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一出,那人明顯又縮了一下,不過這一次沒有嚇暈過去了,而是很快就有了迴應。他臉色微微有些遲疑,忽然就對着我點了點頭。
我看他的那個樣子,一張臉毫無血色,嘴巴發紫,顯然還是有些恐懼。
我就有些鬱悶,心說你他孃的又不是花姑娘,再說你這個鬼樣子,是花姑娘我也看不上,用得着這麼怕我麼?
我勉強壓住不爽,還得裝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來。就準備繼續問,但是還沒出問出口,那人臉色忽然變了一下,截道,“你不用問我,我什麼也不會說的!”聲音非常沙啞,情緒中還是透漏出一股子恐慌。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那人卻已經把頭偏了過去,似乎有些不敢直視我,頓了一下頓忽然又道,聲音沙啞,“我認識你,也知道你是誰。所以無論你來這裡做什麼,現在你最好快點離開,不然你會後悔的!”
“爲什麼?”我脫口而出。
那人垂頭不語,顯然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過了片刻才木然的轉過頭來,“我不能說,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條。”
不能說和不知道,很明顯是兩個意思。這些話說出來,足夠證明這人的恐怕真的是知道些什麼。我本來是有些冒火,但是轉念一想,又有點高興起來,心說很好,不怕你說不說,就怕你不知道。於是我冷下臉來,像試試能不能嚇住他,冷笑道,“你知道什麼?你到底是誰?又是從哪裡認識我的?”
好像是有點效果。那人明顯又往後縮了一下,但是轉瞬定了定神,鼓起勇氣道,“我現在說什麼,你肯定都不會相信。甚至如果我說出來,你得到答案後可能恐怕會殺了我。但是如果我不說,你沒有得到答案之前,我還可以保住一條命!”
我靠,這他孃的把我當成什麼了?比克大魔王麼?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開玩笑。隱隱的,我心裡就有些不舒服起來。
但同時也感覺到一絲奇怪,說起來這人如果真認識我,那麼就應該知道,我的個性。怎麼也不可能幹出殺人滅口的事情來,那麼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轉念一想,這招怎麼有些熟悉啊?不是我自己常用的麼?買賣裡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以前和一些掮客打交道,都是這樣放一句,收一句。目的是爲了擡高價格。這傢伙顯然也差不多,似乎說話也是這個目的,太高信息的價格。
心說你跟我玩兒這一套,我還真不含糊。不過這傢伙既然一開始就心生警覺了,問下去多半不會有什麼效果,還會讓他更加覺得奇貨可居,所以我決定先不動聲色,也來一招欲擒故縱,得讓他感覺提不起價來。就道,“你放心,我不會逼你。當時只不過好心把你救下來而已,你要是不願意說,那麼身體好了你現在隨時可以離開。”
那人沉默了一下,然後就搖搖頭,說,“我要是出去,被他們發現一樣會死!所以我只能呆在這裡。只有這裡纔是暫時安全的。”他看我表情,有些畏懼的縮了下身體,又道,“事情我不能告訴你,但是,你可以自己去查。不過我之前說過了,我不是在開玩笑,如果你繼續留在這裡的話,你肯定會後悔的。”
我一聽隱隱感覺有些不妙,可以的感覺得到,這人似乎非常怕我。但是更加準確點說,他不是那種單純的害怕我。而是在怕什麼跟我有密切關係的恐怖事情還是別的什麼。就好像一個軍人看見一個幾歲大的小孩子拿着真槍實彈指着他一樣,他不是害怕小孩,而是害怕小孩子手裡的槍。這人給我大概感覺就是這種感覺,十分古怪。
不過我真是這些哭笑不得了,心說好心救人吧,居然遇見這麼一個青頭。這傢伙連消帶打的幾句話下來,我暫時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
如果是少爺他們就好辦了,管你什麼說不說的,威脅逼迫甚至嚴刑逼供都使出來了。這年頭不比以前,不怕你不說。但這個我不行,只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轉念一想,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一方面是知道他暫時不敢出去,那麼我就有足夠的時間來盤問。實在不行還能讓胖子出面了。逼供這種事情我雖然自己幹不出來,但逼急了倒也不介意別人去問。
另一方面,我此刻還有別的事情要做,眼下也是已經火燒眉毛了,一點也拖不得。同樣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考慮了幾秒,最後決定還是按照計劃,一步步來。於是我讓吳剛也呆着別動,自己帶着胖子出門。
準備先陪着胖子去了蘇伯家裡,一想這麼空手去好像不行,樣子得做足了,於是讓胖子掏錢,去村子裡的小商店買了兩條最貴的香菸。胖子還不樂意,質問我幹嘛他掏錢,但我實在是沒現金了,只好答應等到有提款機的地方,雙倍還給他。
到了蘇伯家,不出意外又是給埋怨了一頓,然後一邊聊着,我就一邊拐彎抹角的開始詢問起當年的事情。胖子在旁邊插不上嘴,就一個勁悶頭喝茶。
結果我問了半天,得到的答案卻讓我大吃一驚,蘇伯居然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
我已經不記得當年他是不是也在江邊上了。但是最起碼,當年江邊上圍着有許多人。村子裡人一般對於這種事情非常,很快就會變成傳說。所以蘇伯完全沒有道理不知道的。
然而無論我怎麼追問,甚至做了一些明示暗示,蘇伯的回答都是一樣,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記得當年上游水電站關閘蓄水,江水下降,然後不久山洪爆發了!
我聽得有些不寒而慄,心說怎麼可能?江底的巨大石碑,以及之後那一系列詭異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什麼沒有聽說?!
而且,我看得出來,那不是故意隱瞞不說,而是他好像真的不知道。甚至到後來,臉上明顯有些奇怪的神色,似乎驚訝我問這個做什麼。
我怕他懷疑,最後又問了幾句還是一樣,只好放棄掉。岔開話題問以前還有那幾個老鄉住着,我去看看。蘇伯留了我們一下,說她閨女就要回來了,一定要讓我們等。我哪裡有心情?結果他閨女還是沒看見。
然後出了門繼續讓胖子掏錢買菸,挨家挨戶問了過去。事實上這種行爲已經十分荒唐了,因爲如果有任何當局者在的話,肯定會注意到我了,但我實在是不甘心。
大家對我都十分熱情,一看見我就問東問西的,結果比我自己問得還多。等到一輪問完,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答案都是一樣,大家並完全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什麼江底石碑,恐怖怪影的之類的,完全不清楚也毫無影響。甚至我找到了當年一個的確是在江邊上的老人,但回答一摸一樣,除了退潮,然後就是山洪之外,他並沒有看見什麼古怪的東西。
最後能問的人都問完了,答案沒有任何變化。最後我和胖子坐在一處空地的樹蔭下發呆,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胖子一邊沉默,一邊還用手指量乾癟下去的皮包,看上去有些心疼。半響纔開口道,“看來,事情肯定還是有聯繫的。或許換掉村子,就是爲了隱藏你說的那件事情。”
我的記憶已經不太清楚了,具體事情是如何發生的,腦子裡根本一點都想不起來,但是明顯記得,當年有非常多的人在江邊。爲什麼沒人知道?總不可能是大家集體失憶了吧?還是有人讓他們故意隱瞞的?
我心說難道這就是答案?過一段時間就把整個村子換掉,就是爲了隱藏這個秘密?
我冷靜不下來,但還是覺得這不太可能,很簡單的道理,代價太大。爲了這麼一個說出來等於說神話傳說的東西,動用如此力量,這根本不可能。況且,那麼只需要把搬遷走就行,根本用不着把人在搬回來。
一時間感覺頭痛欲裂,我最近腦袋實在是經常發痛,正鬱悶着,口袋裡的電話居然又響了。我心裡一跳,馬上接起來一聽,就聽見電話裡傳來二叔的聲音,問我最近怎麼辦?
我一點聊天的心情都沒有,直接開口就問,“有什麼消息沒?”
二叔聲音有些疲憊,估計是睡得不好,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要複雜,你知道我本來是問出來了,但是問到詳細的時候,結果老頭子忽然翻臉,什麼也不肯說了。那邊那個老頭子我也得罪不起。以前就沒人敢惹這人,現在年紀大了,脾氣更加古怪,不過你別急,我另外想想辦法。”
我問,“還要多久?”
二叔說,“我也不知道。”聲音一頓,“對了,我還是打聽到一點消息,對方似乎是女人,你現在在村子裡,其實可以自己找找看。有沒有陌生的女人在村子裡。”
我心裡靠了一聲,如果是以前,我倒是還真可以找找看,可現在怎麼找?滿村子就認識那麼幾個,全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該不該把老屋的事情告訴二叔,轉念一想,我老爹瞞着不知道是爲什麼,但感覺他既然選擇隱藏,肯定還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人就這麼一猶豫,那邊電話就已經掛掉了。
我嘆了口氣,腦子裡感覺有些亂,也想不到什麼來。一想還是算了,先回去再說,正準備叫上胖子,這個時候,忽然就聽到遠遠的,出現一片嘈雜的聲音。
我一看,我操!又是那羣人!
還是那副行色匆匆的樣子,一身白衣,衣服上居然多少都染上了一些紅色的東西,看看上好像是血跡,臉色沒一個好看的。人微微一愣,就看見他們中間好像有人受傷了。一羣人擡着兩幅簡易的擔架,擔架上各自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傢伙,我就看見其中一個傷員胸口有一大片被撕裂的痕跡,那傷口十分恐怖,好像是被什麼野獸撕咬了一樣,整個胸前連帶着腹部,幾乎全爛了,偏偏一張臉又是鐵青色的,好像似乎又中了毒一樣。再一看,發現另外一個人的傷口居然一摸一樣。
我條件反射就準備避過去,這些人我暫時還不想接觸,於是轉頭就準備叫上胖子躲一下。但是沒想到轉念一看,發現胖子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古怪!似乎被嚇了一跳。
我心說不可能啊,胖子怎麼可能會被這種傷口嚇到?轉念一想,心裡也是一跳,心說難道胖子認識這些人?連忙道,“怎麼了?”
胖子皺眉道,“你看不出來麼?那個人的傷口,那是被糉子咬得!”
不是吧?我心說,但是轉瞬就想到,這羣人的確是會跟糉子接觸到,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頓了頓就道,“這羣人應該是一羣盜墓賊,不知道爲什麼躲在這村子裡,不過目前來看,還是先別招惹他們。”
胖子搖搖頭,沒理這話,人一頓,忽然低聲道,“走,我們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