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刺脊(1)

兜兜轉轉了兩年,沒有回寒冰宮,也沒有再回到京城這個傷心之地。

黃泉島上的花開得更加的旺盛,不知不覺的,又是一年的清明時分。

靠在櫻花樹下,一旁的墳冢裡埋葬的是粉藍。真快,不知不覺也竟然過了那麼久了。仰頭朝天看去,稀疏的雨絲紛紛揚揚的落到臉上,握着一支木簪的手不由握緊了些。

也不知道青青這兩年裡如何了。回想起那時候決斷的割破了自己的衣角,還有青青的神情!一聲長嘆,甄涵靠上樹杆,將落在身上的櫻花瓣捻起,放置粉藍墳冢之上。

“下着雨,着涼了不好,早些進來吧。”涼叔的聲音從後頭而來,甄涵“哦”了一聲,轉頭朝他看了看,又是停留了一會兒纔是起了身來。

兩年前,粉藍死了,她就那樣抱着粉藍的屍體毫無目的的往前走,恰巧的,她碰到了涼叔,剛開始,甄涵並不知道他就是花了半生修爲救她的涼叔,只知曉當時的雨很大,腳步很沉,跪倒在路上,她緊緊抱着粉藍的屍體,像是個迷了路的孩子。直到涼叔帶她到了黃泉島上她才知曉。

對於涼叔,甄涵知道,他叫莫涼,在她夢裡,孃親願爲他生死的男人,那他是不是她的爹爹?可是,涼叔的眼睛是瞎的,而且,魔族,不是早就毀滅了麼。

心裡有些忐忑,進了屋,兩菜一湯已經準備好了。雖說涼叔是瞎子,不過他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沒有辦法和瞎子聯繫起來。

喝了一口湯,涼叔夾了一塊肉放到甄涵的碗中,說道:“最近你又瘦了許多,該多吃點。”

“額?”甄涵疑惑,看着涼叔,擡至嘴邊的筷子頓在原地。“涼叔,看的見?”

“我眼瞎,可是心不瞎。”他說着,淡淡的笑了笑。剛想吃飯但眉頭卻是緊了些。“兩年了,你真的不願下山麼?”

“下山?下山作何?”塞了一口飯甄涵有些苦澀的說道,她咬了咬脣,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扒着飯。

“他在山下,已經來了好幾次了,那裡被我下了門符咒,他解不了,進不來的。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講清楚的好。”涼叔說着,聲音淡淡,他的臉朝着甄涵,不曉得他是真的看不見還是假的看不見。

這頓飯吃的素然無味。

從山上往下望去,朦朧的霧氣遮住了山腰的一切,無奈,撐了一柄小傘往下去,雨絲細密了些許,打的路面有些泥濘溼滑。鬼面在山腳下站立着,哦,或許該叫他風無涯了。

兩年未見,有一種尷尬不曉得是什麼時候滋生在了他們兩人之間。

甄涵站在門符咒的界限裡頭,風無涯見她來急急上前。

他帶着的銀色面具依舊如此的帶着,被雨打溼了,不禁閃現出一些蒼涼的感覺。

“甄涵!”他上前喚着她的名字卻是無論如何都進不了門符咒的界限,“甄涵,你總算是肯下來見我了。”

雨打在傘上發出“沙沙”的聲響,看着近在咫尺的他,頓時也不知曉說什麼好。風無涯身後有鱷魚匍匐着,好幾條被殺死的鱷魚已經被它們分食光。

“你來做什麼,不怕成爲鱷魚的腹中物麼?”

“甄涵,你真當要是如此麼,甄青她也不是故意的。”

“走罷,別再來了。”心頭被什麼東西壓了一下,好難受,轉身往山上去,她不再看他一眼。

“甄涵,上官羽晴現今處心積慮要出了上官塬羽。”風無涯說道,看着甄涵轉身,他繼續道,“上官塬羽愛民,百姓都擁戴他,然而上官羽晴心胸狹隘,整天酒池肉林……”

“夠了!”握傘的手緊了些,深吸了一口氣朝他看去,眉梢一動,似乎是有些嘲諷的開口,“你什麼時候,和上官塬羽這麼好了?”

話出,風無涯頓時啞口無言,他嘆了聲氣,似是無奈。

“你知道,滅我風崖山莊的人,是誰麼?”停了下,不待甄涵問出口,他繼續道,“不是顧默風,而是你一口一聲喊着的師父!蘇子煙!回魂丹也是他送進宮中的,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呵!”不由倒退一步,奇怪的看着風無涯,甄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當年粉藍死的時候跟她說小心蘇子煙,他只是爲了她體內孃親的半個魂魄。只是,滅風崖山莊的人?是他?

搖了搖頭,甄涵的心臟有些接受不了這些東西。她往後退去,卻又是風無涯的一句話,震的她頭暈目眩!

“你妹妹她,和上官塬羽成親了。索性上官塬羽沒有嫌棄她不是……”他的雙手握緊有些痛苦,“對不起甄涵,我愛的,真的只有你。”

“夠了,你回去吧。”擺了擺手,甄涵笑得苦澀,“你來找我,其實是爲了幫上官塬羽除了上官羽晴對吧,上官塬羽答應你幫你殺了蘇子煙了麼?呵呵,我怎麼也想不到青青會嫁給他,真是傻,我救了上官塬羽的性命,在我行刑前來救我的卻是上官羽晴,帝皇家的人還是以自己的目的爲主要,你以爲他娶青青是爲了什麼?只是爲了你能幫他!風崖山莊曾經的地位可是在江湖鼎立的,以你風崖山莊少莊主的身份,定會召集到先前的許多舊部。”

甄涵的手朝脖子裡一拉,往屏障外一拋:“拿去吧,要我幫你們,真是不好意思人心,辦不到。”

不再停留甄涵大步往上去!剛纔拉的太用力,脖子裡有些辣辣的疼。

而風無涯的手則慢慢的攤開,一枚白玉戒指躺在他的手掌中。

雨絲不停落下,打溼了它。

清明時分的天氣有些涼,銀色面具後的那雙眼睛忍不住閉了起來,手掌捏緊,當初若不是父親將他體內的毒逼出一半,若不是府中的死士喬裝成他,想必,他早已不在人世!可是,再次遇見甄涵,他卻要以何種面目對她?他愛她不錯,可是……

顫抖的手擡起碰上冰冷的面具,大火中的一幕幕如此活生生的在面前展現!

或許仇恨,愛情,自私,報復,充斥的他們,都已經不再當初。

也是,當初,只能是當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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