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你在意一個人,就要一併承擔他的煩惱憂愁。黎華曾經很在意我,所以他選擇和我一起承擔我的夢想,然後在沒有看清這其中險惡的時候,爲了成全我,一腳踏進來。
可是當對險惡的瞭解越來越多,他發現自己退不出去了。
這是一個,原本只想一輩子以舞蹈爲生以藝術爲樂的人,他本來只想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地生活。但每一條岔路口,那些道路所通向的過程和結局實在太不相同,原來,是我將他的人生,影響到了這樣艱險的一條路上。
有時候我會希望,黎華乾脆當個壞人,即便他壞,我可能還是會喜歡他的。或者像李拜天那樣,也有錢,但是活得表面看起來很瀟灑。但其實,李拜天在拿到自己現在所掌控的一切之前,誰知道他又經歷了怎樣的艱難。
沒有天上白白掉下來的錢,因爲我們沒有錢,所以不知道有錢人的難。
黎華說,我很棒,我應該生活得幸福。他說:“我本來覺得,讓你幸福是我的責任,現在這麼久過去了,你只要幸福就夠了。”
但是他說了,如果我嫁人的話,不要告訴他,因爲他知道了,會不開心。
有這麼一句話,如果你真心的愛過一個人,就不可能真心地祝福他和別人一起生活幸福。就是這樣,黎華以後娶了老婆,我也不想知道不想看見,眼不見爲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以自己腦補成最幸福的模樣。
他還說:“如果有可能的話,還希望能在電視上看到你,我會爲你驕傲。”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默默地抹了會兒淚珠子,我知道這纔是告別,一次掏心掏肺,有什麼說什麼的告別。
這個時候,我們互相心裡,到底有沒有彼此,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它是一個錯的時間,在這個錯的時間裡,我們都不想再強求,放手,是爲了彼此都能活得更輕鬆。
但一定的,我們都會在各自的角落裡,關心祝福着彼此,這得是有時間的情況下。
自然,只要我們都還活着,一切就都還有機會,只是我們說好了,現在,必須要暫時擱淺。
我倒是也不擔心,黎華忘記我以後,會轉身去找別人。從邵思偉那裡打聽來的是,這一年多以來,黎華身邊確實出現過一些女孩兒,但大多沒什麼結果就算了。在失去我以後,他嘗試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這是無可厚非的。
在一起的時候,我霸佔着人家,分手以後,就沒道理也霸佔着了。
關於藍恬跟黎華提起沈頌,其實這應該是好意,藍恬到底是個女人的腦子,想問題還是比較淺顯的,她是想給黎華製造點危機感,讓黎華早採取行動。
只是在這個時候,我和黎華之間需要的不是危機感,他就在我心裡,最深的位置,無可撼動。
我問他,“我可以等你麼?”
他問:“到什麼時候?”
我想了想,“二十八歲,我等你到二十八歲,過了就老了。”
他微笑,“五年。”
黎華再次退出我的生活,儘管還是有很多遺憾,但我已經習慣了一年,可以繼續習慣一年又一年。
我來了,他走了。帶着他那個快不行的爺爺,帶着老人家落葉歸根的夢想。章家的公司總部在搞一個超級大遷徙,在遷徙過程中,自然也會刷掉一批不想繼續用的人。
其實在這個時候,搞這麼大的動作,只會讓公司更加亂套。但黎華有個主張是,沒有破壞就沒有新生。
藍恬也被他一起帶走了。
我依然在這裡碌碌無爲地等待着,等待我的小店開張營業,等來的是商鋪大樓方面一拖再拖的消息。
真是夠了。
和我預想的差不多,沈頌沒幾天又開始騷擾我了,又是請吃飯,又是看電影的。我覺得他把追求我,當成是和我戀愛的過程,整天自己一個人沉浸在戀愛的感覺中,我旁觀着,都不知道該怎麼點醒他。
那天李拜天到W市處理業務,之前說好了,我要請他吃頓飯,然後他真的押着我去了超市,買了一堆肉啊菜啊的回來。
到了我這小屋,也不拿自己當個外人,翹着二郎腿倚在沙發上,不時隔着廚房門對我指點兩句,說怎麼怎麼弄好吃。
我把菜刀拍在桌子上,“你夠了啊,老孃給你弄熟就不錯了,吃完趕緊滾蛋,別跟我這兒跟個爺似得。”
李拜天,“哎喲怎麼着,當了老闆娘了,說話都牛氣了嘿。”
“哼,那是。”
這頓飯我也算是用心做了,李拜天不時到廚房這邊巡視一下子,砸吧着嘴巴說,“行啊,有點兒居家過日子的小媳婦樣,要不哥娶你,跟哥回家過日子吧?”
我揪着手上的菜葉子,“哼,嫁給你?跟當2女乃有什麼區別?給你生一兒子,每天在屋子裡蹲着,想着,哎呀,我老公今晚又在哪張牀上睡呢,啥時候回來看我和兒子一眼,哎,算了算了,反正還有一兒子,指着錢過就得了。”
我是一學表演的,這個時候就拿出專業素養,仰着頭在這兒表演着。李拜天衝我擠擠眼睛,“你怎麼看不起人呢,哥是那種吃着碗裡瞧着鍋裡的人麼?”
我擡了下手打斷,“不不,你一直都是捧着鍋吃飯的,就是吃之前,還得先在碗裡吐一口唾沫。”
李拜天對我豎了下大拇指,讚揚,“精闢!”
“也不知道以後哪個碗能這麼倒黴,天天盛你那口唾沫,不夠噁心的。”我又補了一刀。
李拜天就不服氣了,擺弄着面前的白瓷碗說,“你又沒盛過,你知道噁心不噁心?”想到點什麼,賊賊地說:“要不晚上咱倆試試?”
我就又瞪他一眼,“吃完飯趕緊走!”
但李拜天這頓飯吃的墨跡,主要是我做飯太墨跡,給人家墨跡得都吃不動了。吃飯的時候他問我:“你那店到底什麼時候能開業?”
我說:“不知道,說消防沒過,好幾個業主都一塊兒去鬧了,也沒見鬧出什麼結果來。”
“你等得還真挺有耐心的啊。”
“要不然呢?”
李拜天搖搖頭,說:“妹妹,做生意你還是太嫩了,依哥哥看,這事兒懸咯。”
李拜天說我這是出師就不利,以後破事兒爛攤子我等着瞧吧。今天是等了又等,好歹我還等得起,等哪天等得我手裡徹底沒錢了,那邊開業了,我就算弄到錢勉強進點衣服,剛開始衣服肯定賣不動,但再壓貨,新一季的衣服該進還得進。到時候我再弄不到錢了,老衣服賣不脫,在那兒乾耗着,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他這麼一說是有挺有道理的,當初決定開店的時候,我和我家裡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就拖延這麼樁小事兒,我們就根本拿它沒辦法。
我說:“要不我抓緊時間轉出去吧?”
李拜天搖了搖筷子,“轉不出去了,現在這情況,和你情況一樣的,都得嚷嚷着往外轉。一家轉還好說,大家集體轉,就沒人相信那地方能掙錢了,誰敢要啊?”
“那你說我怎麼辦?”
“不怎麼辦,接着等唄,到時候再說。”李拜天輕飄飄地回答。
我說:“你這說了不等於沒說麼!”
“唉我過下嘴癮你還不讓了。”
李拜天接着吃,我就開始惆悵了。是這麼個問題啊,第一次經理跟我說還得再等等的時候,我還是很有耐心的,現在我等了三個月了,開業時間已經從今年十一,拖到明年五一去了,萬一五一它再不開。
呵呵呵……
李拜天這邊沒吃完呢,沈頌又來了。我還是堵着門,問他來幹啥。
沈頌說他媽今兒給他煲的雞湯,他沒捨得喝,給我送來。我就推啊,我說我不要,然後賤人李拜天幽幽地站到門後,“怎麼不要呢,唉你不喝我喝呀。”
我這臉就綠了,比我臉更綠的,是沈頌。
李拜天倒是沒啥心事,他知道有沈頌這麼一人,還成天跟我開玩笑說,“你可千萬別讓他給感動了,現在對你好拿你當女神,真弄到手了,不定變成什麼態度呢。心眼兒一小,把這些年在你這兒吃過的憋,都給你還回來,你就傻眼了。”
李拜天的話我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爲我知道這孫子也算對我有意思,所以拿沈頌多少得當個情敵看,說話大約不客觀。
沈頌的目光緊緊盯着李拜天,一副自己是我什麼人的樣子,“他誰啊?”
“啊,我以前老闆。”我這麼回答,以爲一句老闆,就能把關係撇得清楚乾淨點。
沈頌說:“他怎麼在你家裡?”
因爲沈頌自己都沒撈着進過幾次我的家門,更別說在這地方吃飯了,他臉上表情那個不爽啊。人李拜天可大方了,估計今天心情好,又趕上好玩兒的熱鬧了,說:“來來別客氣,進來坐。還沒吃呢吧,我們這邊兒也還沒吃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