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根本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在說什麼?
他對這個女人抱着些許信任,也在心底有着隱隱一絲希望。
再瘋狂也無所謂了,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只是角落花園內,真的那麼詭異嗎?
如果……艾鶴兒和程陌薰的描述都是真的,那麼他接下來需要面臨什麼?
“快跟上來啊!”梨花精毫不客氣的喊聲傳來:“我們還得想辦法知道,怎麼找到那位家主呢。”
西索微微皺眉,但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陰冷。
這是跨進建築後的第一感受。
然後,西索望着走廊上的畫像,只覺得視覺上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傳聞是真的!這些歷代家主和家眷的畫像,就那樣整整齊齊的掛在那裡。
或是滿臉笑容,或是橫眉豎目,還有的眼神輕蔑。
梨花精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般,徑直向前走着,不時的回頭看看西索,注意兩個人的距離不會太遠。
“現在要怎麼找到那位家主?”程陌薰忍不住在心底問道:“這次沒有蠟燭也沒有艾鶴兒……”
梨花精低低的“嗯”了一聲,依然在不斷的向前走着。
“你有什麼計劃?”程陌薰忍不住又問道:“你是想問家主什麼事情嗎?”
“我想請那位家主,可以出面讓本家的人閉嘴。”梨花精簡單粗暴地回答着。
“什麼?”西索聽到了她的話,本來還處於微微不適的狀態,瞬間煙消雲散。
梨花精這才意識到,自己回答程陌薰的問題,是切切實實的說出了口。
她抿了抿嘴巴,然後瀟灑的向後一甩手:“沒事。”
西索微微擡高了下巴:“要走多久?”
“不知道。”梨花精看了看四周,伸手隨意比劃了一下那些畫像:“這些人你認識嗎?”
這個動作看起來非常不敬。
西索忍不住皺起眉頭,但是他想起艾鶴兒的話,又放鬆下來。
掛在這裡的畫像,都是歷代有罪孽的家主。
“不認識。”西索回答的很乾脆。
他發現自己還是不能容忍,有人對自己家族的先人如此不敬,於是語氣末尾透漏了些許不爽。
梨花精發現了這一點,卻只是輕笑了一聲。
“笑什麼?”西索不滿的開口問道。
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她存在於世將近八百年,加上本體梨樹的壽命,時間跨度差不多有上千年。
這裡的哪一個家主,能和她比年代久遠?
不過這些沒必要再多解釋。
“沒什麼。”梨花精停下腳步,側身看着一副畫像,嘴脣卻微微勾起。
程陌薰驚訝的發現,這就是一個星期前,她們進入這棟建築後,見到的第一幅畫像。
也就是這副畫像,召集了一大堆幽靈,害的她們跑了那麼久。
梨花精指尖微微聚起一些力量,然後輕觸那副畫像的相框。
幾秒鐘後,她移開了手指,然後靜靜的看着。
西索在旁邊也只是皺起眉頭,卻沒有阻攔。
直到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任何異樣都沒有發生,梨花精卻站在那裡,依然好好等待着。
“你到底在幹什
麼?”西索開口問道,他感覺自己的耐心消耗了不少。
梨花精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時,畫像上的人物開始微微活動了。
這個小鬍子男人,看起來和一週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西索很快也注意到了畫像的不對勁,他瞪圓了眼睛,漂亮的綠色瞳孔裡寫滿訝異。
畫像上的男人活動的幅度很小。
梨花精看到他吃力的動着身子,然後將視線移到了自己身上。
耳邊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物體碰撞的聲音。
材質不清晰,但聽起來很悶沉。
嘶啞的男聲此刻清晰地在耳邊響起,語氣低沉,而且像是有意在拉長聲音。
梨花精看着一旁已然臉色發白的西索,開口問道:“聽得清,他在說什麼嗎?”
“他在質問我,爲什麼將外人帶來這裡。”西索回答道,眼神中有着一絲慌亂:“他在責怪我,對他們如此不尊敬。”
“你告訴他,我們要找初代家主。”梨花精笑眯眯的看着眼前這副畫像,大概是因爲此刻還是白天的緣故,所以上次那壓迫的力量幾乎不存在。
西索微微皺眉,但還是照做了。
嘶啞的男聲此刻變得情緒激烈起來。
“他說,初代家主會殺了我們的。”西索無奈的翻譯道,“會很生氣很殘忍的殺了我們。”
“我可不會相信這傢伙的鬼話。”梨花精彎起嘴角,然後繼續說道:“問問他,知道怎麼去初代家主那裡嗎?”
程陌薰在心裡感到有些奇怪:“你難道不怕他故意指錯路嗎?”
說什麼初代家主會殺了他們,這都是胡扯的話;眼前這位家主,明顯不是什麼善類。
“不怕。”梨花精回答的很乾脆。
這時,西索也已經交流完畢,翻譯道:“他說知道,我們需要……”
話未說完,便已經被梨花精擡手示意停下了。
下一刻,梨花精突然手掌凝聚起力量,將眼前的畫框從牆上取了下來!
西索和程陌薰的反應是一樣的,他們都異常驚訝的看着梨花精將畫框猛地丟在地上!
這是要搞大事情啊!
西索想要上前阻攔,可剛跨出去一步,就看到地上的畫像突然騰空浮了起來。
畫像上的男人滿臉怒容,表情看起來彷彿要殺人一樣。
然後,畫像突然猛地衝向梨花精!
程陌薰嚇了一跳,她想躲閃,卻發現梨花精將她死死地安穩在原地,並同時朝那幅畫伸出手。
該不會是想要接住吧?!
幸好,梨花精沒有接住那副畫,而是在畫框距離自己還有半米的位置時,將它固定在了半空中。
“你……”西索在旁邊目睹了這一切,驚訝的說不出話。
“知道怎麼去就好。”梨花精看着畫像上憤恨的男人,微微一笑:“現在,帶路。”
十分鐘後,西索才接受了眼前的畫面。
那不知道是第幾代家主的畫像,在前面慢悠悠的漂浮着行進,程陌薰也不急不慢的尾隨其後。
“我怎麼感覺這條路走過了?”梨花精回頭看了一眼西索:“你覺得呢?”
西索挑眉,他一直處於震驚狀態,根本
沒有注意周圍發生了什麼。
而且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混雜着各年代的口音,雖然很模糊很混亂,但聽得出大都是在指責自己的。
西索雖然知道,這些畫像都是有罪責的先人,但是這樣當着他們的面被指責,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壓力的。
“我說你啊……”梨花精抓了抓頭髮:“我記得在中國的時候,你還沒有這樣死氣沉沉。”
死氣沉沉四個字,是從程陌薰大腦裡搜尋到的詞彙。
西索一愣:“什麼?”
“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但我記得你的表情可比現在輕鬆多了。”梨花精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扭回頭繼續說道。
這女人,還觀察過他的表情?
西索只覺得非常不爽,於是語氣也變得不滿起來:“你操心的未免太多了。”
“是因爲艾鶴兒嗎?”梨花精不理會他的語氣,繼續說道。
西索腳步一頓。
“即便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卻也總害怕會有疏忽的一天。”梨花精看着周邊的光線開始有些黯淡,同時走廊上開始不規則的出現,一些被點起的燭臺。
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西索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你擔心,自己有一天會保護不了艾鶴兒。”梨花精一邊四處打量着,一邊說道:“這份擔憂對你而言非常沉重,或者說你自己非常在意。”
走廊上的燭火微微的顫抖着。
“所以你的情緒發生了變化。”梨花精沒有回頭看西索的表情,而是自顧自的說着:“變得沉重無比,壓抑了你所有開心的事情。”
身後久久沒有迴應,梨花精扭過頭,看到西索在遠處站着一動不動。
她伸出一隻手,對準還在前行的畫像,使其固定住。
然後她完全轉過身,對着西索喊道:“不要發呆啊,跟上來。”
“你似乎什麼都知道。”西索的聲音傳來,在這靜謐的走廊裡竟然聽得不太真切:“那你知道,我要怎麼做,才能讓鶴兒不面臨這種危險?”
程陌薰在心裡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梨花精剛纔的話,她還覺得有幾分不太可靠;可現在看西索的反應,似乎梨花精全部說中了?
西索對艾鶴兒的感情,已經深到了這種地步。
梨花精輕嘆了一聲:“交給我。”
西索在遠處,眼神不明的望着她。
“如果我幫你解決了這件事,那就當欠我一個人情。”梨花精快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你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協助我。”
西索沉默着,耳邊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從未停止過。
過了許久,他緩緩地走了過來,然後開口說道:“好。”
許梓煜又夢到了那大片的雪白。
不同的是,他這次所看到的,只有他自己。
那個身穿白色長袍,長髮飄飄的自己。
在這一片茫然的白色中,他看到自己的身影孤獨且渺小。
不,那不是他自己,雖然感覺很熟悉。
他一步步走到那個與自己五官相同的人面前,靜靜的與那人對視了許久。
一個名字在脣齒間縈繞了許久,最終還是悄然出聲:“阿沁……”
對方聞言,對他微微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