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殿,蘅門大開,四根閃閃泛光的鎏金蟠龍頂天柱赫然出現在眼前,柱身下接無邊七彩祥雲,上聳無際九重天。
中央華美的舞壇內,有一羣曼妙仙娥柔腰肢,錦纏頭,肩玉帶,彩扇飄飛,青絲墨染,擡腕低眉,輕舒雲手。
四面八方圍聚的是飛仙、真人以上的高階神靈,有騎馬的,帶象的,託塔的,踩火輪的,拄拐的……
殿四周,絲竹樂聲清泠泠溢於耳畔,交談嬉笑吐口綿綿不絕。
仙客中間,來來回回穿梭着數個裙裾衣帶飄飛的小仙娥,手端果盤,又持瓊杯,個個忙的不亦說乎。
頂上有兩個小仙娥,左右手交叉豎立着兩扇孔雀翎,輕輕煽動,坐在正中前面的便是揮袂飛瓊,雍容華貴的王母娘娘。
殿門大開之際,絲竹絡繹熱鬧之聲色戛然而止。
王母娘娘口中只咬了一下的酥嫩多汁蟠桃,冷不丁脫手砸進高腳描金繪彩果盤,慈祥的眉間,花鈿都快皺的墜了下來。
“紅娘啊,你看天狼星君懷裡,可是抱着一個小仙娥?”
扇動着孔雀翎羽的紅娘,略略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仔細的端詳着風清上仙懷裡的可人兒,搖了搖頭,“娘娘,咱們天庭似乎沒有這麼水靈的仙娥。”
王母娘娘愕然,蔻丹玉指扶鬢,陷入了沉思。
難道是自己老糊塗了,竟忘了是哪方仙尊誕下的小仙女?
不過重點是,小仙女爲何會現在風清上仙的懷中?難道……
如此甚好,王母娘娘思及此,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樂開了花。
如此她便再也不用受七仙女的無休止糾纏,整日要她賜下懿旨,個個都想嫁入天狼星宮。
可這風清上仙的脾氣秉性,玉帝都勸不來。
八仙桌處,素有‘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之稱的八大仙人環繞仙桌,人間流浪一圈回來,竟然這風清上仙都動了凡心,真有時過境遷之感。
何仙姑朝着七大仙人豎起兩根手指,嗓音得意,“我說什麼來着?願賭服輸,兩樽老酒。”
“仙姑是如何知道的?”
“你不懂,我在人間時,聽過一個傳說。”
坐西朝東一列,均是天庭品階最爲高貴的上神,平日裡不問世事,閒散遊歷。
不過今日見此場景,也不禁好奇側目,紛紛舉杯笑談,這萬年鐵樹也能開花,實在罕見。
瑤池東側,長仙桌一溜,排坐着一衆雲髻峨峨,柔情綽態的仙子、仙娥,此時個個見此場景,都驚愕到了極點,狼君懷裡竟然有個女人……
況且這般親暱作態、衣袍相偎,難道……九重天衆仙子心中的‘如意狼君’,不聲不響的就被一個無名小卒,收入囊中了!
桌中間,早有七仙女驚得打翻了瓊漿雨露盞,百花仙子捂着胸口血氣上涌,霜神青女站了起來。
蟠桃盛會上暗流涌動的仙羣中,最淡定的,當屬上神位末的女媧娘娘。
女媧在凡塵世間的香火供應中,被世人奉爲首位,譽作‘造人仙宗’,可論仙術修煉,法寶法器,卻不立大教,不成正統。
月白靈石,乃是她託財神長陌從白徒山覓來,修補天河所用。
在這九重天上,它無人庇佑,自然就是她的人,現有上古生殺神君——天狼星君前來求姻,頂級神階,女媧自然喜不自禁。
“娘娘,您看那不是天河靈石嗎?怎麼和風清上仙在一起?”
女媧身後,一貼身仕女悄悄俯過來低語。
女媧低眉,目光從一側司令香女身上掠過,神采淡淡,口中吐露,“璧人成雙,佳偶天成。”
話落,香女手中的杯盞明顯傾了一個度。
大殿入口,祥雲之上,月和仙翁打個當頭,平白無故的受到了萬衆矚目。
“嫂夫人,風清這次可是把你推上風口浪尖了,今日這蟠桃盛會,你們不秀足了恩愛,小心日後麻煩不斷。”
“啊?”
月白石當着諸位大神的面,不敢大聲。
胃裡莫名一陣滾滾滔天,大抵是她沒上過九重天,受不住這太過濃郁的仙氣。
司命仙君好笑的搖了搖頭,“這還用你操心,你看風清那手,可離開過軟香玉懷片刻沒?”
紫薇仙君目光淡淡的從東面一側仙子、仙娥中掃過,可一直掃到末尾,仍未見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臉色不禁越來越差。
妍兒……莫不是真像天狼的小石頭一般,分不清真真假假的跟他生氣。
他想她可不止想了一天半夜,居然連蟠桃宴都不出現讓他看上一眼。
“怎麼了?”
月白石身子不安的扭動着,男人像是注意到了她輕微的異常,微微頷首俯到她的面前問。
“沒……”
月白石搖了搖頭,只覺得胃裡還在莫名的翻滾,小手無意識放在他按在自己腰間的大掌上,藉着力,臉色蒼白道,“就是覺得太噁心了。”
只是她不知道,這句話配着她現在的動作,是多麼的惹人誤會。
月和仙翁和司命仙君齊齊看着男人的那隻鹹豬手,不約而同的鬨笑出聲。
風清上仙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方纔擴了擴眉頭,面龐微微轉了個度,悄無聲息將手從她腰間抽離。
司命仙君但笑不語的倒騰了一下月和的手臂,飛揚的眉毛會說話,‘頭一回看他這麼乖乖聽話,也只有這塊冥石能治的了他了。’
‘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
月白石的胃裡翻滾不減,她顰着眉頭,將注意力都集中在胃上,不知他們爲何鬨笑,也不知天狼爲何忽然將手抽離了。
只是在她不經意擡頭的時候,看到坐在女媧娘娘身邊的香女,朝這裡望了一眼,方向正中……好似和天狼對視了。
她的目光登時有些滯住,此時再看着男人瞬間抽離的手,臉色愈發蒼白難看。
一行人帶着月白石,自然而然的落座於西側上神之位,殿內方方沉下的氛圍,也漸漸回溫,正大光明的探討起她與天狼的關係。
月和仙翁舉杯熱絡的和周圍上神交談敬酒,司命仙君則保持着一貫高冷不近人情的冷然模樣,但仍免不了有很多人在暗處覬覦想招接近他。
紫薇仙君卻不知爲何,從剛纔進殿心情好似就一落千丈,落座後便是清酒一杯接着一杯,自己獨自喝着悶酒,任月和仙翁怎麼勸都不行。
月白石狀似不經意的覷了一眼身旁男人難以言喻的神情,只覺心臟和胃都有些膨脹的難受。
因爲怕香女不開心,所以有所憂慮嗎?
明知道她會看見,那爲何還帶她來?
還是……
哎呀,月白石你在想什麼呢,天狼喜歡的是你啊,可爲什麼……剛纔他要在那個時候抽手。
小女人大概要被自己逼瘋了。
“姐姐,你剛纔看見沒?奪走了風清上仙不說,居然連三大神君都在對她笑,這個女人到底何方神聖?從哪冒出來的?”
“那誰知道,可你這話不能說的太滿,是不是神聖還不一定,你看她生的一副狐媚子樣。”
“小聲點,被聽見了吃不完兜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離得那麼遠,怎麼能聽到。”
殿門口一衆暗暗迷戀了風清上仙多年的小仙娥們,冷不丁在今日遭如此大的重磅打擊,心裡自然窩出萬丈火,嘰嘰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怎麼也不肯善罷甘休。
有本事就亮出背景,光明正大的競爭,讓大家心服口服,七仙女、百花仙子、香女都得不到的人,就不信這世上有哪家仙女能指掌遮天。
可一羣格局甚微的側侍小仙娥哪裡知道,九重天的上神從來都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譬如此時,男人的眉宇之間已然結滿了一層厚重的凌厲冰霜,而那鍊鐵般炙熱的掌鋒,也千鈞一髮。
‘砰~’的一下,酒杯震落聲傳來,月和仙翁猝的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只掌連連緊按着男人的掌風,瞪着眼,微微壓低聲音,“瘋了,你這一掌下去,她們還有命嗎?”
男人幽幽的望了他一眼,眼底有嗜血的冷冽,顯然是警惕他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