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最終只好硬着頭皮答應着,乾脆一把扯掉了頭上的大紗巾,滿臉尷尬地笑着,用身體偷偷遮住了那個絲絨綢緞盒子,用大袖子輕輕蓋住,不讓趙箬看到,她慌張地看着趙箬,有些不自然地問道,“趙箬郡主不是已經回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趙箬故意露出一副爲難的神情,看了一眼劉嬤嬤說道,“出來的時候,忘記讓嬤嬤帶上一些盤纏,難得上街,這次又恰巧看將了一件中意的東西,正愁着沒銀兩,便來當鋪將這支珠釵給當了,換些銀兩,等回到相府,便叫人贖回去。”
那顧夫人已經將那盒子安安全全地藏進了袖子裡,自認爲沒有露出半點馬腳,趙箬的眼睛全程都盯着她背後那隻手的動作,便立刻出聲問道,“夫人來這兒是做什麼,不會碰巧也是出門沒帶盤纏所以來用首飾置換吧?”
劉嬤嬤立刻在一旁驚訝地出聲道,“呀,夫人,您手中的那個盒子,眼熟得很呢?該不會是……”趙箬假裝聞聲看去,見那顧夫人的袖子的形狀已將能夠明顯地辨別出盒子的輪廓,那顧夫人立刻咬着脣,顫顫悠悠地將自己的袖子拿開,坦坦蕩蕩地給趙箬看了。
趙箬驚訝地張了張嘴,那顧夫人一臉尷尬的模樣,她也是名門貴族出身,現如今居然落到了一個拿人賀禮去置換銀兩的事情,這讓她的臉紅了一陣,又白了一陣,想着今日丟臉是丟到家了,道還不如豁出去,與這趙箬郡主解釋清了,好不讓她怪罪自己。
“趙箬郡主,民婦知道拿您送的賀禮拿來當鋪實屬大不敬,但望郡主能體諒我顧家的處境艱辛,莫要怪罪。”那顧夫人一下子從座位上跪到地上,給趙箬行了個大禮,請求原諒。趙箬本來的確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態來看這件事的。
畢竟前世的這位顧夫人沒少給自己難堪,她與她女兒顧敏曾經聯合起來,一起打壓她在皇宮中的地位,暗中沒有少做手腳過,因此,趙箬對於這份仇恨還是記得的,然而,今日看這位顧夫人如此模樣,她又不知爲何,竟然有些心軟,顧家現在正在低沉時期,即使是現在報復得再怎麼激烈,對趙箬來說也是不齒的。
趙箬那清亮的眸子沉了沉。她將顧夫人從地上扶起來,說道,“這對玉如意是我送給顧敏小姐的賀禮,既然是賀禮,那自然是顧家的東西了,這玉如意的處置權完全由夫人做主,趙箬一個外人又怎能怪罪夫人。”
那顧夫人一聽趙箬這番的解釋,自己的心裡也好受了些,她立刻謝過了趙箬,將這對玉如意交給了當鋪的管事,那管事便立刻命人將它折成銀兩,親自送到了顧府去了。顧夫人心中對趙箬很是感激,恭恭敬敬地將趙箬送出了當鋪,自己才乘馬車回去了。
劉嬤嬤見着自己小姐態度的轉變,心中有疑慮,便問道,“小姐不是要藉此機會好好回敬顧家嗎?最後怎麼說了這樣的話。”趙箬在劉嬤嬤的攙扶下進了馬車,悠悠說道,“這位顧夫人已經敢於自己丟棄她的尊嚴,來盡力挽回顧家的顏面,我若是在這個時候趁機報復,那豈不是成了小人。”趙箬說罷,嘆了一口氣,眯了眯眼睛,“來
日方長,等顧敏嫁給了楚括,我再與她爭鬥。”
劉嬤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命令車伕駕車,自己則是細細地考慮着趙箬這話其中的道理。趙箬的馬車緩緩向前走着,在集上卻被幾輛馬車同時擠在了路中央,不好進退。那兩與趙箬想照面馬車的車伕立刻來了脾氣,連忙大喝道,“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膽!敢擋嘉王世子的馬車!還不速速退後讓行!”
趙箬這邊的馬伕也有了脾氣,劉嬤嬤一見雙方似乎要冒起矛盾來了,便立刻說道,“原來是嘉王世子殿下的馬車,那我們郡主就在此禮讓了。”說罷,便對車伕使了個臉色,那車伕一見那對面車伕滿臉得意的樣子,有些不情不願,但也只好讓開路來,讓對面的馬車先走。
此時嘉王世子楚流雲聽見“郡主”卻在馬車中坐不住了,這楚朝在汴京生活的也就兩個郡主,一個是自己妹妹楚明珠,另一個便是丞相府趙箬了。他的心中一喜,立刻命令馬伕停車,出聲呵斥道,“大膽,你這馬伕怎可如此無禮,還不向趙箬郡主賠禮。”
那馬伕這才收斂了臉上得意的神情,向着趙箬的馬車行了一禮,趙箬正在馬車中小憩,聽聞吵嚷聲響便醒來了,迷迷糊糊地撩開簾子,見楚流雲正在訓斥馬伕,便好奇地走了出來,向着楚流雲行了一禮。
楚流雲看着趙箬出了馬車,便對着趙箬道歉道,“趙箬郡主,是在下的馬伕魯莽了,還望郡主恕罪。”趙箬往四周看了一看,只見就這麼一小會兒說話的功夫,路上的行人都被他們這兩輛馬車給堵住了道路,只好一個個側着身子路過,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看得趙箬也有些愧疚起來。
車道狹小,行人因兩位大戶人家的馬車擋道而不能走動,這不就是給百姓添堵嗎,想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立刻對楚流雲說道,“無妨無妨,世子先過吧。”那楚流雲卻渾然不覺自己已經造成了交通堵塞,還要跟趙箬相互謙讓着,“郡主先請。”
趙箬看楚流雲那謙謙君子的陣勢,一看就知道若是要繼續與他在這裡說話,恐怕不知要到何時才能使這條道路通暢,看着兩旁推擠的行人越來越多,趙箬當機立斷,立刻下了馬車,對着楚流雲說道,“街道狹小,趙箬讓車伕走官道先去前面等候,我一會兒步行過去,再乘坐。”
楚流雲聽聞,連忙說道,“郡主此言有理,那在下便陪郡主走這一段路吧。”說罷便下了馬車走到趙箬的身旁,讓兩輛寬大的馬車從一旁繞到官道上去,不一會兒,街道就恢復了之前的順暢,剛剛堵塞的人羣一下子就疏散了。
楚流雲陪着趙箬一起在集市上逛着,看着兩邊熱鬧的商鋪,趙箬的心情也變得舒暢起來,與楚流雲邊說邊走。不一會兒便走到了一家門庭若市的店鋪前。只見那家店鋪的門口全是穿着華服的夫人,從中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趙箬之前並沒有注意過這家店鋪,便向楚流雲問道,“這兒是做什麼的,爲何如此熱鬧?”楚流雲擡頭看去,見那棟商鋪高樓聳立,門前的石獅子上還帶着兩個大紅花,便知道這是近日才新開張的酒樓,雖說楚
流雲長住汴京,然而這剛開張的店鋪,他還真沒去過,看着趙箬好奇的樣子,便決定帶着她一同進去看看,“我也不知,近日天色還早,要不我們一同進去看看。”
趙箬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兩人便一同走進了樓裡。一進門便有一陣奇香撲面而來,楚流雲細細聞着,便對趙箬說道,“這薰香不是我們楚朝的產物,倒像是波斯的香料混制而成。”話音剛落,便有一個藍眼睛的波斯人從一旁迎來,對着趙箬與楚流雲說道,“這位公子真是見多識廣,小店正是波斯使者開的。”
那藍眼睛的波斯人說着楚朝的語言,卻並不熟練,那奇怪的口吻令人感覺十分好笑,趙箬前陣子在楚恪那裡借來的那本筆記中便有記在波斯語的,趙箬對其興趣濃厚,便學了一些皮毛,今日正是練習的好機會,趙箬便清了清嗓子用波斯語與那藍眼睛聊了起來。
那藍眼睛一見趙箬居然會說他們的母語,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他十分熱情地與趙箬用波斯語閒聊着,把一臉茫然的楚流雲扔在了邊上。楚流雲十分驚奇地看着趙箬說出一串又一串他完全不能明白的話語,心中對趙箬的敬佩與仰慕更深了一層。
趙箬見楚流雲的神情有些尷尬,便立刻當起了翻譯,解釋說道,“這位便是這家店鋪的主人,他叫恩薩,他們主要賣一些波斯進貢的裝飾物與手工藝器皿等。”楚流雲點了點頭,學着波斯的禮儀,對恩薩進行了問候。
恩薩很高興,他第一次見到能夠將波斯語說得如此流暢的楚朝女子,便激動地拉着趙箬在店鋪裡到處閒逛着,還客氣地說着可以讓趙箬在這些商品中任意挑選一樣,作爲她的禮物。趙箬聽聞,知道波斯人不拘小節,不必謙讓,便大大方方地挑選了一個琉璃做的小擺件。
楚流雲陪着趙箬在殿中閒逛着,那店鋪一共有三層,已經算是十分豪華的配置了,殿中還有一些波斯的樂師在角落中演奏着弄死特有的器樂,那音樂輕快而又美妙,有着濃濃的異域風情,趙箬聽得很是入迷,便拉着楚流雲在殿中多轉悠了幾圈,買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等到感覺自己的腳脖子微微發酸,這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臨走時,塞恩給了趙箬與楚流雲一塊繡着波斯菊的綢緞手絹作爲紀念,還再三說着要讓趙箬常來。由於在哪家波斯殿中逗留了許久,趙箬與楚流雲回到官道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兩人告了別便從都各自駕車回府了。
幾個月後,楚括與顧敏成婚的日子終於到了,喜宴舉辦在皇宮之中,顧家也終於將每戶人家送的賀禮都當了置換成銀兩,幫着顧敏備齊了嫁妝,作爲與顧敏同輩的皇族小姐,趙箬與趙莞還有趙蓉都被顧敏邀請到了宮中,一同觀看她的婚禮。
趙蓉自從大夫人被趕出相府後,便一直幫着周姨娘管理着相府的一些瑣事,忙碌得很,平時也經常去趙箬的院中嘮嗑家常,但出門的次數不多,至於皇宮,她這個庶出小姐自然也從未去過,因此對於這次的邀請她十分高興,楚約也挺喜歡這個老實的孩子,便特地讓宮中的製衣局多給她定做了一套宮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