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根本不着急找他,也不擔心他出事……”我一開始有些抱怨,更有些心機。
看到眼中嚴厲的表情,心頭微微一收緊。
他是孩子的父親啊,怎麼可能不在意孩子?
我認識的凌翊,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也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在凌翊心中所有事情脈絡,定然是瞭然於胸的。
踮起了腳尖,朝上蹦了一下,才請問到了他的脣。
這一下跳躍,剛好和他如同一泓清泉一般的眼眸撞上。
霎時間好似就沉湎在了其中,那一泓清泉似是寒潭中的水,滄冷無邊,同時也深不見底。讓人一望之下,便不可自拔。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臉在微微發燙,臉上是一副十分滿意的表情,隨手扔給我一個荷包,“看在這一個吻的份上,便不罰你了。”
罰我?
我微微一愣,心裡有些想不到他會怎麼罰我。
對我來說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充滿了陰霾,可是有了凌翊的守護,就好像所有的不好的東西都被他用一個無形的盾擋住了。
接住了那荷包,是個蘭花刺繡的荷包,質地柔軟而且氣味芬芳。
荷包裡也沒什麼的,只有一些新鮮的花瓣。
不過隨手抓一把,便可施展占卜之術。花瓣撒在窗臺上,到處出現了一派比較繁榮的構圖。
雖然沒能仔細推測,就被風一吹吹散了。
可是,完全能夠斷定出,寶寶應該不會遇到太大的危險,遇到一些事情大體也能逢凶化吉。
難怪凌翊並不着急的要找寶寶,可是子嬰發來求增援的信號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卻從凌翊身側的窗外看到一抹,穿着綠色道袍的少年撐着一把白色的雨傘站在大門外。
他輕輕的推開了鐵門,從他的胸口突然跳下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童。
這女童好生的特別,打着赤腳,白皙的雙腳踩着溼漉漉的地面。那個樣子,就好像的一朵白色的芙蕖,從池塘裡生長出來一樣。
女童抓着少年的衣袂,嬌聲說道:“相公,你確定老闆在這裡嗎?”
那少年的聲音很輕,也遠不如那少女清脆,淹沒在了淅瀝的雨聲當中。也不知道少年說了什麼,那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傳到了耳際,“我進去敲門吧,讓他們給我們開門。”
他們兩個已經從大門口,走到了房子的門前。
那少年說道:“不用,我們就在這裡等着,他們如果想見我們。自然會下來開門,桃子把手給我。”
“好的,相公。”桃子柔聲說道。
兩個人的手輕輕的牽上,少年身姿筆挺的站在門前,一動不動。
“這小子怎麼不敲門上來?”凌翊坐在窗臺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點了一根香菸,順手還塞給我一對空白的符紙。
符紙對我來說,關鍵時刻,就是救命自保的法寶。
我觸摸這這一疊的符籙,上面似乎還有莫名的神奇的力量,上面有一股陰涼的感覺在緩慢流動的。
現在沒有硃砂和毛筆,要是有的話,我一定會畫一張上去試試威力。
但在凌翊面前,我可不敢做割破手指頭的事情。他要是看見我受傷,必然會大驚小怪,不允許我這麼玩。
觀察了一會兒符紙,我才朝樓下看去,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傘頂。
雨滴落在傘上,濺起無數的水花。
桃子的身子在雨裡那般的美豔嬌俏,丸子頭上還插進了一個骷髏頭的裝飾。
身上的衣衫素白,在雨中卻不會被雨水澆溼。她個性好動,站在南宮池墨身邊,卻一動不動十分的乖巧。
看到這倆人,我就立刻想到了南宮池墨給白帽子算的卦象。
他說過,白帽子將要隕落!
那麼這一次來又是爲了什麼呢?
我身子微微的一顫,劇烈的咳嗽了出來。
凌翊甚是心疼我,打開了衣櫃,將一件男士外套套在我的身上,“天這麼涼,不多穿一件衣服就下來看雨景,也不怕凍感冒了。”
這件外套是凌翊以前穿的,只是現在沒有了身體,纔會一直放在櫃子裡沒有機會穿上它。我披上了衣服,依舊覺得又冷又害怕,將凌翊抱住了。
“小丫頭,你是不是有心事沒有告訴我?”凌翊摟住了我的脊背,低聲的問我。
我閉上了眼睛,眼皮在顫抖,“南宮之前也算了一卦,算出……算出白帽子必將隕落。白淺就是白帽子,不是嗎?”
“開什麼玩笑,老不死的不會死的。”凌翊毅然決然的就說道,這個人高冷而又威嚴,“南宮家的三清卜卦術也不是次次都準的麼,上次那白毛小子還不是算出自己要死了,到頭來還是活的暢快。”
看來凌翊並不是真的希望羋白淺死,他向來是嘴上不饒人,但是心頭卻在乎的緊。就好像他對待連君宸一樣,白淺是他生身父親,定然是十分在乎的。
那種血脈相連的聯繫,是絕對不可能說斷開就斷開的!
我當然不會戳破他,只是傻愣愣的點了點頭,“他畢竟是覺醒過的魂魄,實力無比的強大,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能殺他的存在了。”
凌翊眼眸依舊冰冷,牽着我的手,一隻手拿着煙走下樓,“下去會會南宮池墨,看看這個白毛小子還能說出什麼一鳴驚人的話來。”
往樓下走的時候,我的腳步頓了頓。
整個別墅的房間的門都是開的,因爲根本沒必要關上,房子是需要開窗通風的。唯獨這一間,門是關上的。
從門縫裡,還能聞到一絲的酒氣。
我忽然明白過了,是連君宸住在這間房間裡。
凌翊也真是夠狠的,連君宸不肯出來見人,就真的不管他了。光是看着這堵門,我都能腦補出來,裡面的連君宸一個人呆着,變成了一具乾屍。
最後,江城的頭條新聞就有了。
“江城第一首富二度喪妻,悲痛不肯出門最後成乾屍。”
不過連君宸變成這副樣子,那也是情有可原的,當時我雖然不在場。卻和宋晴在座標裡,親身經歷了整個過程。
南洋降頭師因爲要近距離下降頭,所以全都攻入了別墅中。
殺鬼殺魄,圍剿劉大能他們。
劉大能是聰明人,他選擇的不是跟降頭師拼術法,而是直接通過下降頭的位置,定位降頭師的位置。
拿起大砍刀,就把整個別墅,殺的血流成河。
連君宸經歷這些修羅一般的遭遇,換了任何人都會精神失常,不過他應該能挺過去。至少狗煞那件事跟現在程度上也差不多,他應該變得更加堅強了。
凌翊冷淡的瞟了一眼臥室的門,傲然道:“大臭蟲想要自生自滅,我偏不許。養在房子裡的那隻小鬼頭,每天都會給他送吃的,強迫他活下去。”
“他要不吃的話,也沒辦法吧?”我的手指觸摸了一下這隻木門,腦子裡立刻就閃過了那天在時間座標裡的畫面。
血液噴濺在這個門上,到處都是死屍,空氣中都是紅色的血霧了。
凌翊十分凌厲,“不肯吃,那就灌下去。”
“碰!”房間裡傳來了一聲什麼東西砸爛的聲音,一個男人在裡面歇斯底里的咆哮,“你這個混蛋,你這是囚禁!難道一個人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嗎?”
“別人有。”凌翊脣角微微浮出一絲笑意,指尖也落在門上,輕輕的滑了下來。然後抓住了我的手背,一字一頓的說道,“但是作爲我的兄長,並不可以死,也不能自尋短見。你的命是我救的,沒我允許,不可以死。”
房間裡傳來了更加歇斯底里的咆哮聲,還有砸東西的聲音。
凌翊卻淡定的抓着我的手背,步伐優雅的走下樓去,“怎麼樣?傷口的位置還疼嗎?如果不出意外,再過一會兒就會全部痊癒。”
“早就不疼了,只是魂魄當中經脈切除實在痛苦,到現在還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我對凌翊絲毫不隱瞞,將自己所有的情況和感受都告訴他。
他閱歷豐富,處事深思熟慮。
告訴他了,反而比隱瞞着他,更能解決問題。
他的指尖扣住了我的脈搏,眉頭微微一皺,“魂魄手術之後疼痛是應該的,不過服下藍星草之後,應該會好轉。等等……不對!易凌軒這個王八蛋,他切除的那根經脈至關重要,當時我竟沒注意。”
“凌翊,當時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切除。”我另一隻手覆蓋在了他摁在我脈搏上的手,低下了頭顱,“況且,有什麼後遺症的話,也都是紫幽一手造成的。”
凌翊沉眸思忖了一會兒,才說道:“你這根經脈斷裂之後,以後怕是再也不能修煉精研佛法了。不過也有一點好處,你從此以後可以吃葷食,也不必管當初的誓言。”
“這樣啊。”我驀然回答了一聲,然後又悵然若失的說道,“可能這就是天命吧,佛、道不可雙修,廢我一脈,也算是和尋常人一樣了。”
大概是我真的和我佛無緣,經歷了生死之後,已不能再動用任何和佛法有關的東西了。眼下大概連協天蠱都操縱不了了,也好在那蟲子沉睡了,否則我控制不了它。
到時候,可是死的硬硬的。
我和凌翊一起在沙發上坐下,凌翊打了一個響指。
就見到一個孩童急匆匆的就從樓上飄了下來,他低頭怯懦的問凌翊,“老闆,你可有什麼事吩咐?”
“去開門,把門外的南宮先生請進來。”凌翊從桌面上抓了一隻水果,十分利落的將皮削去,遞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