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沒有拿她的釘耙,否則走在城市裡會顯得太怪異,她的神情有些疲倦,但在看到於燁後,便煥發出了無限的愉悅,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她不是這裡最漂亮的女性,比白靈薇差得遠,也不如信門中人,但是在她露出這個笑容後,彷彿有光華釋出,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接着,她張開雙手,和於燁擁抱在一起,開始流淚。
櫻脣輕啓,在他耳邊述說着分別以後的種種。
她很想念,她隱居起來拼命修煉,她在大雨中報了師門之仇,她得到了秋收的下落……
周圍漸漸安靜了,所有人都看向了這令人驚訝的一幕,冬藏的出場並不華麗,卻令人震懾。
只是簡單的擁抱,但從二人之間的氣氛讓大家都看到了很多東西,衆人的情緒各不相同,有人高興、有人詫異、有人沉思、有人嘆氣,但始終沒有人說什麼。
“走吧,慶功宴,離得不遠,我們散步過去。”過了許久,冬藏放開了於燁,於燁轉身向大家說道。
於是一行人沐浴在雨後的春風中,涼爽、清香,數十個人,隊伍拉得很長,於燁一邊走一邊向衆人介紹着冬藏和董正平,一邊往前看、往後看、往側邊看、往街對面看。
他的情緒始終不高。
冬藏的到來短暫的沖淡了心中的不安,但不安感像彈簧一樣,壓得矮了一些,彈得就高了一些,他的心此時就像亂晃的彈簧一樣,跳得浮躁不安。
韓星和留青山有意的走在最後,他們在斷後,雖然樣子看起來很悠閒,但二人都在全神戒備,因爲他們看到了於燁此時的神情,知道危險已近。
爲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炎黃覺醒的大當家和二當家在斷後,這聽起來有些滑稽,但到了他們這個級別,自然知道這種事是很靠譜的,當初韓星預感留青山要出事,無論是不是因爲她的預感導致的,留青山最後確實出事了,他差一點就死在了貨輪上。
知道於燁今天有不祥預感的人很少,因爲他不想讓負面情緒散播開來,但能猜到的人不少。比如家在谷昌的那一堆小夥伴、擅於察言觀色的信門中人、老於世故的蠱門五長老等。
“怎麼了?”冬藏輕聲問道。她來得晚。但很快就看出了問題。論起與於燁朝夕相處的時間,她是所有人中最長的,當初在海上漂流了那麼久,二人間又有了特殊的關係。於燁有事肯定瞞不過她。
“不祥的預感。”於燁考慮了一會,對她說出了實情。
冬藏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又問:“你沒和大傢伙說?”
於燁搖了搖頭:“不想害大家沒了情緒,今天一切順利,首拍很成功,讓大家多高興一會吧,好好去吃一頓。”
冬藏笑了笑:“在這裡的都是你最關心的人,也都是最關心你的人。我覺得你有心事的話,不應該瞞着他們,況且說出來大家都會注意,多一雙眼睛都是好的,更何況能一下子多出幾十雙眼睛來。”
於燁想了想。點頭道:“有道理。”
說完,他擡蠱門的五名長老叫了過來。
在天極拍賣行,蠱門的人數是最多的,五名長老知道後,所有天極拍賣行的員工都知道了。
大家這才明白過來於燁今天總是坐立不安,並且出去巡場這麼多次的原因,沒有人笑話他神經過敏,因爲於燁這個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衆人交談的情緒低落了一些,不過正如冬藏所說的那樣,數十雙眼睛開始巡弋周圍,安全係數提高了不少。
二十分鐘後,衆人來到天京大酒店的餐廳。
等在門口的仍是耿強、夏小恬、耿芸芸和黃承龍,他們雖然沒去參加拍賣,但慶功宴是絕不能錯過的,餐廳被包下來了,夠坐兩三百人的大餐廳,今天只坐了幾十個人,顯得空曠、安靜。
人到齊後,精緻的酒菜輪流價端了上來,在路上有些低落的情緒很快就恢復過來,不過都很節制,都沒有喝太多的酒,因爲於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吃喝一陣,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仍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於燁抽着煙,想到外面透透氣,然而纔剛站起身走了幾步,餐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兩排黑衣人走了進來,擡着各式各樣的槍,瞄向了餐廳裡的一衆人。
餐廳裡頓時就安靜下來了,沒有人慌亂,因爲這裡已經沒有普通人,大家都站起身來,看着從門外走進來的人,隨時準備反擊,但沒人敢輕舉妄動,因爲槍太多,不能同時殺光的話,這邊肯定會有人受傷。
一共走進來二十四人,其中二十人進來後往兩邊走去,最後排成了一排,槍口各自對着不同的人,這二十人膚色各異、高矮不同,大部分皮膚都比較黑,像是東南亞一帶的人,另外還有一些是黃皮膚,只是身高較矮。
最後走進來的四人中,於燁親眼見過其中的兩個,一個是高大的拉米雷斯,另一個是古墓裡那個金毛翻譯,另外還有一個他見過照片,正是那位拉曼先生。
跟在拉曼先生旁邊的人是他的翻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站在拉曼先生側後方,第一個開口:“尊敬的於燁先生,請不要動,也不要玩消失或瞬移,您破壞了輝煌同盟的幾次行動,毀了輝煌同盟三個基地,這一次我們是來報仇的,同時也是對您提出警告,如果不想讓讓警告變成慘劇,就請您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否則我們將無差別攻擊。”
於燁先前正準備出門,因此現在是站在所有人前面的,他把嘴裡的菸蒂吐在地上,問道:“你們打算怎麼報仇?”
事情發生了,他的不安立即就煙消雲散,心跳和呼吸都恢復了正常,此時正是他的最佳戰鬥狀態,但他不敢動,他沒辦法在瞬息間殺死這二十四個人。
回答他的是一聲槍響,槍在拉米雷斯的手上,從他的腰間拔出來的,動作很快,從拔槍到扣動扳機,只花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槍小,聲音不大,威力想必也不大,但射出來的終究還是子彈。
槍中沒有瞄準於燁,因爲於燁在他們眼裡是個不會死的人,所以報仇選在了今天,報仇對象也在事前決定好了。
蘇瓊的胸前,暈出了一抹紅色。
她離於燁很近,所以在倒下後,倒在了於燁的懷裡。
而於燁只是做了一個蹲下的動作,那二十把槍的槍口就同時往下壓了幾毫米,只是因爲於燁仍在原地,所以他們的手指沒有扣下去。
子彈是刻意改造過的,很簡單的改造,只是在彈頭最前方刻了一個小小的十字而已,射不遠,也容易偏移,但只隔着二三十米的距離,偏移的位置還不夠遠,因此還是命中了心臟。
改過的彈頭射入體內,嚴重變形,就像是一朵花骨朵,花骨朵破壞了心臟,在蘇瓊的胸前開出了一朵鮮紅的花,花開到了巴掌大小就停住了,鮮血被於燁的真氣止住,但已經被打出來一個大洞的心臟卻停止了跳動。
真氣能幫助心臟跳動,但現在心臟的跳動只會把血從破口處擠出來;真氣也能刺激心臟上的傷口癒合,可惜癒合速度太慢,因爲沒有供血,蘇瓊的大腦就會缺氧。
真氣很神奇,可以做很多事,卻沒辦法代替人體複雜的呼吸系統和循環系統。
肺部也被打穿了,蘇瓊的嘴裡有血沫溢出來,順着嘴角流下,她的表情平靜,長髮散落開來,蓋住了很大一塊區域,沒有說話,也沒辦法再說話,看了看於燁,又看了看周圍的人,緩緩閉上眼睛。
這個情景是似曾相識的,只是換了個場景而已,懷中的人與葫蘆崖那個人漸漸重疊起來,她們的臉同樣的安詳。
所有人都呆住了,但仍然沒人敢動,這時候拉曼的翻譯又開口了:“根據調查,蘇瓊在天極拍賣公司有足夠的地位,對你來說也是個比較重要的人,但和於廈、白靈薇他們相比,地位又沒有那麼高,是最適合的警告,我想你已經看到我們的決心了,下次再做事時,請三思。”
自始至終,輝煌同盟那方都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話,這段話說完,四人轉身往外走去,持槍的那二十個人也開始往門口退去,只是槍口始終沒有偏離衆人。
他們的調查很詳細,沒有判斷錯誤,單從蘇瓊和於燁的相處來看,她在於燁心中的地位確實沒那麼高,那是因爲他們不知道於燁最大的秘密。
呆呆的看着蘇瓊,於燁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他沒有把她當作師父的轉世,只是一直覺得二人太像,卻怎麼也沒想到,二人的命運都是如此的相像。
師父死的時候很平靜,當時的小葉子什麼也不懂,並沒有太多的傷心,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傷心,他很快就來到了這個世界;蘇瓊此時也很平靜,但現在的於燁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葉子了,眼前的場景牽動了在師父死時他埋藏於心底的悲傷,現在的刀帶出了前世的刀,狠狠的扎進了於燁心裡。
他的心很痛,所以他顫抖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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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得比較糾結,所以更新得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