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比裴穗大不了多少,心理承受力也低,頭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整個人都慌了。
但現在,尹顧少爺不在,尹先生又病倒了……家裡只剩下大小姐一個,他就算當不了她的精神支柱,也至少別拖後腿吧?
金容深吸一口氣,擡手安慰性的拍了拍裴穗的肩,聲音沙啞道:“大小姐別哭了,尹先生醒了若是看到你這麼傷心難過,他一定會自責內疚的。”
尹長青平時有多寵愛大小姐,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如果他真的自責內疚……平時就應該謹遵醫囑,按時檢查、吃藥!現在好了,一下子病倒了,他人在懸崖邊走了一圈,其他人卻如墜懸崖,萬劫不復。”裴穗猛地擡起頭,清麗精緻的臉上掛着兩行淚,她眼眶紅通通的像極了小白兔,表情委屈又難過:
“我爸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跟我哥該怎麼辦啊?”
“少爺今晚就趕回來了。”金容雙手揉搓着眼睛,努力打起精神,說:“尹先生從始自終就沒有徹底昏迷,尚且存了自我意識。在被送往醫院時的路上,他嘴裡還反覆唸叨着大小姐你的名字呢。”
裴穗聽了心裡更加酸楚自責,喃喃道:“是我平時太疏忽大意了,總是心存僥倖,覺得我爸身體很健康,就算他不按時檢查、吃藥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如果她的態度能夠一直堅持,強硬,相信尹長青也不會跟她對着幹。
畢竟,尹長青一直是個對她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的父親啊!
李成國買了三人份的午飯,回來就看到病房內兩人眼睛、鼻頭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沒多久。
見狀,他放下餐飯朝兩人走了過去,語重心長道:
“我問過主治醫生了,一般來說情況較爲嚴重的,患者根本不會有有意識,可小金你不是說尹先生一路上都是清醒的嗎?這就證明尹先生情況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我們先不要自己嚇唬自己!”
李成國將一瓶礦泉水遞給了裴穗,滿臉擔憂:“小臉都嚇白了,阿穗,喝點水壓一壓。”
“謝謝李叔。”裴穗雙手接過水,擰開瓶蓋,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不知是水過於冰涼刺激的緣故,裴穗一直處於混沌的大腦總算清醒恢復,很多細節問題一個個在心底浮現上來。
她將瓶蓋擰了回去,眼神詢問的看着金容,說:“王總人呢,他沒跟着一起來醫院麼?”
“來了,但是很快就走了。”金容搖搖頭,如實道:“在發現尹先生不對勁後,我和王總一起將尹先生搬去後車座,讓他身體處於平臥的狀態,不敢再輕易挪動。趕到醫院後,尹先生被醫療人員擔架擡走,王總就有事先行離開了。”
裴穗手下一用力,礦泉水瓶瞬間變形,發出刺耳突兀的聲響。
“那你知不知道途中王總究竟跟我爸說了什麼,讓我爸突然間情緒激動,突發性腦溢血?”
聽出少女話語裡隱藏的殺意,金容不由得抖上三抖,連連搖頭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兩人坐在後車座,我在前面開車,看到王總附在尹先生耳邊嘀咕了什麼,尹先生當時臉色一變,但卻沒回應。過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尹先生就不好了。”
說到這裡,就連金容自己都不確定了,“我也不知道尹先生情緒突然激動,是不是與王總跟他說的悄悄話有關係……萬一沒關係,王總就太冤了。”
“我爸性格使然,不當場發作迴應一定是在顧忌什麼。”聽完陳述,裴穗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件事與王冬脫不了干係,“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非要在車上說什麼‘悄悄話’?這不是心裡有鬼是什麼,想來內容也是見不得人的,不想讓更多人知道。”
這麼分析下來,王冬確實很可疑。
李成國滿臉愁雲,背手站在一旁,沉吟道:“這件事還是等尹少爺回來,再做定奪吧。”
“對了。”裴穗又想起一件事,表情略茫然:“我爸入院治療等手續,是誰去辦的?爲什麼我問這一樓的護士臺,對方告訴我說,是一位女士交了費?”
“什麼?”金容騰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目瞪口呆的看着門口方向的李成國,“李叔,費用難道不是你交的嗎?”
入院手續是他辦的,因爲沒有任何經驗,他跑上跑下這頓忙活折騰。等再返回來的時候,值班護士告訴他說,費用已經結了。
當時金容有些懵,沒有懷疑的認爲是李成國墊付的,心裡還挺感激這位長輩的。因爲,如果是他來墊付,卡里錢未必夠……到時候餘額不足什麼的,就太尷尬了。
結果,這費用既然不是李叔付的嗎?
李成國一下子被問愣住了:“不是,手續不是你辦的嗎?我沒插手這件事啊,我不知道啊……”
金容:“臥槽?那是誰交的錢啊,見鬼了嗎?”
哪裡冒出來的女士啊,有毒嗎?
大白天的,這家醫院該不會鬧鬼吧……金容臉驀地變了色,開始神經兮兮的東張西望,好像在身邊浮着一些他肉眼看不見的東西,一驚一乍的:
“我、我該不會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吧……晚上回去燒柱香吧,阿門!”
李成國一臉不忍直視的樣子,動了動嘴脣,最後,他邁步往門口走。
“還是我出去問問吧。”
“等一下,李叔。”裴穗出口叫住了他,緩緩站起身來,說:“我去吧。”
畢竟,她纔是家屬,涉及上升到一些層面上,還得是家屬出面算數。
李成國大概也想到了這一層,點點頭:“行,那阿穗你去問問,回來吃點飯,下午還去上課嗎?”
“不去了。”裴穗心煩意亂,哪裡還有心思上課。
在尹長青住院的這段時間,她肯定是要每天過來陪牀的,到時候就睡在這間病房的沙發上好了。
晚上回家一趟,帶幾套尹長青換洗的衣物和個
人生活用品,順便再吩咐廚房做一些清淡的飯菜,一併捎過來。
裴穗想過了,陪牀照顧病人這種事情,還得是心思細膩的女兒來做。
先不說尹顧有些粗心大意,單說公司那邊,他也是忙不開的。既然如此,不如她自己站出來主動挑大樑了。
“這邊請了看護的……阿穗,不用你天天耗在這裡的。”李成國年紀與尹長青差不多大,自己也是有子女的人,同爲人父的心情再瞭解不過:“等尹先生醒了,肯定是要趕你回去休息的,學院那邊請假不要請太久,功課落下了怎麼辦。”
按照尹長青的性格,他的確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可現在情況不一樣,就算尹長青醒了趕她走,她也是不會乖乖聽話的。
“功課落下了可以補,可是生命一旦出現裂痕,稍有閃失就回不去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少女眼眶又開始泛熱了,語氣倔強又執拗:
“這件事沒得商量,李叔,您就別管了,誰說話都不好使。”
聞言,李成國只得嘆氣,搖搖頭。
裴穗出了病房又來到護士臺前,一臉躊躇的詢問:“那個……不好意思請問一下,你還記得先前幫1026病號房繳費的女士長得什麼樣子嗎?”
護士擡頭看了看她,適當調整着面部肌肉,儘量不露出見到明星公衆人物時的興奮雀躍,一本正經的回答:“剛纔那位女士來過了,她說自己姓王名夏,應該是你認識的朋友。”
“王夏?”裴穗一愣,語氣詫異:“費用是王夏交的?”
難道說,王冬有事先行離開後又通知了自己女兒王夏,跑來這裡墊付費用麼?
……這對王氏父女倆的腦回路,她也不是很懂。
但不管怎麼說,王夏既然能跑來就證明,王冬心裡還是記掛擔心尹長青的。
裴穗臉色相對好看了一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了謝,轉身欲離去。這時,值班護士忽然叫住了她,話語吞吐道:
“那、那個什麼,你……是裴穗對吧?就是FOX組合隊長宗玹的女朋友,對不對?”
裴穗腳步微頓,卻是沒有回頭,聲音頗冷淡:“我是,但我爸生病入院這件事,請不要透露出去好麼?”
“哎呀這是當然的了,請不要質疑我的職業操守啊!”護士站了起來,又急又氣恨不得跺腳,她一臉欲言又止的看着前方少女的背影,“那、那個,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沒什麼心情跟我合影啦……那、那至少,幫我籤個名吧?”
聽到護士聲音驟然低下來,隱約夾雜着一絲委屈與無助,裴穗心裡不由得一軟。
暗暗嘆了口氣,她回過身來走了回去,單手搭在臺沿邊,眼睛看着護士沮喪頹唐的臉,輕聲道:“有紙和筆麼?”
護士眼睛一亮!
“有有有,喏,這裡是本子和簽字筆,謝謝女王大人!”值班護士秒變迷妹,雙手捧臉作花癡狀朝裴穗嘿嘿傻笑:“幫我寫一句祝福的話吧,寫什麼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