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馬認真的點點頭，擡手從寬大的衣袖中，抽出了一本線縫本。
地上的線縫本封皮都靛藍色的，可他手中的那本封面是青色的，幾乎與和服混爲一體。
墨一陌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他。
“我瞅瞅。”青馬從中間部分掀開了本子，他幾乎是趴在紙張上一樣，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之後，他才緩緩地將本子收好，並放回衣袖中：“之前那次續命的委託。”
“續命？”墨一陌詫異的挑眉，幾秒鐘後又回過神，面露無奈的笑出聲：“真是巧啊。”
“哪裡巧？”青馬先是有些不解的面露好奇，後又反應過來：“哦，都是關於星頂。”
“不僅如此啊。”墨一陌喟嘆了一聲，笑着搖頭：“用命換了錢財的那個人，現在變成鬼魂開始害人了。”
而且，已經把怨恨間接轉嫁到了他的身上。
除此之外，還莫名的把程陌薰和許梓煜牽扯進來。
“哦？這個關係……”青馬眨眨眼睛，似乎有些不願多想：“太複雜了，不要和我再講了。”
墨一陌輕笑出聲：“明明是你要問的。”
他轉身離開了房間，站在走廊上開口問道：“來拜訪的，總歸不能是那隻鬼魂？”
“是原來的委託人。”青馬踮着腳尖，原路走回了房間門口：“說是改變主意了，想撤掉之前的委託內容。”
“什麼意思？”墨一陌微微眯眼：“撤掉……就是不要再爲他兒子續命了嗎？”
這個委託比較特殊，而且後續發展比較意外，所以他一直記得很清楚。
有錢人支付高價，買了窮人的壽命，爲了讓自己的兒子活下去。
這個有違人世定律的做法，卻是被硬生生的執行了。
“沒那麼簡單。”青馬面露不耐的揮了揮手：“他昨天才說清楚，自己有兩個兒子。”
墨一陌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內心，此刻不是很平靜。
他挑起一邊的眉毛，語氣中隱忍着不悅：“所以？兩個兒子舍掉其中一個，還有另一個給養老？”
“如果是那樣的話……也沒必要特別來委託撤銷。”青馬搖搖頭：“反正被續了生命的那個兒子，和植物人沒什麼區別。”
不過，照顧植物人也是要用心，並且需要花費一定金錢的。
該不會是嫌麻煩，所以放棄了養育這個兒子吧？
太沒人性了……
可是這位委託人，當年能隨隨便便出那麼高的價格，買人家的壽命……
怎麼就不會選擇，花相比之下少太多的錢，去僱人照顧兒子呢？
“只說了撤銷？”墨一陌長嘆一口氣，開口問道：“沒有別的？”
“我想想……”青馬一副困惑的模樣，他微微頷首，似乎陷入了思索之中。
突然，他猛地一擊掌，露出驚喜的表情。
墨一陌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安撫了心神，只是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想到了？”
“嗯！”青馬看起來很興奮：“你知道委託人的另一個兒子是誰嗎？”
墨一陌抿起嘴巴，微笑着搖頭：“直接說
。”
“單澤！”青馬彷彿知道了什麼驚天秘密一般，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度：“就最近網上挺火的那個小明星！”
“哦，明星？”墨一陌只是輕微的挑了挑眉，並沒有表現出多麼意外。
“你這個反應，可是讓我很傷心的。”青馬收斂了一些興奮，無奈的看着他：“你知道這是多大的八卦猛料嗎！”
“我只知道，你會嫌麻煩所以不會告訴別人。”墨一陌依舊面色平靜：“還有，你的記性更適合擺放書籍什麼的。”
青馬聞言，默默地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間。
線縫本和卷軸零散的佈滿地面，畫面非常凌亂。
“我是不會收拾的。”他面露自信的笑容:“留給槐安，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我記得他最大的作用，是提高運氣的。”墨一陌努着嘴巴，笑眯眯的搖搖頭：“這麼寶貴的人才，可容不得浪費。”
“所以我就廉價咯？”青馬眯起眼睛，故意板着臉：“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墨一陌輕笑出聲，他沒有說任何話，轉身就走。
“大少爺，您倒是捧我一句。”青馬緊跟其後：“罷了，我這有不錯的信息告訴您，聽嗎？”
墨一陌徑自的向前走着，並快速的拐了個彎：“說吧。”
“還是剛纔提到的委託人，他這回來好像是和星頂有關。”青馬輕不可聞的嘖嘖了兩聲：“目的嘛，我猜測就是犧牲兒子的。”
又是星頂？
墨一陌沒有說話，卻是蹙起了眉頭。
最近星頂很能鬧事啊，他隨便接個委託，都能牽扯上好幾件關於星頂的事情。
“星頂是不是謀劃着什麼大事件？”青馬的聲音又開始變得興奮：“大小姐那邊，尋到了什麼新的樂子？”
“下次我送你直接去問她？”雖然不可能這麼做，但是墨一陌故意這麼問道。
青馬面露嫌棄：“這就免了吧。”
墨一陌又踏入了一個拐角，再走沒多遠就會到他房間門口了。
按往常的情況，除了侍奉他的老者以外，這裡的其他人都會在拐角的位置停步。
畢竟，他房間周圍是不允許有人隨意靠近的。
可是，身後的青馬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墨一陌頓住腳步，面色平靜的轉過身：“還有事？”
“那委託人的另一位兒子，也就是單澤。”青馬的表情也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今天下午在劇院有公演。”
墨一陌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青馬笑了笑：“我知道您對藝人沒興趣，不過……”
他躊躇了一秒，側了一下臉龐，語氣中帶着試探：“那位使您淋雨的程小姐，今天下午會和友人去劇院。”
這真是意料之外的消息。
墨一陌的表情有些驚愕，他眨了兩下眼睛，有些不確信的問道：“誰？”
“程小姐。”青馬有些得意的揚起眉毛：“前段時間，在新聞裡死而復生的那位。”
“連這個都知道？”墨一陌的眼中，少了些許和藹的笑意：“你還關注過她？”
“我很喜歡看.中.國的新聞頭條
。”青馬滿臉的無辜：“這讓我能更好的學習中文。”
“你的中文已經很好了。”讚揚的語氣裡暗含不悅，墨一陌冷冷的說道：“頭條不會告訴你，關於程陌薰的行程。”
“大少爺可是難得誇我一次。”青馬舉雙手作投降狀：“好吧，說實話，我只是好奇什麼樣的女人會讓你淋雨。”
墨一陌忍不住蹙眉：“你們相當重視這一點。”
青馬臉上的無辜加深：“先澄清一下，我只是源於好奇調查了程陌薰小姐，順便知道了她要去看話劇。”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您淋雨的事情，不僅是我們，大小姐那邊肯定也驚動了。”
大小姐。
這三個字，此刻提醒了墨一陌前天晚上，在星頂賭場目睹和聽聞的一切。
他很可能會給程陌薰帶來某種傷害。
青馬很快離開了，墨一陌回到房間中，將懷裡的線縫本放置在書桌上。
本來想在這些牽扯到星頂的委託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看能不能得知白鳥面具的真相。
現在看來，不止是要找相關一個面具的線索了。
委託人、壽命、售賣……
鬼魂、賭債、星頂賭場……
陶家主理人、陶家小姐、許氏兄弟、……
程陌薰、鬼魂家人、藝人單澤……
莫一遊、籌碼、白鳥面具……
這些亂七八糟的關鍵信息，表面上看起來關聯並不多。
可實際上，又似乎隱隱的有着某些必然的聯繫。
有些事情太巧合了，讓人不得不質疑它們發生的緣由。
墨一陌坐在書桌前，眼睛盯着厚厚的一摞線縫本記錄簿，卻是沒有動手掀開一頁。
他不知道，還有很多複雜的關係在暗處糾纏在一起。
這些混亂將所有人都牽扯其中，卻無人能找到出路。
程陌薰幾乎失去耐心，她站起身，越過沙發試圖靠近許梓煜。
可是她發現，有一堵看不見的牆橫在了面前，阻礙了她的前行。
“姐姐，他們在說些什麼呀？”阮阮走到她身邊，輕輕扯了扯她的褲腿：“我怎麼聽不到？”
“我也聽不到。”委屈還沒消散，此刻讓她感覺更加難受。
程陌薰抿起嘴巴，望着不遠處並肩站立、背對着她的梨花精和許梓煜，只覺得鼻子酸脹的厲害。
“姐姐不哭哦！”阮阮張開雙臂，用軟綿綿的小身子貼着她的小腿：“他們一定是害怕嚇到姐姐，纔不讓你聽到的！”
是這樣嗎？
雖然阮阮的語氣和行爲，都極其可愛；但是程陌薰感覺，自己還是沒有被安慰到心裡。
許梓煜和梨花精……怎麼會因爲這種理由，把她排斥在外？
等等，阮阮這話哪裡不太對勁？
程陌薰低下頭，望着仍抱着自己小腿，眨巴着無辜大眼的阮阮……心頭猛地一窒。
她緩緩地蹲下身子，雙手扶着阮阮的肩膀，把小傢伙固定在自己的面前。
話語在嘴邊打轉了好幾圈，才被艱難的說出口：“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怕嚇到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