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
小王氏氣得整個身子都有些發抖。她狠狠的、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地甩了面前這個丫鬟一個耳光。
她顫抖着罵道:“賤人!”
丫鬟忙從牀上爬起來變成跪姿。因爲她動作太大,原本就因爲詫異而沒有用什麼力氣捂住嘴的雜役,手不由自主的就鬆開了。
那丫鬟跪在牀上,拼命地磕着頭,嘴裡喊着:“夫人饒命!夫人饒命!是李媽媽強迫奴婢的!”
“胡說!”小王氏怒喝道。
她顫抖着手指着那個丫鬟,吩咐雜役:“快,快把她給我拖出去!打死!用亂棍打死她!”
“不!夫人,我是被迫的,是被迫的!”那丫鬟抽泣着喊道。
對比人老珠黃的李媽媽,面前這個正是青春年少,又哭得梨花帶雨的丫鬟,顯然更讓雜役們下不了重手。
因此,雖然小王氏吩咐了,雜役也伸手去拉扯丫鬟,但他們卻並沒有用上什麼力氣。
那丫鬟便一直在房內哭喊着:“夫人饒命!夫人明察!”
“還讓她賴在這幹什麼?給我拖出去!快!快!快給我拖出去!”小王氏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歇斯底里。
“總歸是一條人命,妹妹還是應當問清楚了再決定。”王大小姐自然是十分樂意看到此時情景的。她一副悲憫的樣子,出聲勸道。
小王氏想讓這事儘快平息,王大小姐卻是希望這事鬧得越大越好。她豈會讓小王氏這般輕易就將那丫鬟拖出去打死了事。左右如今小王氏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丟人的可不是王府,是蘇府。
蘇瑞文今日升官的好心情可要都沒了。王大小姐有些酸不溜丟地想道。
那丫鬟聽見有人替自己出聲求情,忙呼喊道:“奴婢不敢欺瞞。李媽媽是夫人院子裡管事媽媽,又是夫人的奶孃,整個院子裡,沒有一個丫鬟敢拒絕李媽媽的要求!不止我一個,就是春花、秋月、明月、朝霞,她們都曾被李媽媽這樣對待過!”
丫鬟眼中滿是求生之意,她突然想到,又補充道:“還有知書!二小姐的貼身丫鬟都這樣被對待過。她可是一等丫鬟啊!我們還只是個末等丫鬟!知書都躲不過的事情,我們如何躲得過?”
丫鬟匍匐在地上,抽泣聲越來越大。
雖然有着一牆之隔,但這邊的動靜這樣大,暖房之中的蘇陌素等人都聽到了些聲響。
“是出了什麼事?”蘇陌素問管事媽媽道。
這管事媽媽本就是蘇陌素穿插的人之一,她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夫人那邊事發了。
可她卻仍是躬身答道:“並不知曉。”
蘇陌素又問:“夫人院中現有何人?”
那管事媽媽看上去有些猶豫,似乎也並不太清楚。
有熱心的夫人便插嘴道:“方纔在宴會中時,你外祖母身子是似乎有些不適,你母親扶着她回院中休息去了。”
另一個夫人又擔憂地說道:“王夫人身子不適,蘇夫人又挺着個大肚子,院中可不要出什麼事纔好。”
階梯已經送到了面前,蘇陌素自然是順勢說道:“諸位姐姐妹妹說的都在理,我心中實在是擔憂,只能失陪一二。我且先過去看看。”
蘇陌素沒有邀請衆夫人一同到小王氏院中去。
這倒並非是她心軟,而是她始終是蘇家的女兒。小王氏院子中發生了這等醜事,不僅會是小王氏的侮辱,而且會是整個蘇府很長一段時間都擺脫不掉的侮辱。
再者,這幾位夫人雖然不知道院中發生了何事,但卻都已經知曉今日的蘇府註定有些不安穩。
磨鏡之事不宜讓太多人看在眼裡,不過等會兒的第二件事,倒是可以讓她們見證一二。蘇陌素向衆夫人行了個禮。
暖房之中的夫人們自然不會強留蘇陌素,她們都點頭答允,勸蘇陌素快快過去。
“花夫人且去。”
“蘇姐姐無需顧及我們。”
“蘇妹妹趕緊去吧!”
蘇陌素點點頭,便匆匆忙忙往小王氏的院中走去。
她才走到院門口,就聽到小王氏難以控制的聲音在喊:“胡扯!胡扯!一切都是胡扯!你這個賤人,你敢污衊我的奶孃!真是膽大包天!”
蘇陌素只當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她走上前去,果然在李媽媽附近的房子裡,見到了小王氏,還有那一屋子的人。
“你來這幹什麼?”小王氏沒有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出了這樣的事,她不僅沒有得到幫助,反而被蘇陌素這個討厭的人見到了窘境。
小王氏不喜蘇陌素,雜役們、丫鬟們卻還是得對她行禮:“二小姐。”
那匍匐在地上哭的丫鬟,擡起頭來。待看清楚蘇陌素的長相之後,便哭着膝行到她的面前:“二小姐救我!小姐救我!李媽媽素來有這難以啓齒的愛好,她不僅這樣對過我,還這樣對待過二小姐您的知書。知書在哪裡?二小姐您不相信的話,儘管問問她。知書也被李媽媽欺負過。”
王大小姐原本還不清楚蘇陌素的身份,如今聽丫鬟們說話,又看小王氏那明顯的不悅臉色,很快就分清楚了蘇陌素真正的陣營。
“原來是府上的二姑娘。”王大小姐瞧了瞧蘇陌素的裝束,見她已是這夫人裝扮,就也更加口無遮攔了一些:“今日這事雖然有些不堪,但總歸不能冤枉了好人。既然這丫鬟提到了二小姐你身邊人,不如你就幫她一把,請那身邊大丫鬟過來問個清楚明白。”
蘇陌素望向牀榻上的李媽媽,她答道:“知書已經沒了。”
王大小姐臉上頓時涌現起一股失望之色。
蘇陌素卻是繼續說道:“但這婆子所行之事,我卻也曾親眼所見。”
她轉過身,快行幾步,逼到小王氏的面前來:“母親不是一直怨恨我,踢傷了你的奶孃嗎?若不是你奶孃,當日做下那等不堪之事——扣了我的丫鬟,在房中蹂躪。我豈會踢傷她?”
蘇陌素這話,結結實實地證明了李媽媽的癖好。
王大小姐頓時開心起來:“好了,這下可真相大白了,六妹妹,你可要秉公處理啊!”
小王氏恨恨地答道:“我又不是大官,也不是京兆尹,我要怎麼秉公處理?一個丫鬟,一個庶出的,她們說的話,如何能信?”
“來人,將這丫鬟給我立刻拖出去。”
她已經感覺到雜役們的動作緩慢,十分激動地喊起來:“這蘇府到底是誰在做主!給我拖出去!拖出去!要是你們幹不了事,那便換別人來!”
雜役們看到,夫人真的生氣了,也不敢再憐香惜玉,拉起那丫頭就把她往外面拖。
蘇陌素也並不阻攔,她自行在房中坐了下來,不急不慢地倒了杯水。等到丫鬟被拖到院子裡面的時候,她望向小王氏:“母親,如今這院子外可有不少赴宴的夫人呢!她們方纔正在暖房之中賞花,聽到母親這邊的動靜,指不定此時已等在了院外呢!”
小王氏忙喊道:“回來,快回來,快給我拉回來!”
她衝到蘇陌素面前,將蘇陌素正喝的那杯茶拂倒在地上。
“什麼暖房?什麼賞花?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是你乾的嗎?這一切都是你乾的嗎?”小王氏質問道。
王大小姐也有些詫異地看向蘇陌素。她確實不喜歡小王氏,也不喜歡今日這場宴會,但若說此事都是蘇陌素的安排,豈不是說她也是被算計的一個,
“母親說的什麼話,陌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你不是很清楚嗎?若是陌素能這般千里之外還運籌帷幄,我豈會被你趕去城外的別院,我又豈會連身邊的大丫鬟都護不住?母親,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今日受的這一切,都是你往昔造下孽得來的報應。”
“母親,知書正在你身後望着你呢!”蘇陌素站起身來,湊到小王氏的面前:“知書,你是來看母親的嗎?”
她說得這般認真,小王氏被驚得往後一退,一屁股坐倒在地。
當即,小王氏就捂着肚子喊起來:“我肚子好痛,好痛,痛……”
王大小姐不喜小王氏,恨不得她日日倒黴,夜夜倒黴,但卻也不敢讓小王氏在自己跟前出什麼問題。畢竟如今的小王氏是蘇府的人,她腹中懷的可是蘇瑞文的親生骨肉。說不定還是盼了好久的嫡子。
王大小姐急忙走出房門大聲喊道:“大夫,快去請大夫!”
蘇陌素並沒有上前扶小王氏,她反而往後退了一些,與小王氏保持距離。她斥道:“還不快扶人回房休息!”
小王氏身後的幾個丫鬟,忙蹲下去扶起小王氏,將小王氏一左一右的攙扶着,往正房走去。
雜役一個人捂着李媽媽的嘴,一個則拉着那**、裸的丫鬟,一起看向蘇陌素。
“都還愣着幹嘛?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還不趕緊去請老爺過來!”
蘇陌素又望向牀榻上的李媽媽,說道:“這婆子是個殘廢,你們擔心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