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穗兒麥苗兒麥寶兒姐弟三人離開姬小童的茅屋,走出不遠,麥穗兒停住腳步,對一臉迷惑的麥寶兒說:“寶兒,天色不早了,你去到處看看,二姐會不會覺得很丟人,想不開。”
麥苗兒忙點頭:“就是寶兒,快過年了,別出了什麼事兒。二姐也是的,怎麼能這麼作踐自己。”
麥寶兒狠狠地說:“她能出什麼事兒。她那麼臉皮厚會出什麼事兒。”嘴裡罵着,心裡還是害怕的、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又住在自己家裡。
他按照麥穗兒聽說的路線去了胭脂河邊,看看她會不會躲在哪裡。
麥穗兒便將麥苗兒扶上毛驢,牽着慢慢的走在田間小徑,兩雙眼睛四處搜尋。
其實她的心裡並不鄙視麥青兒,她做的雖然是很極端,卻是比起麥花兒來還高尚一些。畢竟姬小童和麥苗兒並沒有婚約,她也有追求自己愛的人的權利。
以前她也曾想幫着成全這兩個人,可是她看出姬小童眼裡只有麥苗兒。姬小童是個優秀的醫生,年輕俊雅,溫柔體貼,相比麥青兒,她當然更願意麥苗兒嫁給他。
所以說這一年來她是偏心的。
現在麥青兒被姬小童這樣無奈的羞辱一番,她竟然有點心疼。麥青兒的的方式方法不對,偏執的鑽了牛角尖。可是愛一個人是真的會不顧一切的,更是盲目的。如她對盛夏,雖說比麥青兒幸運,可是她不覺得盛夏也有她這樣的感覺,也不敢想他真的坐到了西夏侯的位置上,會怎樣待自己,說不定到時候自己和麥青兒一樣。
也許還不如麥青兒。她畢竟沒有成功,沒有後顧的煩惱。
冬天天黑得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麥寶兒筒着雙手在胭脂河邊轉悠着,一雙眼睛四處看。河牀上寒風刺骨。不一會兒烏雲壓頂。刺骨的寒風夾雜着冷冷的雪珍,看來要下雪了。
夜慢慢陰沉的降臨,已經冰封的河面下傳來隱隱的流水聲,夾雜着對岸積雲山野獸不時的嚎叫聲,遠處的河牀上閃着鬼火,有點詭異。他摸摸索索的從衣襟底下摸出火鐮,哆哆嗦嗦拔了一把蒿草點燃,卻被寒風夾着雪珍斷然吹滅。
他頓時覺得頭皮發麻。轉身狂跑上河川,來到河堤邊的路上,只是下了一會兒的雪珍,路面就溼了。
心裡的害怕遠遠地戰勝了要找到麥青兒的打算,他再次點着火鐮,看清楚路,一路狂奔。
山村人少地廣,山大谷深,靈異鬼怪之事層出不窮。所以一般的人晚上絕對不會獨自出門,更不會去深山老林河邊。
好不容易跑回家。站在大門口癱坐下去,直到覺得出氣正常才起身敲門。
麥苗兒麥穗兒已經回來,兩人女子。不敢在黑夜裡轉悠,麥穗兒又惦記喜郎,怕他瞎鬧騰。便趕在天黑之前回家,麥青兒還沒有回來過。
盛管家剛剛帶着天語來接麥穗兒喜郎回去。
麥寶兒無奈而疲憊的看着麥苗兒存香說:“姐,樂樂她娘。二姐真是害人精。這要是死了,我們這個年還怎麼過。”
麥苗兒的眼淚就嘩嘩的流了出來,自從和麥姜氏分了家,她的眼淚已經不是這麼輕易說流就流了,可是那兩姐妹。讓她重現淚流滿面了。
她的心情很複雜,這些年來。麥青兒確實幫了她不少的忙,可是她怎麼就那麼不守婦道呢。罵罵她也就算了,那麼不要臉的事兒也能做得出。
存香心裡很不以爲然,她覺得麥青兒不會輕易出事兒的,要死她早死了,當年被婆家趕回來,孃家不收留,都沒去死。
卻裝作很擔心的安慰麥寶兒麥苗兒:“當家的,三姐。你們也不要操心了,我們就算急死也沒辦法,好好在家等着吧,也許二姐在外面被風這麼一吹,想明白了就回來了也說不準。怎麼也得把年過了吧。最不行也的做了飽死鬼吧。“
麥寶兒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卻覺得說的很對。聽說做了餓死鬼永世不會再投胎的。而且死在荒郊野外,算是飛鬼,也就是孤魂野鬼,是鬼魂裡面沒最慘的。
麥青兒又不傻不會給自己找這麼個死法兒的、可這黑天半夜的,死不死的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三個人全無睡意,端端的坐在火爐旁,看着爐子裡的火苗吐着舌頭。炕上不時地傳來樂樂吭吭的聲音。
麥苗兒說:“存香,你去給樂樂吃點奶。我就在這裡等着吧,回去也睡不着,還着急,也冷。”
紅院內,麥穗兒也焦急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她已經這樣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油燈裡的油都快着完了。
喜郎早已困了,很香甜的睡去。安靜到夜裡只有孩子均勻的呼吸和油燈的響聲。
今兒她第一次晚上沒有畫畫冊配文字,而是腦子裡不時的冒出麥青兒各種遇到危險的設想。、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擔心,心裡就急躁起來。到底是住在家裡好幾年的姐妹,平時她也不是什麼不知羞難纏之人,自從被收留後,以前那些懶散好吃懶做的毛病都沒了。聯想起這段時間的反常和表現,自己和麥苗兒也有點責任。她本來心裡就有陰影,自從麥苗兒的親事吹了以後,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沒有注意到麥青兒比麥苗兒更失落。
麥青兒沒有麥花兒那樣饞嘴懶身子,也沒她那麼心眼多。受了這麼大的刺激,萬一一時想不開,走了極端怎麼辦?那可是一條鮮活的人命啊。
她有點怪姬小童做事兒太狠毒,出了這樣的事兒怎麼不跟她說說,如果她早知道麥青兒會對姬小童用那麼大的心思,不惜賠上清白,就該用另外的方式方法讓她明白自己只是一廂情願。
可是這也不能怪姬小童,他只是想讓麥青兒知難而退,被這樣迂腐執着的女子糾纏,實在頭疼。
轉來轉去的外面就透進了微微亮光。
她揉了揉疲乏的眼睛,頭昏昏沉沉的和脖子脫了軌似得難受,她搖了搖頭,想去牀上躺一會兒。
剛剛坐在喜郎身邊準備躺下來,就聽見外面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她豎起耳朵仔細聽耳聆聽,“噌”的一聲竄出了屋子。
這個時候來敲門一定是有了麥青兒的消息,平時這個時候拒絕是沒人打擾的。
沒顧得上問,直接打開門,盛管家紅着雙眼站在門口,後面跟着同樣紅着眼的天語。
她忙問:“大志叔,天語。怎麼有消息了麼?”
昨晚上這兩人接她回家,她便請他們幫到處找一找。天語將她送回家便去尋找,盛管家安頓好了家裡,也將大門鎖好。
盛管家看了一眼天語,帶着點欣慰說:“少夫人啊,總算找到了。是天語一個時辰前找到的。當時青兒姑娘就在河邊的大堤下面,已經凍得不會說話了。天語便將她背了回去,現在就在天語小屋子裡的炕上躺着。已經醒來了。”
天語黑瘦的臉上一雙眼睛閃着光芒,看起來很是興奮。
他從小被人傷害,不會說話。第一次看見麥青兒時她滿臉淤青,傷痕累累,便覺得心疼,有點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後來又看到她被麥姜氏麥花兒欺負,還爲她打抱不平。這幾年見她慢慢好起來,關注少了點,但是時不時的也會多看幾眼。。
昨晚聽說她不見了,雖然麥穗兒只說了一點,他也明白,是麥青兒一廂情願的看上了姬小童,人家不同意,被羞辱了。
同情心再次氾濫,他點着火把帶着自己的兩隻狗,還有盛管家寄養在他那裡的那隻,幾乎找遍了他所知道的靈泉村所有地方。
就在失望之時,忽然想起前幾天從都城回來,剛好遇見姬小童,他無意中看見麥青兒躲在河堤凹進去的旮旯裡。
便抱着最後一點希望,去那裡看看。
果然她捲縮在哪裡,已經快要僵硬了。在一羣狗的瘋叫聲中,他將她背了回去,放在熱炕上,灌了熱生薑水。便去找盛管家。
盛管家找了一圈沒找着,也剛回去。兩人見天還黑,沒敢去打擾麥穗兒,一起去天語的小院子裡,看着麥青兒醒來過有了知覺,纔來告訴麥穗兒。
麥穗兒揪了一夜的心終於回到了原地,她對天語說:“天語啊,一晚上沒睡吧,實在是辛苦你了。你先回去睡吧。你那裡有兩間屋子吧?”
天語點了點頭,盛管家忙說:“少夫人,天語那裡有地方,有三間屋子呢。”
麥穗兒說:“那就好,你回去先在另一間睡一會兒。記得將大門鎖好,別讓我二姐再跑了。大志叔麻煩你去告訴我姐姐和寶兒一聲,回來也睡一會兒,我也去眯一會兒,一晚上沒睡,頭暈。別的事兒等睡好了再說。”
盛管家答應着往外走,一旁站了好一會兒的莊媽上前說:“少夫人,天亮了。要不老奴去給苗兒姑娘和寶兒說吧。熬了一夜,你們都睡會兒吧。”
聽了一會兒她也聽出了點眉目。
盛管家忙說:“算了,大冷的天,你還是在屋裡呆着。我去。”
卻見天語一張黑瘦的臉憋得通紅,哇啦哇啦的打着手勢。
他差點沒笑出來,對麥穗兒說:“少夫人啊,我們都沒想到,天語說,他和青兒姑娘孤男寡女的怎麼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