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格子有些不好意思,說:“是這樣,往年我來客人來這邊釣魚,他們都對我們這些手打的魚鉤感興趣,有時候還能賣出去不少,所以我就都帶來了。”
剛想數落他幾句,沒想到瞎子卻在那邊一拍大腿,說:“太好啦!小花,你這些魚鉤可管了大用啦!這麼着吧,這些魚鉤啊,俺全包了,回頭讓小七一起給你錢!”
我惱了:“你個死瞎子,明明是你買的魚鉤,爲啥要老子給錢?”
瞎子問:“還想回去不?”
我說:“當然想!”
瞎子說:“那就拿錢!”
我沒話可說了,讓花格子把魚鉤全拿來,我得先驗驗貨!還有,還有,最關鍵的是,要給我多打點兒折扣!
瞎子沒理我,讓花格子把船上的麻繩都找出來,越多越好,又讓我數一數魚鉤一共有多少個。
統計完這些後,他開始給我們安排工作。
花格子這邊,負責把所有的麻繩結成一股麻繩,越長越好,越結實越好。
我這邊,負責把魚鉤綁在麻繩上,差不多是每隔十釐米左右,就綁上一個魚鉤,大魚鉤和小魚鉤交叉着來,要把一整條麻繩上全綁上魚鉤。
聽他這麼一說,我第一個表示不幹。
這麼長的麻繩,那麼多魚鉤,我得串到什麼時候才能串完?
再說了,我也搞不懂,費勁巴力整這些東西,又有啥用?
瞎子告訴我們,他這是長江三峽那邊捕捉大魚的秘法,叫做滾鉤捕魚。
長江三峽出大魚,尤其是宜昌那邊,大江峽谷,水深浪急,最容易出大魚,什麼一丈長的大青魚,人那麼大的鰱魚,上千斤重的江豚,什麼邪乎大魚都有。
但是這大魚捉起來,可不容易。
俗話說,水上一斤魚,水下十斤魚,說的就是一斤重的魚,在水下能有十斤的力量。大魚往往有幾百斤,就會有成千上萬斤力量,你用傳統的麻網,根本網不住它,瞬間就給漁網掙爛了。
要想捉大魚,就得用滾鉤。
這滾鉤,是用手工打磨的幾百個大鐵鉤子,一溜綁在一條在桐油中浸泡過的麻繩上,麻繩上栓了浮漂,墜下鉛墜,把它扔在大江中間,半懸在河底,有大魚路過,就會被滾鉤給勾住。
那滾鉤很多,足足有幾百只,所以大魚只要被一個鉤子勾住,就跑不了了,它越掙扎,扎到肉裡的鉤子就越多,最後整條繩子都會紮在它身上,把它綁得死死的,最後浮出水面。
我聽他這麼說,就說:“咱們這麻繩也沒用桐油浸過,你也沒捉過大魚,咱們這樣能行不?”
瞎子瞪了我一眼:“你以前釣過魷魚?這不也釣了一桶!”
現在這個時候,確實也沒辦法,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試試得了。
我們幾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說歹說,終於把那些魚鉤都串在了麻繩上,手上紮了好幾個血洞,掙扎着站起身,眼前一片發黑,幸好扶住了船舷,纔沒暈倒。
瞎子倒是自信滿滿,他和花格子一人一頭,把麻繩拽直了,那長度差不多能圍住小船一圈。
他想了想,並沒有在麻繩上綁上浮漂,只是綁了幾塊鐵疙瘩當鉛墜,然後將它貼着小船下到水裡,又用小繩子把它綁在船舷上,讓它固定在差不多水下一兩米深的地方。
用他的話說,那大魚要是推船,一定會接觸到船,所以不能放得太深,一兩米深最合適。
接下來,他就在船尾找了一塊磨刀石,開始霍霍地磨刀,就準備着接下來和大魚搏鬥了。
難得他有那麼高的積極性,加上我們現在的形勢,我也沒好擠兌他,就隨便他折騰去吧。
小船繼續在濃霧中緩緩行駛,我看了看手腕,指針還是一動不動,天空上也是黑漆漆的,完全無法預估時間,就像是時間和空間都靜止了一樣。
就在這時候,我們的船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船身猛然一震,把我們幾個差點兒跌倒,接着我們周圍的海水突然捲起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像是海底有什麼東西就要露出水面。
瞎子提着魚叉,迅速走到船舷處,凝視着海面說:“那大魚還真被滾鉤勾住了!”
我有些緊張,也有一些興奮,難道說這一切,都是水底下的這東西在作怪?
花格子雖然有些緊張,但是面對着大魚,他還比較鎮靜,並沒有像面對着鬼怪那麼恐懼。
就在這時候,水下猛然翻起了一個巨大的水花,一個巨大的黑色的物體猛然躍出水面,巨大的尾巴狠狠拍打在海面上,一股幾米高的浪花,劈頭蓋臉朝我們打來,狠狠砸在我們身上,把我衝倒在甲板上。
花格子叫着:“小七哥,你沒事吧?”
我使勁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叫着:“別過來!別過來!小心水裡那東西!”
正說着,又是一個巨浪涌來,把我們的小船打得東倒西歪的,我也在甲板上滾來滾去,最後被摔在船尾,終於抓住了船舷,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卻沒想到,我剛回過頭,就發現一隻足足有水缸那麼大的頭顱,死死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