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鈺城輕吐了一口氣,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着顧水墨的髮絲,嘴角突然微微地勾起,這手感倒是比白火的皮毛質地好很多,柔順乾淨不扎手。
“阿城,故事不能只講一半的!”顧水墨擡起小腳輕踢了下楚鈺城的小腿,偷偷瞧了他一眼,見他面容並未變色,於是又大膽地踹了兩腳。
“你的腳是不是不想要了?”楚鈺城危險地眯起雙眼,這個丫頭有的時候精明得確實不像孩子,但有的時候卻又幼稚到令人無奈。
“要!”顧水墨騰地盤腿兒坐起身,雙手握着兩隻小腳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知道楚鈺城雖然性子有些冷,但如果不是他的敵人,亦或說沒有觸及他的底線,他是不屑去傷人或者殺人的。他臉色最不好的時候,也不過是罰她抄書蹲馬步而已。
“墨兒,上輩子你喜歡過人嗎?”楚鈺城勾起手指狠狠地敲了下顧水墨的額頭。
“本姑娘家大業大哪有時間談情說愛,連初吻還沒送出去就趕着投胎了,你說我冤不冤?”提到平生最大的憾事,顧水墨憤慨地握拳砸向了牀榻。
“……”他認識的女子都是家大業大呢!遂有些自嘲地說道,“也是好事,若是不小心看錯了人,很可能被傷到體無完膚,留下一生的陰影。”
“故事還要繼續,那是兩人在一起後不久……”
洪清非常喜歡研讀詩書,楚鈺城便設下特許,允她每日在他書房中伏案溫書,任何人都不許阻攔打擾。起先,楚鈺城還有時間陪着她,但隨着西部邊境局勢動盪,他便經常被召入皇宮商討佈防事宜,陪伴她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
一日楚鈺城被急召入宮,剛進入到龍行宮內,便被楚帝劈頭蓋臉地吼上一頓,楚鈺城也是不讓人的,寒着臉問道:“不知父皇爲何如此動怒,可是兒臣做錯什麼了?”
楚帝拿起案上的奏摺撇到了楚鈺城的面前,怒拍桌案道:“你看看這奏摺。”
楚鈺城本是不在意地執起奏摺看了兩眼,但當那刺眼的戰況撞入眼簾後,他如遭雷擊般地倒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喃道:“這不可能!”
“城兒,你自小在軍事方面便是奇才,之前的戰役和佈防從未出過差池。但這次,西原軍像長了眼睛一樣,在各個要塞進攻的兵力都恰巧是我東楚的二倍,東楚兵力損失慘重,要不是太子的兵力從後方及時支援,這西部要塞豈不是要被破了!”楚帝捶案大怒,他最引以爲傲的兒子怎麼能犯這樣的錯誤。
楚鈺城身形微晃,手中的奏摺都快被他捏碎了,腦海中不斷地閃過各種片段,到底問題出在了哪裡,西原軍如入無人之境直擊要害,唯一的可能便是敵方拿到了他所畫的兵布圖。
“父皇息怒,兒臣會三天內查清此事,定會給死去的兄弟們一個交代!”不等楚帝迴應,楚鈺城漠然地轉身,隨手將辨不出原樣的奏摺扔到了地上,步伐沉重地向宮門口走去,若真如他所想,那便是一念天堂成地獄,萬縷情絲付水流了。
洪清倚在府門口遠眺,都已經這個時辰了他怎麼還未回來,當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的時候,顧不得什麼目光流言,洪清飛奔而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輕聲道:“怎麼纔回來,菜都有些涼了。”
“和父皇商量了下戰事,重新起草了份佈防圖,想着晚上改改,明日再呈給父皇看,你幫我把圖拿到書房去,我換身衣服就陪你用膳。”楚鈺城輕笑道,然後越過她徑直走了進去。
洪清緊緊地握着手中的卷軸,心中滿是複雜,佇立良久終是一咬牙跑去了後院。
陰暗處,楚鈺城血紅着雙眸看着那個正在臨摹佈防圖的女子,她還是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爲什麼不讓他多開心一會兒,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想毀掉我們的一切麼。
“不用臨摹了,你若喜歡,本王那份送你便是。”陰冷的聲音響起,洪清手中的毛筆滾落在宣紙上,墨跡暈染了一片,馬上完工的新圖被毀滅殆盡。
洪清面露苦笑,雙手一攤輕聲道:“這次真的是隨你處置了。”
“滾!滾回去告訴西原皇帝,本王原來只想守敵不攻,既然他耐不住寂寞,不出半月本王定親自帥兵拜訪!”楚鈺城一把扯下腰間的荷包摔到了洪清的臉上,咬牙切齒地問道:“你的名字,別讓本王再費心去查。”
洪清被荷包的力道砸偏了臉,臉上留下了一片淤紅,幾縷髮絲滑落下來,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良久才悠悠地傳來一句,“原清鴻,我叫原清鴻。”
“滾吧,此生不要讓本王再見到你。”楚鈺城失望地閉上了雙眼。
“我們很快便會再見的吧,告辭!”原清鴻猛地轉身,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淚水滴到地面卻未濺起一抹塵埃,鈺城,是原清鴻配不上你單純無垢的喜歡,這份情來生再還吧。
“好了,墨兒你回去就寢吧,已經不早了。”楚鈺城拎着顧水墨的衣領將她放到了地上。
“這就完了?”顧水墨挑眉問道。
“恩,完了。”話落楚鈺城和衣而臥,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她。
“……”當本姑娘是小孩子麼!騙誰呢!不過看他的態度便知道,今日他是不會再說什麼了,顧水墨懷揣着滿肚子的疑問走回了房間。
待顧水墨走了後,楚鈺城緩緩地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