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這話,就明白族長這是把孩子和裡面的民嫂,都當成是樊守害的了。可樊守明明就是來救民嫂的。只是方法不得當……
樊守聽了族長說的話,濃眉緊擰,目光在樊雅和樊子身上掃過,“族長,你恐怕是誤會了,我根本沒有害他們母子!”
老族長聞言,指着地上的還在打滾的孩子,顫音問他,“那小伢子身上的血蜘蛛泡怎麼說?”
他這話一問出來,樊雅鬆開老族長的胳膊,朝樊守這邊走過來,“對啊,血蜘蛛可是隻有達到蠱公級別的巫蠱師能養的出,而全寨子裡,只有你是蠱公級別的!”
這養蠱的人還分級別啊?我又開眼了!
樊雅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樊守身上,怨毒、憤怒比比皆是。
樊守呼吸不穩,雙手緊緊捏着拳頭瞪着樊雅,“我是養了血蜘蛛,但是,我本來是來給民嫂解幻毒蠱蟲的!”
樊守說話間,從兜裡拿出甘蔗葉包着的小蜘蛛,樊雅見狀,往後退了好幾步。身後那些村民也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樊子在人羣中還喊了一句,“快看,血蜘蛛就在他手裡了,民嫂母子就是他害的!”
這個樊子就是在惡人先告狀呀!明明就是他先給民嫂中了蠱,導致她神志不清的與其發生關係,樊守和我發現了,過來救民嫂的。他倒好,賊喊捉賊!
樊子的話一出,族長身後的村民都罵樊守不是人,一個個咒他死。
“族長,快把他給綁了,按族規燒死!”樊子見狀,忙趁機慫恿族長。
族長看着樊守,目露不忍,“阿守,你還有什麼話說?”
樊守氣的身子發了顫,“族長,從我十二歲回村寨,少說在這裡也生活了十五六年了,我是什麼爲人,你們還看不出來嗎?我什麼時候給別人下過蠱?村裡誰家中了草鬼,不是我救的?我樊守從和老蠱公學巫蠱術開始,就發過誓,這輩子只用蠱術救人,不害人!今天民嫂和他伢子的蠱毒,還真不是我中的!”
樊守這話說的鏗鏘有力,正氣凜然的,讓本聲討他的村民們都安靜下來。
老族長的臉上更是出現了猶豫之色,“可這血蜘蛛……”
“不是我的血蜘蛛!”樊守知道族長想說什麼,於是他忙將甘蔗葉窩起來,將血蜘蛛倒在自己的手上,然後,當衆點了點血蜘蛛的肚子,血蜘蛛就受驚的咬了他一口,他“嘶”了一聲,然後,就將血蜘蛛用甘蔗葉再包好放在兜裡,不一會,他手上被咬的地方就紅腫起來,但是腫塊越來越大,這讓大家都嚇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的手。
樊雅卻深喘着氣,盯着他的手罵了句:“真是瓜!”
在四川話中,瓜就是傻。估計,在他們這裡,也是這個意思。
我看着樊守自己放蜘蛛咬自己來證明清白,我後背驚出一身汗,“守哥!”
話末,忙要走過去,樊守卻不讓我靠近,“離我遠點!”
他話說的有點僵硬,我擡頭看了看他的臉,發現額頭那邊全是汗!
可見他正痛苦着。我目光移到地上的小孩身上,發現他已經不動了,身上的血泡開始一個個潰破,化成血水滲到地下了。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小孩,沒想到這麼快就死了,還是這麼悽慘的死掉,我突然好害怕,害怕樊守也會這樣。如果他死了,那麼我肚子裡的蜈蚣怎麼辦?
然而,樊守手臂上的包鼓了很大之後,慢慢就又消了下去。
樊守就把手臂舉起來給村民看,“你們看,我的血蜘蛛並沒有那麼大的毒性!民嫂她們母子,是被別的血蜘蛛毒到了。”
他手一擡起來,村民又開始議論了,大致都是說樊守以往人怎麼好,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了。所以說,這些農村人的思想真是單純,別人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
樊子見狀,往前走過來,來到老族長身邊說:“族長,你可別被他騙了,他說就這一隻蜘蛛你信啊?而且,除了他,寨子裡還有誰能養得了這麼毒的蠱蟲?”
“樊子,你別在污衊我!要不是因爲你給民嫂下了幻蠱蟲子,我也不會來民嫂家幫她除蠱!現在我都懷疑民嫂身上中的血蜘蛛毒和你有關係,畢竟民嫂家門口的腳印,除了他們母子,只有你和我們的!”樊守顯然也不是軟柿子,任憑污衊的。
樊子反駁,“別胡說八道了,我只是蠱徒而已,哪裡會養劇毒血蜘蛛?你別想污衊我!”
樊雅也附和樊子說了句,“是的,寨子裡的蠱公只有你一個!不是你的血蜘蛛,難不成還會是外人的?”
說話間,樊雅將目光移到我身上。
她看我幹嘛?不會以爲我一個不會蠱術的外來人,會有血蜘蛛這種東西吧?
她這麼一看着我,大家的目光都順着她看向我。
我卻白了她一眼,“真是神經病,我要是會養蠱,有這種東西,還會被困在這裡嗎?”
懶得看她,我就別過頭。可就在這時,我感覺到脖子上有東西在爬動,我猛地一僵身子,恐懼的朝樊守看過去,“守哥……”
可我還沒說出我脖子上有東西的話,村民中就有人驚呼出聲,“蠱婆身上有個大血蜘蛛!”
蠱婆?那不就是我嗎?我的脖子有個大血蜘蛛?!
我剛要轉頭去看,就被樊守制止了,“別動!”
他一喊我別動,我就一動都不敢動了。隨後,樊守在村民的驚呼聲中,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就要過來挑走我脖子上的蜘蛛,可就在他皺着眉,面色凝重的要給我挑的時候,樊雅故意啊呀一聲,裝作不小心腳歪了一下,然後就碰到了樊守的手上,頓時我感覺脖子上一痛……
這種劇痛讓我眼前一黑,條件反射的用手揪住脖子上的那隻拇指大小的蜘蛛,狠狠的給捏死了。
村民們見狀,都“呃”的一聲,驚嚇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於此同時,我感覺脖子越來越粗,我呼吸也開始困難起來,我卻低頭看了看手裡蜘蛛的屍體,發現變成了一股暗紅色的像血液一樣的濃湯從我指尖滴落掉地。
“碧落!”樊守見我被咬,伸手要來碰我,卻手到半空中又一臉顧慮的縮了回去。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眸裡似乎浮上了霧氣,我突然意識到,我恐怕很快就和民嫂母子一樣,成爲血肉模糊的屍體了!
只是,我真的好不甘心,我還沒從這逃出去,還沒完成學業,還沒孝順父母,就這樣死在這鬼地方,真的好不甘啊!
可不甘又有什麼用,我好不是躲不過命運,被賣到這裡、然後死在這麼!
身上開始奇癢無比,我低頭一看,手上開始起水泡了,就和剛纔的小孩一樣!
我好害怕,想要去找人求救,可我往人羣中掃了一眼,沒有任何人願意靠近我,反倒是各個躲得老遠。就連樊守也後退了好幾步。
最後我絕望的跌跪在地,目光落到了樊雅身上,只見她微微揚起脣角,陰毒的盯着我說了句:“族長,原來是這個女的帶來的血蜘蛛,她現在身上中了毒泡,再不把她和民嫂母子燒了,恐怕這個毒很容易擴散啊……”
她這話一出,我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她根本不是要來陷害樊守的,而是要害死我!
我和她無冤無仇,她居然一次次的要置我於死地!
我好恨!
我猛地要衝過去抱住她,想讓我身上的毒汁碰到她身體,和她同歸於盡!
哪知,我剛要碰到她,她的身子突然一偏,她就不見了,我忙艱難的轉過頭一看,發現樊守正將她緊緊抱住,她一臉驚愕。可樊守卻看着我,目光裡閃爍着複雜的神色。
這一刻我居然笑了,他口口聲聲說我是他的老婆,對我負責人,結果卻護着害他老婆的人!
那些果然是爲了哄我安穩下來,和他生孩子的吧?
這一刻我沒有哭,相反心寒到底,腦子裡全都是我爸爸媽媽的臉龐在旋轉,我好想他們!可惜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我最終身體痛癢到麻木,整個人癱倒在地。目光看向了白雲朵朵的天空,好想成爲一隻鳥,能夠突然飛起來回家。老天爺,如果我死了,就讓成爲鳥吧,讓我飛回家吧……我不要呆在這裡,不要……
在我倒下的這一刻,周圍傳來村民要燒死我的聲音,“燒死她……快點把他們都燒了!”
“我去拿柴油……”
“……”
而一聲聲喊殺我的聲音中,我沒有聽到樊守制止的話。我的心透涼到底了!這個男人太無情了!
閉上眼睛,滾燙的淚水從眼角劃過,我以爲下一刻我就死了,這是我最後一顆淚,可是,就在我呼吸快要被喉嚨處的水泡淹沒的時候,樊守終於開口了,“都特麼的住手!”
聞言,我睜開了眼睛,發現他已經推開樊雅,走到我身邊,單膝跪地,伸手要碰我。
樊雅卻大聲制止他,“阿守,你別犯傻!你碰了她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