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奴剛纔在外頭逮住一隻雪兔,可要去戲耍?”
“雪兔?”趙箬剛起,有些不大清醒,依稀記得幼時鄉間沒什麼好東西,嬤嬤總會到田埂上帶她看兔子,雪白的一團,甚是可愛。
劉氏將雪團搓溫了慢慢孵在趙箬臉上,替她潔面。原本神思還未清醒的趙箬被冰的一震,立馬睜開了眼睛,環顧四周,“太子呢?”
劉氏擰了帕子給她擦臉,“去外頭操練士兵了。真不知殿下怎麼想的,訓練兵將跑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這嬤嬤哪裡都好,就是嘴沒個把門的地方,趙箬瞪了她一眼。
“好我的姑娘,眼珠子怎麼瞪這麼大?”劉氏自小伺候趙箬長大,又奶了她兩三年,比起親生的兒子都不遑多讓,“嬤嬤曉得那太子生的好,可你瞧瞧他身上那血腥味,隔了十里地都能聞到,實在不是良配?”
趙箬從沒有想過婚配的事,不過嬤嬤今日說這番話的原因,她到能想的來。
楚括那廝收買人心這一套做的向來熟練,“怎麼不見昨天吃殿下獵來的麋鹿時,嬤嬤說他個不字?”劉氏乜她一眼,“嬤嬤爲了你好,你倒打趣起了嬤嬤。”
“並非是打趣嬤嬤”,趙箬看着劉氏,眼底幽光漸慎,冷然一片“太子非良配,那四王爺,也不是什麼好人。”子系中山狼,一昭得志便猖狂,她永遠忘不了趙氏滿族血液染紅的整個天際。
劉氏搖了搖頭,“嬤嬤可是看着你們倆長大的,那四王爺爲人端和……”
“嬤嬤看着他長大了嗎?十四年中嬤嬤只與
我過年時回一趟汴京,攏共見他不到十三回,怎麼就看着他長大了?”由此可見楚括收買人心的功夫,也對,當朝帝王要真沒點兒本事,他又如何登上那皇位。
劉氏與自家姑娘幽深的瞳孔對上,愣了一愣,趙箬低頭挖了一團雪,覆蓋在面上,“嬤嬤,外面沒有雪兔,是他讓我出去,對嗎?”劉氏點頭,她伺候大長公主多年,後宮什麼陰毒計謀沒見過,等趙箬一點她腦裡便揪出了一團思緒,不說對楚括有了多少惡感,畢竟他也沒做什麼,就覺得他心思有些深沉,不配自家姑娘這樣簡單的人。
“姑娘若不想去老奴推了他。”
“不必了。”趙箬勾脣,有些東西總得在入汴京之前解決,畢竟每每他看着她落寞又憂傷的眼神,實是讓她噁心的隔夜飯都快吐出來。
楚括就在那日趙箬處置那邊刺客的天塹處,他一身紫色蟒袍,羽冠高聳,白麪紅脣,任誰都要稱讚一句,偏偏佳少年,玉面好郎君。
等了多時,他已經沒了多少耐心,正準備往會走,才見洞口突然閃現一抹雪色,與漫天雪景融爲一體。趙箬着着一件銀白色斗篷,脖子上繫着雪白的狐裘領,還未長開的臉上帶着嬰兒肥,彎眉長目豐脣,勝過萬紫千紅。
楚括看着有些呆了,直到對上她幽幽泛着冷光的眼珠,吶吶的,“箬箬……”
趙箬低頭,“不知四王爺喚臣女來此,有何貴幹?”
她這樣一句話讓楚括徹底醒來,眼裡漸漸盛滿苦澀,“你我之間,何曾變得這麼生疏……你以前,都叫我括哥哥。”
“以前臣女年幼,如今大了,理當知道男女有別。”趙箬低頭乖順的說出這句話,心裡卻不斷的冷笑,兩個夫妻十載,她可以說是最瞭解他的人。作爲帝王,他最
合格的一部分便是拿捏人心,如今她的心往出跳了,他自然想收攏回來。
“箬箬,你沒必要這樣?你知道……”楚括靠近一步,滿目柔情,剛想抓上趙箬的肩膀她卻後退,一時之間他上下不得,面容有些猙獰,“是因爲皇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箬箬,去年你還對我說以後要嫁給我。”
她是說過這句話。趙箬閉上眼睛,“我未及笄,說出的一些戲言還請四王爺見諒。”她也曾想過,楚括對她有過真心,只是後來的權勢迷人眼睛,可重新再來一遍,原本的迷霧重重越發的通透,楚括對她的算計,從一開始就沒停止過。
若他當真想救她,爲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太子到了之後纔來。
上一世她被人刺殺,也是楚括來救,只不過是她被殺手關押一晚上之後,嬤嬤和護衛都死了,只留下她一人。可今日他卻提前,分明是一早便來看戲。
那時雖然被楚括救了,可不知從何時起,汴京卻流傳起了她被賊人擄走,清白盡失的流言。
有了這樣的流言還談什麼高不可言的命格,她在汴京又沒有手帕交,參加宴會時免不了被人冷落。十四五歲的少女比不得如今的她,正是因爲當初的不諳世事,在楚括伸出手之後她才覺得那樣溫暖,不顧父母反對與他訂婚。
若撥開這一層迷霧,她因流言名聲受損,楚括與她訂婚,雖名聲有損卻得到了趙家無條件的幫助。她對他有歉意有感謝,遑論她父親和阿孃,就因爲她,兩個人不計條件的幫楚括。
後來嫁入宮中,因爲婚前名聲受損他毫無芥蒂替她解圍娶她,她對他提出的很多要求都不反對,這也正是趙家滿門滅族的導 火索,他這一計,一箭三雕,得利無數,逐鹿寶座也再無後顧之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