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隱約記得,我帶着一羣男人還有一個女人來到了叔叔的舊房子,指着房子親口告訴他們,“爸爸媽媽有時候會在這個房子裡住。”
然後有個男人問我,“那還有其他的地方嗎?”
“有,我奶奶家啊。”
“能帶我們去嗎?”那個女人還很溫柔的問我。
“嗯……,好的。”我當時猶豫了一會的,畢竟太晚了,對於一個幾歲的孩子來說,凌晨一點應該睡覺的。
但我還是屁顛屁顛的帶着他們浩浩蕩蕩的繞着村裡的巷巷道道,來到我奶奶的房子,指着房子告訴他們,“這就是我奶奶家了。”
然後有一個男人拿着手電筒,去到巷子裡,停在窗戶旁,舉起手電筒往窗戶裡面照了好幾下。我當時心裡有點害怕:奶奶不會醒了吧,明天她會不會打我啊?因爲那是奶奶房間的窗戶,他這麼照幾下我覺得是個人都會被那光給晃醒了。
……
還記得發生這個事的前幾個小時,不知道是誰叮囑的我們五姐妹,晚上有什麼人來了,都不要回答他們的話,閉口不言就是了。可是當時還沒上幼兒園的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忘記了這些囑咐,還帶了他們一夥人走訪了我們祖宗歷代留下來的“房產”。
……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成爲了全村子的“名人”,一個出賣父母親的傻子。
“你怎麼這麼傻,帶着那幫人找你爸媽,是不是傻。”福嬸皺着眉頭,瞪大眼睛看着我,對着在她家門口玩的我說。
“下次你爸媽都不知道要躲哪裡了,你怎麼這麼蠢。”在旁邊掰着佛香芯①的強嫂也跟着白了我一眼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說我傻,可是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我傻在哪,哪裡蠢了,我依然心安理得的在一旁玩耍。
……
可是回到奶奶家,我便不得不接受奶奶的暴力懲罰了。
“爲什麼你就這麼蠢,你媽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蠢貨!”奶奶氣惱的皺緊眉頭對我吼道,她的手用力的捏扯着我的臉皮,我差點晃倒。“大半夜的手電筒的光照進來我還以爲什麼賊,原來是你這麼個蠢東西!”
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我只是帶他們找爸爸媽媽而已,我做錯了什麼,爸爸媽媽現在又在哪裡啊,爲什麼要一直躲起來。我心裡想着,眼睛也跟着紅了起來,奶奶掐捏我的臉皮真的太疼了,眼淚就這麼掉下來了,偏生我又是一個天生愛哭的軟柿子。
接下來幾天,我也接受了家人的冷眼相待,就連不太懂事的妹妹,也沒怎麼給我好臉色。
……
直到過幾天有一個男人,拿着一個噴漆的瓶子來我家門口,對着我家窗戶旁邊的牆一頓亂噴,看到那些一直洗不掉的字,我也是四五年後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
自那以後,我感覺村裡好多人看我都不一樣了,最重要是不順眼,怎麼看都不順眼。有好多跟我同齡的不同齡的都會說些莫名膈應我的話,有時候還動手打我,當時的我長得瘦小,又一副任人欺負的軟柿子模樣,總有人來欺負我打我,我罵不過人家也打不過人家,我當時只有認栽的份,畢竟家裡連妹妹都不叫我姐姐,她直接喚我做妹妹。不過也難怪,畢竟我妹妹在村裡比我橫多了。
不過幸運的是,小孩子對這些事不太懂,心大,都會願意和我玩,只要我不出口得罪他們,他們的娛樂圈子總還是會有我的一席之地的,想想這個我就放心了。我們在一起玩過家家,玩捉迷藏,玩撈大魚,不亦樂乎。我經常會玩得一身泥回家,這可苦了我奶奶和我姐姐們,她們都抱怨說,我的衣服最髒最難洗了。
我還記得當時特別喜歡去村裡唯一的學校附近玩,最喜歡聽那裡傳出來的的朗朗讀書聲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
我想,我很想去那裡面讀書,想揹着書包,邁着步子跨進那個校門去,也讀讀三字經,背誦唐詩三百首,寫寫字,畫幾幅畫。也想像我二姐姐那樣拿很多很多的獎狀回家貼滿牆上,彰顯屬於自己的榮耀,然後被人誇這孩子讀書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