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九、害人不成終害己
劉邦看着季寞桐遞過的錦盒,有些猶疑,更有些激動,略作遲疑,還是伸出手去,接過了錦盒。
“這是什麼?”劉邦將錦盒拿在手裡,並沒有立即打開,而是警惕地問道。
季寞桐從容不迫地笑了笑,這才緩緩道:“這裡面放着的,就是飄香雪的罪證。”
“你確定?”劉邦目光陰鷙地盯着季寞桐,再次追問道。
季寞桐微笑點頭,保證着:“微臣確定。”
劉邦這才緩緩地將錦盒打開,原本跪伏在地的籍孺等人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個究竟,不料還沒等他們看清楚,便均覺脖頸一麻,接着眼前一黑,“撲通通”倒了一地。
而劉邦也好不到哪去,就在他打開錦盒的一瞬間,一股紅紫相間的煙霧從盒中溢出,劉邦只來得及說出一個“不”字,便暈倒在地上。
一旁的季寞桐看着眼前的一切,露出了得意的獰笑。
“得手了?”玥兒的身影,從門外悄悄走進,望着躺倒在地、雙目緊閉的劉邦,冷笑道。
“嗯,”季寞桐臉上的得意之情不見了,淡定地看了眼玥兒,“你那邊怎麼樣了?”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玥兒將右手攤開,又緊握成拳,有些邀功地道,“你儘管放心好了。”
“把他們也關起來吧,注意關押的地方要分開來。”季寞桐命令着,面色有些凝重。
玥兒皺了皺眉,狐疑地問道:“怎麼,我們已經成功了,你不高興嗎?”
“成功?”季寞桐冷嗤道,“你好像還忘了一個人吧?”
“一個人,你是說飄香雪嗎?”玥兒不屑地撇了撇嘴,問道。
季寞桐頷首道:“對,只要這個人不除,我們就不可能高枕無憂。”
“他已經逃離皇宮了,你認爲他還會再回來管這個囚禁過水竹的昏君嗎?”玥兒不屑地冷哼道,“而且,就算他能夠回來,我們不是還有王牌在手嗎?你怕什麼?”
季寞桐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你太不瞭解飄香雪了,無論這個昏君對他怎樣虛情假意,怎樣絕情殘忍,他都不會不管這個昏君的,因爲他是飄香雪。”
“飄香雪又怎樣?他又不是聖人?”玥兒不無嘲諷地道。
“他的確不是聖人,但他卻是一個愚蠢至極的人。”季寞桐若有所思地道。
玥兒雖然並不贊同他的觀點,但卻不願再與他爭辯下去,便轉移話題道:“我先把這些人帶走。”
季寞桐似乎還陷於自己的思考中,只是木然地點了點頭。
玥兒低嘆一聲,搖了搖頭,便伸出雙手,在空中輕輕地拍了兩下,頓時有十名黑衣蒙面人涌入室內,玥兒只是低低說了句:“關起來。”
這些人便一起將地上昏倒的人夾了出去,有如風捲殘雲一般,片刻便處理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我讓你準備的人,你準備好了嗎?”季寞桐已經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忽然十分嚴肅地問。
“當然準備好了,”玥兒有些抱怨地道,“你交代的事,我什麼時候耽擱過?”
“立即把他們裝扮好,明天朝堂之上,我要讓他們好好地演一場戲。”季寞桐的眼中掠過一絲陰鷙,同時閃過嗜血的光芒。
“好。”玥兒早已見識過他的狠勁,但是此時,卻也在一旁看得暗暗心驚,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好可怕,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失去了利用價值,他會不會也無情地將自己一腳踢開,甚至更慘。
季寞桐發現了她的異樣,換了一個比較溫和的表情,慢條斯理地道:“那麼,一切就都拜託你了。”說完,有些曖昧地將手在玥兒的肩上拍了拍,一副要委以重任的模樣。
明知道他的行爲至少有七分的虛情假意,但是玥兒卻依然很願意享受他的溫柔,雙頰驀然染上了兩朵紅雲,再次應了一聲:“好。”
“快去吧。”季寞桐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作極其地溫柔,像極了情人間的呵護,溫和而帶有磁性的聲音,擁有着催眠的效用。
玥兒羞澀地點了點頭,惘惘悵悵地走了出去。
季寞桐在玥兒離開之後,臉上露出了自得之意,任何女人都抵不住他的溫柔陷阱,只有那一個例外,卻是讓自己一生都無法釋懷的意外,臉上的自得之色漸漸消除,取而代之的是陰冷可怖,還有隱匿其中的頹然落寞。
足以吞噬一切的暗夜終於落幕,新的一天拉開了帷幕。
朝堂之上,羣臣都感到一種難以言狀的壓抑,不知爲什麼,他們都隱隱感覺到今天的氣氛與往日不同,似乎格外的肅然森冷,以至於每位大臣都人人自危,不敢擅言。
劉邦端坐在朝堂之上,臉色凝重到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纔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他卻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皇上不開口,那些大臣們更是不敢開口,所以朝堂之上,一時安靜得讓人窒息。
終於,國師季寞桐從羣臣的班列中走了出來,以往他因爲身份特殊,又有皇上的特許,所以不必上朝,今日出現於此,本已讓人驚奇,此時竟然又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率先開口,不畏觸怒龍顏,這的確是讓衆臣萬分驚奇,並也都同時爲他捏了一把汗。
季寞桐卻彷彿什麼也感知不到一般,鎮定自若地掃視了羣臣一眼,這才面向皇帝躬身施禮道:“啓奏皇上,微臣夜觀天象,發現紫微星的周圍有晦雲纏繞,先已經查明這晦雲的來源,特此稟奏。”
“講。”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皇上今天還真是惜墨如金啊,這是在場之人共同的想法。
季寞桐得到許可,立即朗聲奏告道:“臣已查明,之所以紫微星的周圍有晦雲纏繞,主要是朝中有亂臣賊子出現。”
此言一出,羣臣皆驚,要知道“亂臣賊子”這四個字,一旦坐實,那就是族滅九族之罪,頓時,朝堂之上的氣氛更加壓抑了,甚至還帶有幾分肅殺的氛圍。
“皇上,星宿之說,不可全信,如果因此而造成朝堂之上人人自危,那對國家是有害無益的。”丞相陳平聽了季寞桐的話,立即站出來直言進諫,看向季寞桐的眼神,帶有明顯的不悅。
“只是將一兩個亂臣賊子揪出來,這對國家會有什麼害處,莫非丞相是想要藉此包庇不成?”季寞桐不等皇上開口,便咄咄逼人地質問道。
“一兩個朝臣?”陳平冷嗤道,“莫非國師連亂臣賊子是誰,都已經知道了,就只憑夜觀天象?”
季寞桐的臉上閃過一抹陰鷙,但旋即即逝,微微向陳平靠近了一步,冷笑道:“丞相如此緊張,莫非是怕我查到的亂臣賊子就是丞相大人?”
陳平面色微變,卻按捺住心中的怒氣,目光如炬、義正言辭地道:“本相行得正,坐得端,又豈怕小人誣陷?”
說完,毫不畏懼地與季寞桐對視着,一臉的浩然正氣。
季寞桐目光陰鷙地與陳平對視着,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捷,撞出了火星。
良久,季寞桐收回怒焰似的目光,朗聲笑道:“哈,丞相果然是人中龍鳳,國之棟樑,在下佩服之至,不過爲了江山社稷、聖上安危,這兩個亂臣賊子,我今天是一定要把他們揪出來的。”
聽他說得正義凜然、言之鑿鑿,衆臣一時禁了聲,就連陳平也只是冷哼一聲,沒有立即出言反駁。
季寞桐又等了片刻,見羣臣中沒有再出聲的了,這纔不慌不忙地道:“其實,陳丞相說得不無道理,單憑星象,是無法給人定罪的,所以我在三天前發現這件事時,只是私下裡向皇上稟告了此事。好在皇上對我信任有加,拜託我一定要查明此事。”
說到這兒,有意頓了頓,掃視了一遍羣臣的反應,見他們都聽得十分認真,這才滿意地笑了笑,繼續道:“所以,我回去便認真占卜,不想竟真的得到了上天的旨意,現在這旨意就在這龜骨之上。”話音未落,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塊拳頭大小的龜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小小的龜骨之上,只見季寞桐將龜骨遞與籍孺,讓他高高舉起,然後凝神閉目,口中振振有詞地念着咒語,不一會兒,羣臣便驚奇地發現,在那龜骨之上,竟隱隱地現出了兩句詩:“上古四聖櫱後裔,鉅野不甘只打魚。”
在場諸臣,自有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之人,而且這兩句詩並不是十分難解,因爲那意思十分明瞭,只要對衆臣身份熟知之人,便可讀懂。
彭越與英布已經雙雙搶出,向着皇上跪了下去,口中齊呼:“請皇上明察,這分明是欲加之罪。”
他們之所以反應如此強烈,就是因爲這兩句詩,分明是在影射兩人,這英布據傳本是皋陶後裔,乃皋陶五十九世孫,而皋陶正是被人尊稱爲上古四聖,與堯舜等齊名;而彭越出身貧寒,曾在在鉅野湖澤中打過魚,後來便夥同一幫人做了強盜,直至遇到劉邦。
“兩位將軍,孰是孰非,皇上自會明斷。”季寞桐意味深長地說道,細目瞄向劉邦,顯然是在等着皇上下令捉人。
劉邦瞭然地看了看季寞桐,便十分配合地下令道:“來人,綁了。”
季寞桐聽到這簡短的四個字,臉上露出了陰森恐怖的笑容,眼前彷彿已經看見了自己坐上龍椅的影像。
然而,沒等他陶醉完,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因爲他發現,那些衝上來的侍衛捉住的不是彭越和英布兩人,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