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安頓好南朝太子夫婦，就又頭扎進了丹房。她要爲皇帝拓跋燾煉出味丹藥來，讓皇帝對她更加信任。想她在上洛郡那麼多年，別的事兒沒做，天天就煉丹了，因此對煉製各種藥丹十分在行。誰會料到，原本她厭惡至極的事情如今竟然成了她最大的幫手。
煉起丹藥來最容易廢寢忘食，午飯時要不是下人來報，她幾乎要忘記府上還有兩個客人了。楚離收拾好東西出去，管家說，“那個太子早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太子妃呢？”
“倒是還在。”管家道，“也許南朝女子和北朝不同，太子妃幾乎沒出房間。”
楚離頓住腳步，“沒出房間？”
“是呀。”
“唉，是我考慮不周。”楚離心想，自己本該盡地主之誼，如今讓人家太子妃個孤零零地留在房間，人生地不熟的，太失禮了。於是道，“讓廚房按照使節的規制做好飯菜，我先去看看那太子妃。”
吩咐完管家，楚離踱步朝太子妃房間走去。剛到院子里正要去敲門，就看見旁開着窗戶，那太子妃立在窗前望着她。楚離怔了下，連忙道，“太子妃可還安好？”
聽她口聲太子妃，心裡着實不是滋味。石霂暗自嘆氣，點了點頭。
“是我考慮不周，怠慢了貴客。”楚離笑着作揖，“還望太子和太子妃不要介意。”
“你確實慢待了我。”石霂的聲音淡淡響起，楚離驚，心想我只不過客氣下，這人怎麼這麼直白。不過也確實是自己沒做好，便歉然道，“在下給太子妃賠罪。”
石霂眼睛望着她，“你打算怎麼賠？”
“這……”楚離覺得這個太子妃簡直是故意爲難她，只好道，“不知太子妃想讓在下怎麼賠？”
她們隔着堵牆，站在窗戶內外，番話下來，石霂黯然神傷，楚離忐忑不已。
“吱嘎”聲，石霂推門出來，站在楚離面前，“陪我逛逛這國都吧。”
楚離鬆了口氣，原以爲她會提什麼要求，誰料竟然是這麼簡單的事。她笑道，“應當的，應當的。”又道，“不過快要午飯時間了，不如吃完飯再去？”
石霂“嗯”了聲。
楚離自覺平日裡沒當真怕過什麼人，可面對這個太子妃，會兒工夫就被壓了下去，讓她莫名其妙地就低了頭，讓楚離不解又唏噓。
午飯時，石霂見滿桌佳餚，典型的官宴，心中失落更甚。她跟楚離樣多半食素，而桌上大半都是葷菜。難道楚離真的點都認不出她嗎？難道點都不記得自己了嗎？石霂心裡抽，拿着筷子的手就抖了下。
楚離沒怎麼吃，只是隨便吃下兩口素菜。這會兒看見太子妃也沒怎麼動筷，也只是夾了幾道素菜，她心中動，“太子妃莫非食素？”
石霂放下筷子，看她眼，“正是。”
“這……”楚離出了頭冷汗，“抱歉抱歉，是我沒考慮到。”她道，“我讓人重做。”
“不必了。”石霂道，“國師帶我出去吃吧。”
楚離心想，這樣也好，不然又要浪費糧食。她將飯菜賞給下人，自己帶了石霂出去。
路陪在她身邊，楚離話也不多，只是默默陪着她看。畢竟是國都，繁華之地別處不能比。但是繁華也意味着面積廣人口多，所以楚離不敢掉以輕心，唯恐這個太子妃出了什麼岔子，便直有點緊張地環顧四周。
剛穿過人羣，百姓越發多了些。可石霂打扮與衆不同，便是臉上那層面紗也已經讓人側目了。更何況見不到她面頰上拿刀傷疤，只露出雙美目，又兼之她身材窈窕，氣質超羣，便惹得平城男子都目光流連，追隨着她的腳步，就連女子也不由多看她幾眼。楚離壓力很大。
而且國都的人似乎都認得楚離，望向石霂時目光裡竟然流露出憐惜之色，似乎有楚離在身邊是暴殄天物似的。楚離五感敏銳，自然感覺得到百姓對她的敵意，半晌忍不住聲輕嘆。
石霂頓住，轉頭看了她眼，“怎麼？”
“啊？”楚離沒想到太子妃突然跟她說話，忙道，“沒，沒怎麼。”
石霂皺眉，“讓你陪我出來，你不願意？”
楚離連忙道，“太子妃哪裡話！在下本來也應盡地主之誼——”
“楚離……”話沒說完就被石霂打斷了，就聽她聲音輕幽，“楚離，你牽着我。”她朝楚離伸出手。
楚離心裡咯噔，吃驚地望着石霂。這上下等級有別，楚離雖然不在乎，但是而今身在其位不敢不顧忌。可她看着石霂似乎賭氣樣固執地朝她伸出手，聲音軟軟的似是哀求般，眼神裡還漫着憂傷，楚離沒來由地心中猛抽痛，痛得她微微弓了腰。
“離兒！”石霂大急，連忙扶住她。
楚離手心正好握住了她的手，卻疑惑地望她，“太子妃叫我什麼？”
太子妃。又是太子妃。石霂扭過頭去，“國師。”
神情極爲冷淡，可手上卻沒捨得鬆開。
楚離狐疑地看她眼，覺得興許是自己聽錯了。她手心裡還有些緊張，太子妃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她也不敢鬆手，但到底有些僵硬。
石霂如何覺察不出這僵硬。她垂眸掩下那閃而過的痛意，就聽楚離道，“太子妃，我們去這家酒樓吧。聽說這家素菜做的很好。”
“好。”石霂應下，忽然道，“如今你我二人在外面，便不要再稱我太子妃了。我複姓赫連，單名個霂字。”
“赫連霂？”楚離小心地念了這名字，又道，“那赫連姑娘”
石霂臉色不好，“赫連姑娘不好聽。”
“啊？”楚離想了想，試探地說，“那……霂姑娘？”
石霂扭過臉去，“也不好聽。”頓了頓道，“你比我小，如今在外面你就稱我聲姐姐吧。”
“姐姐？”楚離嘴角抽，“我師姐還沒找到呢，這又冒出來個姐姐。”
石霂聽到她的嘀咕，眸中喜，卻淡然道，“你師姐怎麼了？”
楚離沒想到她聽見了，時訕訕的，怪自己不該瞎嘀咕，就道，“師姐她失蹤有些日子了，直沒找到。”
“你擔心嗎？”
楚離道，“稍微有點。不過擔心也沒用。”
石霂就不說話了。會兒她們進了房間，讓小二上菜。楚離可不敢帶着她在大廳裡吃，便要了個房間。
忽然又聽到石霂問，“你師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楚離動作頓，“師姐？”
“嗯。”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楚離怔怔的，眼中片茫然，“我……我不知道。”苦笑聲，望向窗外，“我都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她好像在霧裡，朦朦朧朧，我怎麼都看不清楚。越想看她離得越遠，可是……我明明覺得自己應該很瞭解她……”
她坐在凳子上，眉頭緊鎖。忽然面前多了道人影，擡頭去看，卻是太子妃站到了她面前。
石霂伸手撫摸她的頭頂，輕輕抱住了她，“離兒。”國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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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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