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嵐給人作妾錦陽長公主多少有些惋惜,但經過朱姑姑的勸解,她也想通了,自己不可能幫榮嵐脫去賤藉,那與貴人爲妾,而且還是個寵妾,已經是榮嵐所能的最好結局了,她還想着等榮嵐生下兒子,未來就有了保障,她再不用爲榮家人操心了,沒想到這才幾個月?就又出了這樣的事?
因着榮嵐,錦陽長公主又是一場好哭,只可惜等她趕到宮裡時,榮嵐罪名已定,又因爲中***太深,雲後不許太醫爲其醫治的緣故,已經死了。
錦陽長公主不論是對皇帝,還是對皇宮,都厭惡極了,她又不耐煩跟大臣們打交道,直接說自己傷心太過,看過了隆武帝,便徑直回了長公主府,至於什麼選宗室子過繼到雲後膝下的事,反正李遠山也說了,有云馳看着呢,她到時候雲馳說是誰,她點頭就好了。
經些一事,榮家上下沒一個活着的人了,錦陽長公主曾經的滿懷柔情也只能深埋心裡,只專心等女兒回來,她甚至把李遠山叫過來商量,能不能叫女兒跟雲馳趕在隆武帝殯天之前成親?
這個時候成親?李遠山哪裡能答應,就算他們知道不是,在外人眼裡,女兒的婚事也有沖喜之嫌,他還準備把女兒風光大嫁呢,纔不要女兒沾上晦氣,被李遠山一說,錦陽長公主也深以爲然,想想那邊隆武帝命在須臾之間,若是這邊兒正辦喜事呢,那邊人敲了喪鐘,確實是晦氣的很,便將原先的念頭給壓下了。
李靜宜的車駕才走了三天,還沒出直隸府呢,已經傳來消息,皇帝殯天了!、
消息傳來,整個直隸一片愕然,李靜宜命令全部人等換上素服,連自己的車駕也換上早已準備好的白幔,整個車隊上下一片素白,但是趕路的速度更快了。
李靜宜的車駕纔到京郊驛,就聽到玲心在外頭驚喜的喊,“郡主,外頭是咱們侯爺!”
算算時間,這會兒皇上只怕都過完三七了,京城只怕還亂着呢,父親來接自己?
李靜宜從車裡探出頭,卻發現車隊前黑馬上端坐的是一身銀白長袍的雲馳,不由神情微怔,這個節骨眼兒上,雲馳怎麼出京了?
雲馳看着呆呆的挑着車簾,連話都不會說了的李靜宜,微微一笑,驅馬走到李靜宜面前,“這才幾日未見,娘子居然不認得爲夫了?”
李靜宜的眼圈兒登時紅了,她嗔了雲馳一眼,甩簾子縮回車裡,不肯再理雲馳,向身邊的玲心抱怨道,“他是哪門子咱們侯爺?”
玲心一吐舌頭,她心裡已經把雲馳當自家姑爺了,尤其是聽說隆武帝駕崩之後,李靜宜跟雲馳的婚事再沒有人阻攔了,雲馳不就真的是“她們家侯爺”了?
雲馳也不惱,翻身下馬鑽進車裡,“還是車裡暖和,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生怕天氣不好,再耽誤了你回來!”
玲心識趣的帶着歡聲下去,偌大個車廂裡只剩下雲馳跟李靜宜,氣氛一下子曖昧起來,雲馳湊到李靜宜身邊緊緊的將人抱在懷裡,“你不知道,我恨不得跑到直隸去接你回來!”
“聽說你今兒到京,我可是把所有的事都扔給了岳父大人,搶到了來接你的機會,”雲馳可憐巴巴地望着李靜宜,“回去岳父大人要是給我穿小鞋,你可得幫我說說話!”
“嘁,我父親纔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呢,”李靜宜也知道這種非常時期,雲馳跟李遠山會有多忙,她也沒有打算叫誰來接她,可看到雲馳的那一刻起,李靜宜整顆心都被思念包圍,這些日子她不眠不休的趕路,不是擔心京城的局勢,只是太想早一日見到雲馳罷了。
雲馳的思念不像李靜宜那樣欲說還休,他的思念早已化作細密的吻,迫不及待的落在李靜宜面頰上。
……
直到外頭羅廣恩報說車隊馬上就要進京城了,李靜宜才悚然一驚,紅着臉去推雲馳,他們兩個在車裡獨處一路,外頭人該怎麼想啊!
“願怎麼想就怎麼想,”雖然不能真刀真槍地實戰,可能這麼恣意的跟李靜宜廝磨纏綿,雲馳已經很滿足了,他幫李靜宜整理着凌亂的衣裙,又親自舉着妝鏡叫李靜宜重插釵環,“等咱們一到京城,就把婚事給定下,一年國喪過了,立馬成親!”
李靜宜自己梳妝好了,又把雲馳拉過來幫他抿髮,“我聽說到現在新帝都沒有定下來,你們準備怎麼辦?”
皇帝都駕崩二十多天了,新皇還不知道是誰呢,這也是前所未有的笑話了,“是不是閣老們意見不一致?”
或者是雲馳跟他們的意見不一致?
雲馳已經從短暫的興奮中冷靜下來,“皇后看中了趙子岳家的十個月大小兒子,閣老們都不同意。”
趙子嶽是誰?李靜宜想不出皇家祖譜這“子”是那一輩的?
雲馳笑着給李靜宜解惑,“也不怨你不知道,這趙子岳家裡連個爵位都沒有了,他跟着寡母長大,我們的人去找他們的時候,他給人當賬房,妻子跟老母親還要幫人縫補,不過娘娘看中了他小兒子長的壯實乖巧,而且孩子小,說能養的親!”
“閣老們看中的是輔國將軍趙潛得孫子,說是跟皇上血脈更近,身份也更尊貴一點,而且趙潛的孫子也五歲了,說不上特別聰明,看着是個憨厚老實的孩子。”
李靜宜明白內閣的意思,對於他們來說,憨厚老實的反而比聰慧過人的更讓人安心,也聽話的多,雲後的想法也很好了解,趙子岳家里人口簡單,說白了,給個爵位榮養起來也就是了,要是狠心一點,在小皇帝長大之前,叫他病歿也有的是機會,而且十個月的孩子什麼也記不得呢,只要雲後悉心教養,根本沒有養不親的可能。
但輔國將軍府就不一樣了,這一家是宗親裡最風光的一家,人口也多,以後真的新帝登基,光那一羣兄弟姐妹們,都不容易打發,何況那孩子已經五歲了,已經記人了,換作她,也不樂意爲他人做嫁衣裳。
“你呢?你跟父親看中的是哪一家的孩子?”李靜宜歪頭道,她倒想聽聽雲馳的打算。對於他們來說,立哪個,眼前就是十年跟十五年的區別,不管是十年,還是十五年,以雲馳的手段,還怕不能將整個朝堂收入囊中?
雲馳根本沒有將誰來當皇帝看成最重要的事,他握着李靜宜的手,“我只是在想,我這樣的權臣會有什麼好下場?”
李靜宜坐直身子,“應初!?”
她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婦人,尤其是這次離京之後,便一直在讀史,雲馳的擔心她怎麼會不明白?
“即便你我能得善終?我們的兒女呢?”雲馳嘆了一聲,敢走這一步,怎麼會不想後世?
見李靜宜漸漸白了臉,雲馳笑了一下,“算了,幾十年後的事,咱們且不去想,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也只能如此了,李靜宜默默的點點頭,輕輕倚在雲馳胸前,“你也太壞了,怎麼叫我父親做了總領大臣?”
李靜宜在路上就收到了消息,父親李遠山晉安國公,入內閣,越過唐浩這個首輔,成了總領大臣,這個名頭聽着稀罕,背後的權力更是令人嘖舌。
“都是一家人,誰來總領有什麼區別?而且安國公到底比我名正言順些,那些閣老們也更好接受,這個時候,越平穩越好,”
“目前在大家眼裡,安國公代表長公主這些宗親,我跟娘娘是外戚,內閣是朝臣,三權鼎立,大家互相制衡,是他們要的最好的結果了,”雲馳冷哼一聲,“等你回京後知道了,京裡各府都顧不上過年了,熱鬧着呢!”
臘月裡國喪,這年還怎麼過?李靜宜莞爾一笑,“那你今天跑來接我,豈不是等於告訴那些閣老們,這外戚跟勳親,其實是一家嘛?”
“那就如何?我就是想看他們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雲馳濃眉一挑,“要不就趙子岳家的那個吧,早點定下來,你也少被人煩!”
……
這些日子錦陽長公主都快被人煩死了,她是宗族裡的大長輩,皇家只有尚公主,沒有出嫁女這一說,幾家僅存的宗親幾乎踏平了長公主府的門檻,尤其是奉國將軍府的淩氏。
對於淩氏來說,眼睜睜看着汪氏的孫子跟一個連她都想不起來的包氏的孫子被宮便們帶進了皇宮,而自己的幾個孫子,卻沒有被挑中一個,那感受,簡直跟刀割一般,她甚至千方百計的去尋這兩個孩子的八字,想求人作法咒他們早早夭折,這樣自己的孫子纔有機會!
最初選孩子的時候,錦陽長公主見過這些宗親們幾次,等人選一定,她便直接閉門歇客了,不管外頭哀求也罷,咒罵也好,錦陽長公主都一概不去理會,她實在是被這些所謂的親戚們給嚇怕了,如果之前這些人不管是矜持也好,膽怯也罷,在她跟前還知道收斂的話,這潑天的富貴擺在面前的時候,錦陽長公主發現,人真是可以瘋的,甚至都有人跟她說,如果助他們的孩子當了皇帝,就封李遠山爲一字並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