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眼神,淡漠如冰,火靈心中所想瞬間被澆滅了,他嚥了一口水,才吞吞吐吐道,“是屬下多想了。”
說完火靈便退了下去。
土靈看到他灰溜溜回來,不由彎脣笑了。
火靈在主子那裡踢到了鐵板,此時看到土靈取笑他,心中不虞,“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那些話不是你心裡想的?”
土靈仍是笑,“就算你說得對,但是我也不會想你這麼蠢,去找主子說這話,你明知道主子把小王妃的安危看得比什麼還重,你還去自討苦吃。”
雖然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是此時的火靈還是氣頭上,不滿地哼哼着,“藏着掖着有什麼好,我只想看到主子心無旁騖,沒有遺憾地去打仗。”
聞言,土靈笑搖搖頭,“你跟在小王妃身邊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瞭解她的性格嗎?主子說讓她留在江南,她不還是跟了過來?既然小王妃敢來,你覺得她會沒有準備?”
這話,讓火靈當頭一棒,他立即亮起了眼睛,“你說得有道理,我真是一着急就什麼都忘了。”
土靈收斂了笑意,目光望向樹下一躺一坐的兩人,如璧人一般,以前他很不能理解,向來與人淡漠的主子,爲何會獨獨對小王妃不一樣。
後來,他便不執著於答案,因爲他發現,他已經習慣看到主子和小王妃出雙入對地在一起,就像是這次出戰,他也私心想讓小王妃一起。
主子這一生過得太悲涼,唯有小王妃在的時候,他纔有一絲人氣。
他從以前的排斥,到如今感激上天,有這麼一個人走到了主子的身邊。
土靈收回了視線,沒有再理會火靈的歡喜蹦躂,而是轉身擔任起巡邏的任務。
他們能做的,便是保護兩位主子的安危。
火光照亮了樹下人的臉龐,蕭緒低首看着一點一點蹭過來的人,最後不想她再不安分地折騰,便將她抱進了懷裡。
沉睡的人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安全熟悉的懷抱裡,自然而然地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就這麼不管天不顧地睡了過去。
蕭緒見她終於安靜了,一直繃着的臉終於放鬆了,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烏黑的長髮擋住了她的側臉,他不由伸手撥過,露出明媚的容顏,然後輕柔地撫上。
其實在她出現的時候,他就想這麼做了,但是他不能讓她發覺自己的情緒,否則到時候她便有恃無恐想要留下來。
他輕嘆了一口氣,小傢伙,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捨不得,放不下。
唯有將她留在身邊才安心,可是他的身邊已經是刀山火海。
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是否自私一次,才能無私一生?
蕭緒看着天上稀稀落落的星辰,眼底光點明明滅滅。
睡夢中的人,卻不着痕跡地皺着眉。
叮叮錚錚——
到處都是刀劍相接的聲音,嘶吼聲,哀嚎聲,叫喊聲。
楚傾顏一臉茫然地站在人羣中央,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這裡,這裡分明是一個戰場。
所有的人奮力地廝殺着,有的臉色猙獰,有的臉色痛苦,有的得意洋洋,有的慘叫練練。
她不知道是誰在與誰交戰,但是很快她就看到了人羣中的旗幟。
南和西兩個大字。
她瞪大了眼睛,這是南蒼和西軒的交戰戰場?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了馬背上率領着重兵的土靈,又看到了甩着長劍的火靈,難道大冰塊就在附近?
她沒有多想,立即朝土靈他們跑去,可是當她走了幾步,發現旁邊的士兵穿過她的身子就朝着她背後的人刺了過去,她呆住了。
所有人彷彿沒有看到她似的,從她身上穿來穿去。她試着開口說話,但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還來不及反應,眼前就出現了一匹戰馬,最爲重要的是坐在馬背上的人,一身銀色戰袍,臉上帶着銀色面具,不怒而威,如同一把剛出鞘的劍,帶着傲然的氣勢,殺氣凌然。
她心中一喜,就想朝他跑去,可就在這時候,一支長箭劃空而來,出現在他的後方,她立即扯着嗓子想要讓他小心,可是她忘了她說不出話來。
那支箭就這麼插進了他背,從胸口透出,一切發生得太快,而她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倒了下來。
不——
萬物都入睡了,唯有知了蟋蟀在山間田野裡不知疲倦地鳴叫。
當楚傾顏滿身大汗地睜開眼睛時,最先入目的是漫天暗夜,然後她側頭,纔看到了讓她心安的身影。
原來這是一個夢。
幸好也只是個夢!
可是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做這樣一點都不吉利的夢?難道是因爲今日對戰那個濃眉男子而留下來的夢魔?
無論是爲什麼,做這種夢,一點也讓人無法安心。
她的心仍舊在砰砰亂跳着,靜謐的環境裡,聽着他那綿長的呼吸,心才慢慢安定下來。
緊緊看着他沉的睡顏,她眼睛微紅,最後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了他,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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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冰塊,無論你怎麼趕我,我都要死皮賴臉跟着你。
活着,我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不願意和你分開。
在遠山的一處寺廟裡。
茂盛粗壯的槐樹下,兩個身影相對而坐,擺在面前的是,一副棋局。
“怎麼又輸了?”一位白髮老者抱怨着。
身穿素衣僧袍的高僧聞言一笑,“你心不定,當然落子也失了往日的水平。”
白髮老者聞言炸了,“誰說我心不定了,我心這麼平靜!”
高僧仍舊微笑着,“那爲何這麼晚拉着貧僧下棋?”
白髮老者不由摸着鼻子,不自然一笑,“這不是夜色很好,不下一局不是浪費嗎?”
高僧氣定神閒地看着他。
白髮老者很快就敗下了陣,將手上的白子拋在棋面上,揪了揪自己的鬍子,“我這不是在擔憂那個大孫子嘛?又入局了。”
高僧一子一子地收回棋子,慈眉善目地笑道,“英王吉人有天相,而且他的身邊有他的有緣人,所以一切都可以逢凶化吉的。”
白髮老者眼前微微亮,“那這個孫媳婦果然給他找對了!”
高僧眸色高深莫測,“是耶非耶,一切自有定數。”
白髮老者沉吟了片刻,然後起身。
“你去哪?”高僧問。
“當然是睡覺了!”白髮老者揹着手大搖大擺回去。
高僧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然後繼續收着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