
九十九步青雲梯。
四大長老來到了祭壇的上方,而觀禮臺上的人,此時可以非常真切地看到,這四大長老臉上,露出來的狂熱的表情,還有那詭異地明亮雙眼!
此時,林玄青很緊張,若不是因爲之前答應了蘇禾的話,恐怕他現在早已經衝過去了。
特別是,當四大長老同時伸出手,手掌翻轉,中間的祭臺,便猛地出現了九抹黑色的光影!
光影漸漸凝聚,而形成的,分明就是九州鼎的樣子!
看到九州鼎出現的剎那,林玄青差點就沒能夠按捺住,衝出去了!
蘇禾及時地抓住了林玄青的手臂,低聲說道:“師父,再等一下!”
林玄青回頭看了蘇禾一眼,將她目光清明,沒有一點焦灼,那份淡定從容,以及那份篤定,甚至都感染到了他,又不得不按捺了下來,焦急地繼續等待。
漢白玉祭壇上面修築的祭臺,上面恰恰是九個凹槽,剛好可以將九個九州鼎放進去。
由此可見,諸葛文先,從一開始,便是已經打定了這個主意的。
九州鼎出現在上面的時候,九個樸實無華小鼎,開始散發着幽幽的黑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靈氣,在它的周圍圍繞着漂浮着,將這九個小鼎,襯托出不一般的華彩!
九州鼎上面本來就雕琢着九州各地的名山大川、形勝之地、奇異之物,現在這光芒一出,上面的雕刻,通通浮現了出來,投射在半空中,不同的光影勾勒出一幅幅奇異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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