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就是蘇豫的生辰,唐枚收了他的禮物,自然是要回送
不過煞費苦心。
蘇豫什麼沒有呢,她親手做的衣服鞋子也放滿了整個箱子,還有什麼是可以送的?想來想去,決定親手燒頓飯給他吃。
本來老夫人那裡還要擺個席面的,聽說她要動手做飯,就撤了。反正是小生辰,他那性子見到二房三房的人又不快活,老夫人索性就跟着馮氏母子倆都來唐枚這裡用飯。
昨日的菜式挑挑選選花了一兩個時辰,才整出比較有特色又搭配適宜的菜單。
肉菜兩道,涼菜四道,熱菜六道。
足夠她忙得了。
幸好有宋娘子在旁協助,還算得心應手。
老夫人同馮氏在院子裡賞花品茶,就等着嘗她的手藝。
等到蘇豫回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聽說是她下廚做的,他又驚又喜。兩人成親以來,她沒有下過廚,或者說,像侯府這樣的地方,做主子的本也不會去做這種事。
可她有時候是不拘小節的,這次老夫人都陪着一起熱鬧,他豈會不高興?
那頓飯像是很久以來吃得最香的一次。
比起宋娘子,她手藝自然是差了一點,可那些菜都是唯一的,充滿了她的味道。
唐枚笑眯眯的看着他們幾個大快朵頤,在心裡默記各人的愛好。
蘇豫喜歡吃茶香排骨,老夫人喜歡吃雙絲菜卷馮氏喜歡糖醋蘿蔔,蘇炎最爲喜歡的好像有兩樣,炸薰魚跟痠麻藕片······
以後再做給他們吃罷!
唐枚對自己的燒菜功夫一下子自信了很多。
胭脂鋪的工坊此時已經開始運作。
僱工也聘好了,要用的工具也一應俱全,就差十幾樣特殊的配料。
妙-鳳極其認真,每日都在工坊勞動四五個時辰,後來乾脆就搬到裡面住去了,反正院子大得很,也有幾間是專門騰出來讓人休息的。
既然要推出新的胭脂水粉那促銷的策略必不可少。
鋪子裡現有的存貨是很多的,在京城,因爲有華芳齋這樣有名氣有特色的胭脂薰香鋪,所以,她這家的生意真的算是普普通通。
唐枚拿筆在紙上一條條列下來,在她前世,銷售的手段可謂五花八門,她見識得多了。
寫了好一會兒,她方纔停下筆,伸了個懶腰就要去看蘇以文。
蘇豫正好回來臉色很不好看,“顧大人歿了。”
這天是十月二十九日。
一代名臣顧逢年是在十月二十九日四更時分去世的。
是夜,消息傳到皇宮,皇帝立即披衣起牀,親自前往慈念宮向皇太后報信,皇太后忍不住垂下淚來,叮囑皇帝一定要給顧逢年隆重舉辦喪事,並且好好厚恤其家屬。
這日早朝,皇帝就下了聖旨,宣佈文武百官從今日起停止上朝一個月又令禮部設九壇祭制,完全是國葬的規格。
一時間,城中不論是王侯貴族還是平頭百姓,全部都如喪考妣,在家門口紛紛設下香案,掛上白紙燈籠。又有祭奠詩文浪潮般涌來,整個京城都陷入了哀思之中。
其中,不乏有做戲給人看的官員,想當初顧逢年爲執行新政,得罪了多少簪纓世家豪門大戶如今他一身死,舉杯慶賀的不在少數。但更多的則是受益良多的老百姓他們是切切實實的爲世間少了一個好官而感到悲痛!
這樣的聲勢,皇帝也受到感染應顧逢年兩個兒子的請求,三日後,由欽天監選吉日,於十一月七日扶棺南歸,並且派遣禮部,吏部各一位四品官員親自護送前往顧逢年的老家。
靈車出發時,唐枚聽說從萬宗衚衕到康門街那一段路上,不但擺滿了各衙門設立的香案,更有無數百姓趕來送行,長街上,擠滿了痛哭流涕的人們,場面十分令人感動。
看來,顧逢年真是一位好官。
歷來官員在好與壞的分辨上,羣衆的眼光總是雪亮的。
顧逢年一定是爲老百姓做了很多的好事。
這樣的人,即便是在後世,在一千年之後,也是少見而偉大的。
因爲這件事,唐枚對顧逢年的認知變得更加清晰了。
蘇豫最近不上早朝,在家的時間變得多了,可他並沒有很多的陪伴她與兒子。顧逢年死後,政局勢必大變,他要提早去調查很多事,以便來應付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這一年的春節一下子都凝重了很多。
幸好還有兩件喜事。
唐妍與唐芳在新年過後,先後在年初三,年初六生下了一個兒子與一個女兒。
舉家歡喜。
兩個妹妹,唐枚都去看了,母子平安,孩子都白白胖胖的,她們二人初爲人母,渾身都散發着強大的母性光輝。
張氏自是不用說了,三個女都嫁人生子,又過得如此美滿,她的心都跟調了蜜油似妁要不是唐惠歸來,這份喜悅只怕會一直持續下去。
然而,唐惠卻破壞了這樣一個好氣氛。
她當日從鐵嶺回來,得知張氏去了唐芳那裡,竟然也不回家,直接就叫車伕行往懷寧伯府。
那日幸好不是唐芳的孩子三朝洗禮,但也只過了沒幾日,張氏去那兒是因爲聽說唐芳有些不太舒服,得了風寒,是以並沒有什麼客人。
但還是丟足了臉。
唐惠見唐芳樣樣如意,當着衆人的面就罵張氏偏心,罵她騙她離開京城,還狠命摔東西,張氏沒想到她那麼瘋魔,傷心得哭起來。
倒是唐芳經歷了生子,一巴掌扇在唐惠臉上。
唐惠懵了。
後來張氏帶着唐惠回去她又在院子裡鬧很久,要不是唐士寧恨得要拿棍子抽她,還得繼續鬧呢。
直到第二天她才能同張氏坐下來好好說話。
原來她剛到鐵嶺就發現張氏騙她了,她又不是多麼笨的人,豈會不明白張氏的意圖,當即就又趕了回來。
到了京城,她先是去找劉元華,才知道他竟然已經被判流放罪,早就去了千里之外的地方了此生恐怕都難以見面。
她自然就瘋了!
她自從第一面見到劉元華就喜歡上了,好不容易後來有機會嫁給他,結果付出了那麼慘重的代價,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豈能不心急如焚?
而這一切,都是她的母親,張氏造成的!
張氏早就料到她會憤怒,會質問,只靜靜的等着她發泄,等她說完才淡淡道“你自己去街上問問出了什麼事,京城的人都知道,等你問完了再說不遲。”
唐惠之前只急着打聽劉元華,一聽說被流放,哪裡問那麼仔細,急吼吼的就去找張氏,結果張氏竟然叫她再去打聽打聽。
“什麼意思?”她瞪大了眼睛,“你還想誆我嗎?我不會再上當的!”
“我誆你?”張氏失望的道,“在你眼裡已經沒有我這個母親了罷?我同你二十幾年的母子情,一朝破損還不如你認識了幾年的男人!我能說什麼?我只說,這滿城的人,我沒有那麼多銀子來收買他們!”
她的語氣充滿了悲涼。
唐惠只覺得一顆心滾燙滾燙的像要沸騰開來要爆裂了一般!
“娘啊,我只是想要嫁個自己喜歡的人!”她捂着臉痛哭。
這樣簡單的要求,爲何在她這裡,顯得如此的困難?
張氏黯然,無言以對。
她又如何?就嫁了一個喜歡的男人麼?
還不是就這樣一輩子過來了!
人若是太多怨言,只會越過越苦。
每個人的運氣都是不一樣的。
可看着這個女兒,她終究不忍心說出來。
真相也許要她自己去發現,才能真正的徹悟。
唐惠離開家去了街道上。
劉元華的那樁醜事無人不知到現在說起來還叫人笑得直不起腰。她問了一個又一個,問了一個又一個得到的答案是完全一樣
劉元華不止賄賂官員,還利用自己的皮相騙了好幾個商戶人家的女兒刮到不小一筆錢財,拿去做自己的生意。
這樣品格低劣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嫁的人?
唐惠不相信。
她繼續去問。
一直問到天黑纔回了家。
也沒有再去找張氏說話,回了自己的院子。
張氏到底擔心,叫秦媽媽去看看。
秦媽媽回來道,“飯也不吃,衣服也不脫,睡在牀上。”
張氏嘆了一口氣。
“下人去勸,她沒有罵人,只是不聽。”秦媽媽勸慰道,“這樣看來,比以往是好多了,至少沒有吵鬮,也沒有摔東西,只怕是在想事情呢。太太不要擔心,她今兒聽見那麼多人說了,還能不相信麼?”
“我是怕她繞不過彎來!”張氏吩咐道,“多叫幾個人看着,晚上也不能少了人。”
秦媽媽面色微微一變,太太這是怕大小姐尋短見?
她一想,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大小姐如今傷了臉不說,名聲又不好了,現在突然又發現自個兒一直被人耍着玩,被人騙錢,放到誰身上只怕都很難翻過去。
秦媽媽忙同婉兒去指派人了。
唐惠的屋裡靜悄悄的,她好像死了一般躺在牀上,動也不動。
窗外的月光流淌下來,清冷卻又明亮。
在黑暗的夜裡,它總是一盞永遠的照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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