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此刻覺得姑娘的做法也不無錯處,那海棠怎麼說也是佔着大丫鬟的位置,以前又是在太太那兒做事的,他們這些個從三等提起的丫鬟,自然是不如海棠有底氣。雖說現在海棠是被六姑娘厭棄了,可就算是六姑娘,也是要看在太太的面子上,不會如何對海棠。
正是因此,海棠現在在雯雪閣算是白拿月錢不說,這院子裡的粗使丫鬟還由着她使喚。
秋水其實一早就很是看不慣了,只不過她素來奉行的做事住着就是事不關己堅決不問。且又一直將姑娘的事情放在首位,其他的就算有些不痛快,自己也能夠努力忽視。
然而,能夠忽視是一回事,可心裡終究是有那麼個疙瘩。
如今,連灩熙提起了海棠,她這心裡,還真是舒坦了一些。
連灩熙此刻算是解決了一樣事情,心裡也舒坦了一些,雖說自己這屋子裡能用的人不多,可好在秋水碧月都算是忠心的。
“你且下去吧,海棠的事情早些去說。”
秋水猶豫了一下,說道:“姑娘,還是讓奴婢先服侍你更衣吧?”
連灩熙搖頭,拒絕道:“你且回去,我若是有需要,自是會喚你的。”
秋水向後退了一步,做了福禮後就離開了這屋子。
此刻屋內只有連灩熙一個活人,那劉鴛鴦和古奇剛剛一直貓在邊上無聊着,此刻也算是能出聲了。
劉鴛鴦無聲無息的飄到連灩熙的面前,坐在椅子上,嘴角掛着苦澀的笑意。“連姑娘,我的事情……”
連灩熙伸出手指敲打着桌面,想了想,說道:“你口述。我來寫。然後幫你尋個法子送過去。可若是那位高公子不信,我可就沒有法子了。”
古奇在一旁聽着,卻是露出擔憂之色,開口道:“灩灩,這樣可以嗎?你不是說女孩子是不能到外面通信的嗎?到時候被人看出是你的字跡,說是你和高家的那位公大子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可怎麼辦?”
劉鴛鴦聽的很是驚慌,丹鳳美目中滿是擔憂:“若是這樣,那連姑娘還是不要爲我冒險了。”
連灩熙卻是好笑的看向古奇,嗔:“你說的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事情我自然是顧慮到的。到時候我會用左手寫的。再且說了,我今年不過九歲,那位高公子可都弱冠了。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關係?這事情說來麻煩的地方。也就是送信這塊兒事情多些麻煩。”
劉鴛鴦在一旁聽了後,心中感激不已,眼淚珠子嘩啦啦的往下落。嗚嗚咽咽的說道:“多謝連姑娘!”
劉鴛鴦是歡喜了,可古奇卻很擔心,“你說是送信。可事情哪裡有這樣簡單?”
連灩熙卻是微微挑眉,她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向一旁穿越暖房的珠簾處走去。然後在珠簾處停下,伸出手來撥動着那珠簾。
“這上面的珠子多半是成色不好的,不過,索性我現在在守孝。屋子裡自然是越素淡越好。”
古奇一臉的不解,開口問道:“你說這個幹什麼?莫名其妙。”
“因着是守孝,所以要用素淡的。可是高家這會子是辦喜事,少不得要採買些東西。”
“你的意思是?”
連灩熙手裡依舊捏着那珠簾上的珠子,纖細手腕上那成色不好的銀鐲子此時瞧着卻是比那珠簾的檔次要高上許多。
“那高家是書香門第,就算是辦喜事,也少不得要有些雅緻的物件。你說。他會不會去置辦些書畫呢?”她記得自己曾經聽過的一些傳聞,高家素來是風雅的。哪怕是紅白喜事,也力求雅緻。她記得當年三姑娘嫁入高家後,爲了討好夫家,可是準備了好些個書法字畫。“我想到時候只要能尋個法子與那些書畫一塊兒送去,索性都是紙,也不會如何打眼。”
“我覺得這事情行不通。”古奇擺擺手,飄到了連灩熙的面前,“就算是那位高公子有這個想法,你要怎麼樣做?難不成你還能讓府中的小廝給你送信?現在這連府是李氏管着呢,你做什麼,可都是在她眼皮子地下。”
連灩熙柳眉輕佻巧笑嫣然,“明兒開始我就要入學了,雖都是族裡的姑娘,可那些人自然是不願意多和我搭理的。但是,倘若他們要組織個什麼踏青的事情,指不定就會帶上我。只要能夠出府,這信自然就能送到。當然了,這事情我也不能說個絕對。”其實連灩熙心裡在這個問題上,也不過是佔個機遇,倘若有這個運氣,那便好,若是沒有,自己實在無法,劉鴛鴦就算是要說,也沒什麼好說的。
劉鴛鴦自然知道這事情做起來有多麼艱難,她掉着眼淚,嗚嗚咽咽的點頭說好。“連姑娘莫要太過在意,這一切原也就是小女子的命。”
連灩熙心裡總歸是不忍的,可是她也不能打十足的包票。再者說了,自己對高家那是一個熟人都沒有,就算是她想喲託人送信過去,也是不合適的。
雖說外院琳琅的哥哥是個能用的,但是自己一個姑娘家的,年紀再幼,可是給高家少爺送信這事情說出去,定然是極其丟臉的事情。
“好了,你也莫要說了,成事在天。咱先將信件寫好,只要是有機會的,我定當幫你送到……”
且不提連灩熙如何按照劉鴛鴦的口吻用左手寫信,那方海棠卻是從秋水那兒聽到了明日陪連灩熙上學的事情後,卻是震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你……你是說姑娘叫我去?爲何不是你?”
秋水這人素來是穩重厚道的,可是現在聽海棠這樣說,也忍不住的生氣:“你是咱們院子裡唯一的大丫鬟,明兒不是你去,還能上我們這些二等丫鬟去嗎?”
海棠縮縮脖子,一臉的膽怯迴避,“秋水妹妹,你能不能和姑娘說一聲,我最近身子不爽利,且姑娘素來是厭棄我的。我這般去,萬一姑娘是存心想要折騰我的,可怎麼辦啊?”
嘩啦,秋水和海棠聽着聲音齊齊將頭轉過去,卻見本來管着的房門打開了,碧月眼圈兒紅彤彤的,一臉怒氣的看着海棠,說道:“你這個黑了心腸的東西,居然用這種話編排我們姑娘?!什麼叫存心折騰,你是丫鬟,就算是大丫鬟,也和我們一樣,不過是個丫鬟!海棠你真是太不知足了!你那般對姑娘,姑娘還心善的沒去懲罰你。現在倒是好了,不就是陪着姑娘去上學嗎?!說來這可該是榮耀長臉的事情,怎麼到你這兒,就成了是姑娘存心折騰了?!”
海棠聽的心裡彆扭,她想起自己這幾個月在府上的日子,被柳嬤嬤管束着,哪裡都不敢去,天天發悶不說,不管是主子們還是那些粗使丫鬟,都是拿那種眼神看她,好似自己活着就是丟臉事情一般,只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苦命之人。心裡就覺得姑娘當初之所以沒有懲罰她,指不定就是想要讓自己被冷落,落了面子!
海棠越想越氣,就覺得這一切都是連灩熙所賜,因此心裡是更加的冤魂。
此刻她這心裡,可完全沒有想到當初就是自己背叛了連灩熙,才害的自己被柳嬤嬤看管,受了那麼多苦。
“我爲何不能說這些?你們那會子隨着姑娘出去過活,算是快活了,可哪裡有想到我在這裡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海棠越說越傷心,眼淚珠兒就這樣丟了下來。
碧月和秋水聽的臉都黑了,什麼叫出去快活?那蓮月庵可是清修之地,哪裡就快活了?更何況自家姑娘在蓮月庵經歷的事情,根本就一點兒都讓人快活不起來了?
碧月氣的咬牙跺腳,指着海棠又罵了起來,“你可真是不要臉,這種昏話都能說出來!明明是你對不起姑娘,幫着四姑娘污衊咱們六姑娘,現下居然還有臉在這兒掉眼淚?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哪裡還好意思在這兒哭?”
“嗚嗚~”海棠心知碧月說的是實話,雖然很想反駁,可卻無言以對,只能求助的看向秋水。
而秋水此刻臉都黑了,心想姑娘安排海棠去,果然是對的,這樣個不要臉心又爛黑的東西,指不定就在姑娘不在的時候做出什麼腌臢事!
碧月可不管那麼多,自從自己來服侍六姑娘後,雖說是不如在其他幾個姑娘那兒有前途,可是六姑娘對待他們從來都是心善的,若是有好處,也不會忘記他們。
她自小就被父母教導的要知恩圖報,她只覺得姑娘人太好,如海棠這樣的,早就該送去牙婆那兒給賣掉,哪裡在這兒享受大丫鬟的日子?!
“你哭個什麼勁兒,咱們姑娘得了你這樣的人做大丫鬟,才最是倒黴呢!哼,往日裡你還好意思說自己受苦?你也不看看咱們姑娘瘦成什麼樣了!再看看你自己,珠圓玉潤的,別人不知,還道咱們雯雪閣的飯食都被你給搶了呢!少給我拿喬在這說三道四了!說那些個噁心話,你也不怕折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