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絲特在用完餐付過錢後,才悠閒地在拜亞姆街頭上閒逛起來。
她今天沒有做任何僞裝的打扮,也沒有穿披風,而是穿着之前假扮紅髮小姐時的連衣裙,看上去格外溫柔無害。
再加上“詐騙師”本身就帶有魅力增幅,她似乎與來拜亞姆旅遊的年輕女士沒有不同,帶着天真爛漫又好奇的表情到處閒逛。
甚至在艾絲特在攤販間挑選水果時,有巡邏的士兵提醒這位帶有貝克蘭德口音的小姐注意安全,他們在搜捕被通緝的兇惡海盜,柔弱的女士最好不要單獨出行等等。
艾絲特微笑着謝過了對方的好意,拎着她買的東西很快離開了市場。
“真是被看扁了呀……”
艾絲特咬了一口玫紅色的蘋果,邊走邊吃,路過一家麪包房的時候,她很敷衍地給達尼茲打包了幾塊香料燻肉三明治,店家爲了節約成本,都是將打包的東西裹在大片植物葉子裡的。
“蔚藍之風”的旅館裡,達尼茲正抓着報紙蹲在無線電收報機前,哪都不能去。
“嘿,你的午餐。”
艾絲特一進門,就將三明治丟向了達尼茲,達尼茲精準地接住拆開外層後,忍不住抱怨了兩句:
“你昨天還那麼大方,今天就好摳啊。你下午回來的時候幫我帶兩瓶酒唄?”
艾絲特指了指電報機:“休想,你還有任務在身。報紙上有什麼動靜嗎?今天還是有不少士兵在外面到處巡邏。”
愁眉苦臉的達尼茲將報紙遞給她:“你自己看吧……”
艾絲特飛快翻着報紙,很快就找到了讓達尼茲頭疼的原因,她當即樂呵起來:“喲,你貴了!”
“你在說什麼話!?”
“五千五百金鎊啊,年少有爲的‘烈焰’先生,來跟我分享一下你的漲價心得?”
達尼茲恨恨地捶了兩下安樂椅的扶手:“這一點都不好笑!我的賞金再這樣提升下去,連門都沒法出了!會被人圍堵的!”
“那你就不出門啊,正好幫格爾曼監聽信號。”艾絲特轉了轉眼睛,“你看,到時候你去酒吧轉一圈,吸引幾個對你不懷好意的尾巴。敢來合夥抓你的實力肯定不會太差,但也高不到哪裡去,然後我和格爾曼就在暗中埋伏蹲守,到時候把這些人一抓,他們的賞金不就到手了?”
“你爲什麼聽上去這麼熟練……”
艾絲特聳聳肩:“因爲這本來就是以前我們的計劃,現在想想,你去當誘餌比我合適多了。”
達尼茲順着這個思路考慮幾秒:“那要是對方人太多我們反而被包圍了怎麼辦?”
“可以丟下你跑路。”
“狗屎!我就不該聽你的屁話!”達尼茲嫌惡地瞪着艾絲特,很不客氣地啃起三明治,打定主意還是別搭理她。
格爾曼冷得像塊石頭又瘋得沒有定性,哈梅爾滿嘴都是讓人拿不準真心假意的怪話,她表面上的親切隨和都是僞裝!
艾絲特當然聽不到達尼茲心裡的腹誹,即使知道她也不會在意,她翻着報紙其餘的部分,看到有不少海盜落網的消息,還有針對當地“不法分子”的通告。
“我過兩天可能就要見到‘四葉草號’的二副了,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人。”
“你還真的答應了他們的委託,難道他要來拜亞姆?”
艾絲特點點頭:“希望是個比較好騙的人吧。”
“你果然很陰險。”
“我只是這麼說說,又不代表我真的會騙他們。我只是提出了想去他們船上參觀的請求。”
這一下,達尼茲的眼光更微妙了:“你是不是不要命?這跟划着舢板往暴風雨裡鑽有什麼區別!?”
“我只是對他們好奇,非常非常好奇。”
艾絲特半眯着眼睛,笑容狡黠。
達尼茲不贊成地搖起頭:“最好別去。海盜船就是一個海盜團的大本營,如果他們想對你動手,就算有什麼公證也是可以被迴避的。說不定對方就有毀掉契約的手段,那你這樣過去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話是這麼說……但我覺得我該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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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不要留點遺產給我——哎呀,你踹我幹嘛!我只是開個玩笑!你留給格爾曼也行!”
艾絲特將報紙放回桌面上,又拿出一根香蕉:“不過你說得也挺有道理的,我得跟格爾曼討論一下。”
晚些時候,克萊恩也回到了“蔚藍之風”,在他看完了阿茲克先生對於“個人信使”的回信後,艾絲特才提出她“想去參觀‘四葉草號’”的想法。
讓艾絲特茫然的是,克萊恩在聽完她的計劃後,並沒有明確地表達贊成或者反對,而是讓她稍等,然後就回屋裡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達尼茲得意地挑了挑眉毛:“看吧,要我說,連格爾曼也不支持你這麼幹,只是他沒有直說。”
艾絲特很鬱悶地發出了一聲“嘁”。
但沒過多久,克萊恩又來到客廳,遞給艾絲特幾枚符咒。
他的臉色看上去有點疲憊:
“這種可以親近海洋生物,自由驅使它們。這種可以讓人在水下呼吸與活動,時限半小時,但你能試着延長時間。都用古赫密斯語的‘風暴’發動。”
“你這樣我會很不好意思的……”艾絲特這麼說着,手上飛快地將四片符咒塞到了自己的挎包裡,“等到時候拿到了對方的酬謝金,我可以分兩百金幣給你!”
“不用。”克萊恩板着臉搖頭,只是用“海神權杖”做了幾枚符咒,對他來說沒多少實質上的消耗。
艾絲特很堅決:“不不,還是要的!我可不能白拿這份東西。”
艾絲特敏銳地捕捉到了克萊恩眼底那抹無奈的笑意,即使他仍然面無表情地開口:“隨便你。”
——
週四下午,克萊恩從閒置的廢棄倉庫返回了“蔚藍之風”旅館。
他擡頭往上望了兩眼,不知道爲什麼,有幾隻海鷗正蹲在房頂上站成一排,好奇地擠成一團。
很快克萊恩就知道爲什麼了,走近房門口的時候,他就隱約聽到了口琴聲,艾絲特正在吹奏一首老歌,好像叫“星星點燈”還是什麼,克萊恩都覺得陌生。
老鄉的涉及範圍還真廣泛啊……
推門進屋的時候,克萊恩便看到達尼茲很安靜地坐在安樂椅裡,用手掌在膝蓋上打着拍子。
艾絲特吹完這一曲才停下,跟克萊恩打起招呼:“我今天去碼頭看人釣魚來着,因爲他們收穫太爛我就早早回來了。達尼茲說今天也沒有收到任何‘血之上將’的信號。”
克萊恩將禮帽和外套掛在衣帽架上,問:“嗯,有紙筆嗎?”
艾絲特從抽屜裡翻出東西,遞給克萊恩:“你有要記錄的東西?”
克萊恩飛快寫下幾行字,然後遞給艾絲特,旁邊的達尼茲也好奇地湊過頭來,克萊恩也沒有阻止他的舉動。
“徘徊於虛妄中的靈,可供驅使的友善生物,獨屬於格爾曼·斯帕羅的信使……是召喚你信使的咒文?”
艾絲特有點驚喜,這麼一來即使兩人不在一起,她也能很方便地聯繫上克萊恩,不用再擔心失聯了!
然後克萊恩突然加上了一句:“舉行儀式,一次一枚金幣。”
艾絲特盯着他愣了好幾秒,沒好意思將自己心底的茫然與疑問說出口:爲什麼你的信使也會是財迷啊!
艾絲特又打量了一番這幾句咒文,覺得心裡癢癢:“我也想要自己的信使啊,看上去好方便。”
“有機會的。”
克萊恩知道艾絲特不一定是真的要跟誰聯繫,她最可能寫信的人只有他而已,艾絲特純粹是覺得“有信使”這件事情很有趣。
也不知道在見過信使小姐的四個腦袋後,艾絲特會不會打消這個念頭。克萊恩回想起在靈界見到的那些奇葩生物,也有點好奇艾絲特能召喚出什麼樣的信使。
克萊恩也簡單交代了兩句具體儀式的流程,包括召喚靈界生物所需的咒語。這讓旁邊的達尼茲對艾絲特露出鄙夷的神態,他沒想到“哈梅爾”居然在儀式魔法方面會這麼神秘學小白。
“這樣正好!等我去‘四葉草號’拜訪那位船長的時候,就不用擔心沒法聯繫你了。”艾絲特完全沒去看達尼茲的表情,高興地將寫着咒文的紙條塞進挎包的夾層。
不過這樣一來,當時跟莎倫小姐約定的留言方式,好像就沒有什麼意義了。希望她不要介意……
——
第二天。
這是個週五上午,艾絲特跟克萊恩是一同跨出“蔚藍之風”,留下滿臉憋屈的達尼茲繼續守着無線電收報機。
艾絲特今天要去那家“特亞納咖啡館”見一見“四葉草號”的二副,出於某種難以形容的預感,她直接帶上了行李箱。
克萊恩要繼續去找機會進行“無麪人”的扮演,隱秘地替某些“海神”信徒達成他們的願望,他的消化或許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準備晉升下一序列。
即使達尼茲不在,克萊恩也嚴格遵循着“格爾曼”的扮演,言行之間都是冷着臉的:“有事就通知我。”
事實上,克萊恩昨晚就跑上灰霧,抓着那顆光球替艾絲特做了幾次占卜,保證她的舉動沒有任何危險性後,才放下心來。
艾絲特笑眯眯地點頭:“放心吧,我沒那麼脆弱,你的符咒我都好好收着了。在大海上有這麼些實用的效果,足以橫着走了。”
克萊恩壓了壓禮帽:“小心點。”
“當然,你也是,別太冒險啊。”
兩人在街口道別,走向了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