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這個問題迴避不了。
如果說實話的話,她會不會立刻被炒魷魚?
她攥緊手心,有些心虛地看向別處:“不、不認識。”
“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認識時少爺那樣的人物!不過爲什麼我覺得他在針對你?”老餘挑眉看她,似乎還是有所懷疑。
她不能被炒魷魚!
“可能是因爲……”
“算了算了!”老餘擺手:“現在沒時間說這個了,你趕緊把開胃菜上好,既然時少爺點名要你,只能硬着頭皮做下去了。你給我聽着,想要這份工作的話,不論那位少爺怎麼爲難你,你都給我咬牙忍住,知道了嗎?”
就算老餘不說,她也知道該怎麼做。
“我去上菜!”她難得底氣十足,連着說了四個字也沒有結巴。
“去吧!”老餘嘆口氣,轉身催促幾個廚師。
時城坐在窗邊,窗戶上倒映着他冷峻的臉。
她腳步微頓,看向窗戶上時城的倒影。
但下一秒,時城眼皮一擡,在窗戶的倒影上跟她對視了。
“咳——”她尷尬地乾咳一聲,快步端上開胃菜。
時城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胸:“把高爾基拿上來。”
高爾基……
她目光一泄,高爾基不是這家餐廳的名字嗎?也是這家餐廳的老闆的名字。
那她是把餐廳拿上來呢,還是把老闆請過來?
好像哪個都不靠譜的樣子。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把高爾基端上來?”時城微皺起眉,一臉不悅。
“時少爺,我去吧!”有看不過去的服務員上前幫忙,可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時城的眼神給制止了。
“怎麼?端瓶酒上來都不會?你真的是這裡的服務員嗎?”
時城冷着臉看着她,似乎是在裝作不認識她。
裝作不認識她固然是最好的,可是……她心裡隱隱又覺得有點氣悶。
“我馬上去!”她轉身跑向廚房。
“高爾基已經放在桌上了啊……”老餘詫異了一下,看向她:“對了,你還不知道,高爾基是我們老闆自己釀的葡萄酒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老闆的名字就叫高爾基,他對着這三個字情有獨鍾呢!不說了,你開不來紅酒,我跟你一起出去。你們幾個,動作快一點!”
“是!經理!”廚師們齊聲答應着,手上的動作不停。
似乎是看到她空手回來,時城的眉心微微一皺,卻是沒有說話,目光淡漠地掃了一眼經理。
這傢伙,剛纔好像吼了許千夏。
“時少爺,她笨手笨腳的,我來開酒。”老餘笑了一笑,努力忽略時城冰冷的目光。
“你去把手洗一下。”時城突然開口,視線是落在許千夏身上的。
垂首站着等候差遣的千夏連忙答應了一聲,拿過老餘手裡的開瓶器,開瓶器冰冷的觸感讓她一個激靈,回想起剛纔時城的話,詫異地看向時城:“啊?”
她沒聽錯吧?不是讓她開瓶,而是讓她去洗手嗎?
“剛纔手了一下耳朵不是嗎?你要用碰過耳朵的手給我端菜嗎?”時城冷着臉質問。
“我馬上去!”她咬了下下脣,轉身快步往衛生間走去。
時城什麼時候潔癖那麼嚴重了啊?她只是不經意碰到了一下耳朵而已啊,至於要去洗個手嗎?
還是,真像老餘說的,時城在找她茬嗎?
她不敢多想,時城的存在,隨時可以搞砸她的這份工作,她必須得把時城哄高興了,等回去的時候再好好跟時城解釋,認錯,哪怕是抄一千遍“家規”都沒問題。
“時少爺,您嚐嚐看。”老餘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注意着時城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動作。
察言觀色,是一個服務員最需要做的。
時城優雅地舉杯,抿了一口“高爾基”,目光飄向窗外,卻是鎖定在玻璃窗老餘的倒影上。
“你剛纔說什麼了?”
許是喝了酒的關係,時城的聲線較爲柔和,站在門口的女服務員們一個個大着膽子往這邊偷偷看。
“剛纔嗎?”老餘回憶着:“您嚐嚐看?”
時城不說話,等着老餘繼續回憶。
“我來開酒?”
“這句前面那句。”時城總算是轉回頭,目光筆直地看向老餘:“許千夏笨手笨腳的,這是你說的沒錯吧?”
老餘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是我……”
“你不知道嗎?”時城站起身,比老餘要高出半個頭。
“啊?”他需要知道什麼?
“許千夏這個人,是隻有我時城才能罵的。”
夠了,他已經忍夠了,他不想再在這裡多坐一分鐘。
許千夏不是隻是去洗個手嗎?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滾出來?
老餘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時少爺這話說的……
許千夏不是說跟他不認識的嗎?現在這種情況,怎麼可能會是兩個不認識的人!
許千夏是故意來這裡害他的吧?
“衛生間在哪個方向?”時城擡眼看向老餘,眼中寫滿了不滿,但到底是剋制住了沒有發脾氣。
“我帶您去!”老餘連忙在前面引路。
衛生間。
許千夏扶着洗手檯艱難地站起來。
只是洗個手,不小心掉了肥皂,着急去撿的時候,卻好死不死地踩中了肥皂,頓時整個人摔得七葷八素的。
好不容易腦子清醒點了,腳卻被崴了。
難道她註定得不到這份工作嗎?
一個月兩萬的話,能幫孤兒院不少忙了。
“許千夏!”
時城的聲音突然響起,她嚇了一跳。本身就還沒站穩的她頓時又往後仰去。
就在她以爲這回肯定完蛋的時候,卻是跌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裡。
然而她鼻尖剛嗅到時城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時,整個人天旋地轉——時城也踩中了肥皂!
“時少爺!小心!”老餘心急火燎地跑上前,但還是晚了一步,兩人一上一下,以一種讓人遐想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千夏緊抓着時城,本以爲的疼痛卻是一點都沒有傳來。
“時少爺,您沒事嗎?”老餘整張臉都被嚇得慘白。
時城對“高爾基”來說等於是超級vip,要不是老闆要接待鄭璃茉小姐,估計要親自出來招待他了。可是這樣一個超級vip,卻摔倒在了地上,老餘能不受驚嚇嗎?
聽到老餘極其擔心的聲音,許千夏緩緩睜開眼睛。
她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不痛了,時城被她當成了肉墊,正一聲不吭地被她壓在下面呢!
看清情況後,她瞬間瞪大了眼睛。
“你、沒事嗎?!”
時城斜眼看着她,淡漠地吐出兩個字:“起來。”
“噢!”她如夢初醒,連忙用手撐着地面,快速站起來。
“時少爺,我拉您!”
老餘伸出手去卻是被時城直接無視:“許千夏!”
千夏楞了一下,連忙伸出手去拉時城起來。
說是拉她,其實她根本沒有用多少力氣,時城自己就站起來了。
“有摔疼嗎?”時城皺着眉看她。
她偷偷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老餘,心裡咯吱一聲,不祥的預感。
“不疼!”末了她又補上一句:“一點也、不痛!”
時城冷着臉,上下打量着她:“走兩步。”
“啊?”她愣了一下,邁開腳步:“嘶——”
只一步,她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似乎腳踝扭傷的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嚴重很多。
“許千夏!”時城瞪她:“這叫沒事?”
就這麼走了一步,就痛得齜牙咧嘴的,這還敢說沒事?真是活膩味了!
許千夏垂首,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份工作肯定是丟定了。
認命吧……
只能去找別的工作了。
就在她心裡嘆氣的時候,突然覺得腰上一緊,時城把她橫抱了起來。
“幹、幹什麼?”她又驚又恐地看着時城。
時城居然……抱她了?曾經連送她上學都只送到一半就趕她下車的時城,現在真的在抱着她?
她不知道的是,這並不是第一次了。
“去醫院。”時城不看她,徑直往外走。
不去醫院腳殘掉難道還想當他一輩子女兒,讓他養一輩子?
他在心裡說了句,不可能!
“時少爺……”老餘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手指着他的後背。
有一滴血液,落在白色的地磚上。
時城摔倒的地方,正好有一塊玻璃渣子,是早上的保潔工沒有清掃乾淨的玻璃瓶的碎渣。
他微微側頭,一個眼神示意他噤聲,轉而繼續往外走。
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難道還要他哭鼻子嗎?
“怎麼回事?”高爾基先生從辦公室裡出來,他聽到這邊的聲音了,想到中午的客人是時城,連忙跑出來查看。
“噓——”老餘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高爾基和鄭璃茉同時看到時城抱着許千夏往外走。
“天哪——”鄭璃茉捂住嘴:“時城學長的背……”
“當不知道吧。”高爾基似乎心中明瞭了,小姑娘不簡單,能讓時城這種人物抱着,卻還來餐廳打工。
肯定是個有故事的小姑娘。
“璃茉啊,這個朋友,你倒是交對了。”高爾基不多說,笑着走回辦公室。
“什麼意思呀?”鄭璃茉跑着追問。
另一邊,時城的車內。
“對不起。”許千夏低着頭,不敢看時城一眼,說話也小心翼翼的。
時城轉動方向盤,將車子掉了個頭,往醫院開去。
“這段時間,知道違反了幾條家規嗎?”
許久,時城纔出聲,似乎氣消了一些,但聲音依舊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