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鬼山童姥一躍至饕餮肩頭，幾乎沒有猶豫，鬼山饕餮縱身便是要帶着童姥遁逃。
然，二人怎麼都沒想到。
當他們想折身跑路的時候，一股極強的吸力傳來，二人的身軀於原地根本難以動彈，身軀就像浮萍一般被攝走，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被猙獰大佛抓在了手中。
縱然是饕餮這十二尺的身軀，在這三丈大佛的丈長大手中，掙扎起來亦是如雞仔一般。
‘怎麼可能？！’
鬼山童姥心中方升起驚駭，一道聲音落入耳中。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
話音落定。
還不等這鬼山夫婦反應過來。
‘啪’。
大佛抓住鬼山夫婦的雙手驟然合十一拍。
就像是兩顆西瓜撞在了一起，‘砰’的成了兩攤肉泥，空氣中瀰漫起血霧。
以極道之氣交織而出的虛幻六臂猙獰大佛，在拍死鬼山夫婦之後，漸漸散去。
問心鋥亮的光頭在月下輝映，齒白脣紅，面帶微笑，折身甩袖，一步一步走去，周遭的禁軍都被這一幕驚住了，根本不敢阻攔。
“我欲落筆妙生花，山河錦繡皆入畫。
我欲執棋掌天下，黑白縱橫點江山。
我欲一夢問黃粱，九天仙子迎風立。
我欲問道覓長生，無心無夢自逍遙。”
唸完他最愛的打油詩，雙手負於身後，一蹬迎風而起。
…………………
盞茶後，龍息殿。
始皇禹政椅靠在御榻之上，黑髮若墨，眸中似有星辰日月。
依時間推算，現在的始皇已經年近五十，可看起來卻是與二十出頭的青年無異。
在這殿中，一個站着，一人賜座。
站着的是郎中令高要，坐着的則是國師鳳棲梧。
“陛下，刺客已經全部正法了。”
柳氏柳邛海，司馬氏司馬仲，在登仙樓大司命、鐵衣閣江浪，通天塔周無極，以及數千禁軍的圍殺之下，最終戰至力竭，羣戮命隕。
“臣，罪該萬死！”
高要撲通跪地，先行請罪。
他身爲郎中令，掌烈陽宮禁，讓這麼多刺客潛入皇宮，按律的確得問罪。
始皇並未看高要，而是目光望向殿中，那裡有着兩攤被用布裹着的肉泥，這是剛從宮門口運來的鬼山夫婦之屍。
“厚葬。”
一語出。
立馬有禁軍入內，將這裹屍布給擡了下去。
始皇微微擺手，高要連忙是再行禮去，起身退去。
從始皇完全不責罰於他這一點，便是能夠看出始皇對其喜愛。
而且對於這一次行刺，始皇雖怒，但顯然並未怎麼放在心上，否則斷然不可能只出現這麼些極道。
畢竟單是登仙樓、鐵衣閣、通天塔，再加上烈陽宮中的供奉，極道宗師的數量便是不下三十位。
有句話怎麼講，被暗殺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只是對於這鬼山夫婦被殺，始皇禹政多少有些不悅，畢竟爲了餵飽這兩位極道供奉，這些年來耗費了數千條草芥之命。
而殺了鬼山夫婦之人，禹政自然也知道是道家天宗道首的師弟問心，不過先酆都城之亂，國師鳳棲梧當長公子明宣之面揭露問心之罪，這事已經傳入了始皇耳中。
這便是說明，國師鳳棲梧與那位問心，並非一路。
國師，依舊是大嬴的國師，
爲大嬴勘定天命之人。
“朕深夜喚國師來，是有一事。”
禹政看向坐着的鳳棲梧。
稍頓，手指微擺，這殿中的宮女內侍盡數行禮退去，將殿門亦是緊閉。
“朕最近，總覺得身子輕飄，仿若魂飛身外。”
「至欲之人的靈魂」「禹政」
…………………
登仙樓，小院。
禁軍再怎麼搜查，都不會查到登仙樓，更不可能查到楚辭的小院之中。
入夜初冬，小雪飄落。
梧桐樹下，小白蕩着鞦韆，雙馬尾搖曳於風中。
東屋。
青雅躺在榻上，似疑的望着身邊這個戴着面具的男子。
她的心，止不住的加速了些許。
其實當她被這個男子抱起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
那熟悉的氣息，定然是他。
在青雅的注視之中，楚辭緩緩將竹色面具取下。
借儒家之名出手，是臨時起意。
畢竟世間知道「業火紅蓮」這柄魔劍在他手中的人就那麼幾個，不用過於擔心身份暴露。
當楚辭面具摘下的那一刻，儘管早已猜到，青雅亦是心跳撲通加速，眼眶泛紅。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會冒險救自己。
“楚公子，我…”
青雅臉色發白，氣息懸浮，抑制不住的咳了起來，血止不住的從嘴角而落。
“我沒有與那禹政苟且…”
縱是咳血，青雅也要將這句話說完。
或是對她來說，對楚辭解釋這件事極爲重要。
“我知道。”
從始皇進入龍息殿，楚辭就一直注視着，前後也就幾分鐘時間，單純是脫衣服都沒這麼快。
除非那一統天下的始皇帝，是位極限快槍手。
楚辭一甩手，數枚銀針自袖而出，落於青雅之身。
數息後，眉頭緊皺了起來。
青雅所受之傷，比他想的要重。
沒有片刻遲疑，三十六枚銀針頃刻飛出。
神庭，絲竹空，地倉，天突，璇璣，華蓋…
三十六根銀針，交錯盤旋，一根又一根，精準落在青雅身上的各處穴位， 這是枯木逢春之針。
然而儘管施針，青雅的生機，依舊在不斷流失。
“公子不用再耗費心力了……”
“青雅自知無救……”
“今生得遇公子，青雅之幸。”
青雅微微側蜷着身姿，青絲披散，淺紅長裙多處在廝殺中被撕裂，顯露出的白膚皆是染血，似一朵絕美卻即將凋零的花。
識海昏沉，可她緊咬着嘴角，用疼痛讓自己不睡過去。
因爲她知道。
這一睡，或許就是永遠。
她本在世上已無留戀，可她還想…
再看一看眼前人。
楚辭眉頭緊皺，擡手一抓，三十六枚銀針齊齊飛穴而出。
‘只有一個辦法了。’
神農藥典中有一套針，名爲‘素女’，對女子有着療傷奇效，只不過用的條件比較苛刻，需醫者與傷者，赤身而對。
“我需要解去你的衣衫。”
楚辭說完，也不等青雅迴應。
一揮袖，勁氣掠過，淺紅長裙於風中揚起，在屋內微黃燭火下搖曳而下……
一刻鐘後，屋外。
盪鞦韆的小白被屋內忽閃的燭光吸引，下意識投去目光。
“少女不宜，小魔娘切不可看。”
問心不知何時出現在這院中，鋥亮的光頭，恰巧擋住小白視線。
此時，有着微微嚶嚀之音傳出，
問心眼眸掠過東屋之窗。
搖曳燭火倒映在窗紙，可見‘傳教士式’。
“唉。”
“年輕人都這麼治病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