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然後衝對面的座位揚了揚頭,道:“坐下聊會兒。”
“聊什麼?”她有些驚訝。
“給你一個接受我道歉的機會。”我笑着說。
“哦?好啊。”
她並沒有坐過去,而是站在那裡笑盈盈的看着我。我心裡得意,果然還是這套面孔才能和女人溝通,可是不知爲何,得意的背後似乎更多是失落。
“美女,昨天的事你我都已經知道是個誤會,也沒什麼可解釋的,不過我一直還欠你個道歉,今天就是特地來跟你道歉的。”
“嗯。”她點點頭。
“那麼,”我故作彬彬有禮的說:“爲了彌補我的錯誤,請美女一定不要狠心拒絕我晚餐的邀請。”
她想了想,道:“不必了吧,也沒怪你。”
“要的。”我又誇張的痛心疾首道:“如果你拒絕了我,我的心會很痛的。”說着,我壯着膽拉起了她的手。
誰知她不但沒有反感掙脫,反而順勢向我走了過來。她貼的很近很近,然後慢慢俯下身,我甚至都能嗅到她身上誘人的氣息。
就在我如癡如醉的時候,耳朵上傳來一陣火辣。
她揪着我的耳朵,居高臨下嚴肅的看着我,道:“你這個人格分裂的傢伙,要道歉就直接一點,要聊天就真誠一點,裝什麼花花公子。”
我的面具被她揭了下來,她早已看穿了我。
這次我並沒有覺得尷尬,沒有覺得無地自容,反而我覺得輕鬆,覺得開心。
其實我自己也反感這一套,而且是很反感。雖然我很不理解,一個男人說出這種噁心的話爲什麼沒人覺得想吐,可是我卻明白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想和一個不熟的女人交流是很難的,不裝出這種紳士加流氓的狀態是不會被女人待見的。沒辦法,現在的大多數女人就是喜歡這種看起來運籌帷幄不懼失敗的自信男人。
可是若真正喜歡上一個人,哪還有什麼自信呢?
我仰頭看着糜袂,心中竟滿是感激。因爲我覺得她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樣。不管怎樣,就憑此一樣,她也值得我喜歡一回。
糜袂手上早就鬆了力氣,見我一直望着她,剛剛那種強硬的態度也頓時消散了。
她意識到了這種行爲也是一種親暱,紅着臉鬆開手,做到了對面的座位上。我回想耳朵上感受到她指尖的溫熱,滿足感瞬間傳遍全身。
我們面對面坐着,久久無語,卻不再覺得尷尬。我一直看着她,而她羞紅着的臉掛着羞羞的笑容,東張西望左顧右盼就是不看我。
一個聰明的服務員又端過來兩杯茶,放在桌上後走了。
“這茶爲什麼不賣了?”我捧着杯子問。
“本來就不是用來賣的。”糜袂說。
見我不解,她又解釋道:“我只是想找到那個能和我共品此茶妙處的人,既然都出現了,就無需再找了。”
我聽後有些迷惑,想了半天后,問:“也就是說......你知道會有人和你一樣能品這茶香?”
“算是知道吧,但也不確定。”
“什麼意思?”我問。
“當年賣此茶給我的人說過,若有緣的話,會遇到一個和我一樣能懂此茶的人。”
我在心裡嘀咕,‘有緣人’,‘魅孽妖緣’,‘緣’......這茶似乎不簡單。
“所以你纔開了這家店?”我問。
“你怎麼知道是我開的?”她驚訝的問。
“早都應該猜到的,我最近反應已經很遲鈍了。”我笑着說。
“是嗎?你說說。”她興奮的說。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難的。”我挺了挺身子,道:“首先,雖然我不瞭解你,但以糜先生的經濟條件來看,他的妹妹不太可能在飲品店做收銀員。其次,從這家服務員對你的態度和你對這茶的決定力就足以說明你在這裡的地位很高。最後,你叫糜袂,店名叫拂袂徐徐,袂字並不算常用字,若這也是巧合就太說不過去了。所以,綜上三點,我就猜到了。”
“哇,好厲害呀。”她開心的笑着道。“不過也不全是因爲這個纔開了這個店,有一部分原因吧。”
被她一誇,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纔想到。”
又靜了一會,我說:“你覺不覺得有些事情很神奇?”
“什麼呢?”
“我們明明是兩個陌生人,僅接觸了一天,而今天再見到你在吧檯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很近很熟悉一樣。當你向我走過來的時候,那份感覺很奇妙。”說完,我臉一紅,意識到這話有點太曖昧了。
她的眼睛裡似乎閃爍着火焰,她抿着嘴笑,半晌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們本就不熟,認識了一天也還是不熟。你走以後肯定就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可今天我看見你進來的時候,竟覺得你就像是我許久未見的......”
“什麼?”我問。
“沒什麼。”她突然板起臉,一瞬間生起氣來。
我正不知所以然,就她聽氣呼呼的問道:“你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也不知道......道歉吧......”沒了面具,再涉及到這個問題,我的臉還是有些發燙。
“你是應該道歉,”她顯得有些委屈,道:“你知道我這幾天怎麼過的嗎?我很不好!”
一想到曾對眼前這位可愛勇敢又大度的女孩子說出那些混蛋的話,我就覺得自己太過可恨。
“對不起啊,真的對不起。”我擡起頭真誠的向她道歉。
她聽後愣在了那裡,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她輕咬着嘴脣,眼中漸漸溼潤。
我知道,她委屈。
片刻後,她緩和過來,“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就原諒你吧。”
我點點頭,心中釋然了許多。
“那......”她說了一個字後,便低下頭又開始了沉默。
“你說。”
她猛地擡起頭,認真的看着我,道:“那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
“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這句話我接的很快,快到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爲什麼要這麼說。
她怔了一下,輕輕說道:“好吧......”
你們覺得我傻嗎?我當然不傻。我只是懦弱。或許就像是一個懼怕火焰的人,一見到有人對他擦燃火柴就會下意識的第一時間吹滅它,害怕它燃起更多的東西。
我當然知道她要說什麼,可我還是不知道怎麼面對這種事。我想答應她,可我不知道答應以後該做什麼,我不知道我有了‘男朋友’這個新身份以後我該怎麼表現,所以我只能逃避。
這就是我,看似一個滿不正經勾三搭四的傢伙,卻在真正面對感情的時候膽小如鼠。我覺得世界上似乎再沒有我這樣的慫包了,幽靈探長分析的對,我自卑。
所以,一直以來,接受對我來說是尷尬的,我擅長的是拒絕。
你們若要問我爲什麼要考慮那些不值一提不可理喻的原因?我想說,我他麼怎麼知道。
“感謝你的大度,我得走了。”
在氣氛就要僵住前,我要離開這裡。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走出店門的時候,覺得空氣終於清新了,終於能夠正常呼吸了,懦弱的人在逃離現場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感覺。
我躲靠在店外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正望天悲痛中,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走了出來,遞給我一張紙片。我接過一看,上面寫着一個電話號碼。
我心裡一陣驚歎,不是吧!我最近這麼火?
服務員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惑,忙解釋道:“是糜袂姐的電話,她讓我給你的。”
暈,嚇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