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月陰雨的天氣裡,我第一次覺得吵架也並非完全是糟糕的事情。藉此,至少能看到一些真實,雖然真實的東西往往也很難看,難以接受。但如果碰見了那個能珍惜這份真實的人該是多麼幸運。彷彿此刻便是。
五一小長假,高羚跟KK鬧着要去平城玩,拗不過他們,我只好取消了去北京看望阿飛的計劃,轉而陪着他們回了平城。
我帶着高羚和KK到處轉了轉,給他們講我以前在學校的趣事。高羚倒是很有興趣,只是KK無聊的像要睡了過去。他說:“哎,早知道這麼無聊,就不來了。”高羚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又沒人求着你來,還不是你自己臭不要臉的跟過來的。”
KK噘着嘴,“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在B市該多孤單!”
我打趣着問他:“kk,好像從沒聽你提起過你女朋友,你怎麼不找她玩?”
KK撓了撓頭髮,曖昧的細聲說:“我喜歡男的。”
“啊?”我跟高羚異口同聲的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啊什麼啊,愛信不信咯!”他在五月的細雨裡笑得幸福而溫柔。
上次在平城遇見徐平後,我跟他通過郵件又有了聯繫。其實呢,瞭解了他之後倒也覺得不賴。甚至我還有些後悔當年,因爲自己一時的衝動,就毀掉了一個人最美麗的暗戀。徐平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他跟阿飛不會有結果,但他還是選擇了靜靜的待在阿飛的身邊,輕輕的擁抱着這個隱秘的夢。
有了對徐平的瞭解,我對GAY倒也不那麼排斥了,於是我認真的問KK:“那我換個問題,你男朋友呢?”
KK“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我男朋友是劉德華。”我並沒有爲他的回答而感到不被認真對待的失望,相反的,我發自內心的覺得這樣的談話真好,沒有歧視,沒有反感,普普通通,平平常常。
要是我們當年也能這樣無所畏懼的接受世界的多元化,徐平也就不會受傷了吧!他會得到一個公平的機會,最後也許還是會被拒絕,但至少他也曾被公平對待過。而不是像兩年前那樣,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可卻像一個罪不可赦的人那樣落寞的離開。雖然他不曾告訴我這兩年他都經歷了些什麼,但不難想象,那一定是一場徘徊在崩潰邊緣的對自我認知極度迷茫的浴血之戰。
謝天謝地,好在他終於還是挺過來了,這樣纔不至於讓我更加內疚。現在的他在法國努力的學習着繪畫,每每收到他寫來的郵件,我都能對他在辛苦生活中積累的點滴快樂感同身受。每一封我都認真的看,認真的回。與其說我在傾聽他的生活,倒不如說他在用那些瀰漫着巴黎浪漫氣息的筆觸陪伴着我。
“平:
我帶着高羚和kk又回到了平城。他們跟着我一起去看了我們曾經揮灑過淚水和汗水的教室,也去看了我以前的家,還有一年四季風景各異的新河。KK一直抱怨着無聊,他越是抱怨,我越是竊喜。你看,這些地方都是因爲有了我們纔有意義,他們要是欣喜得不得了,我反倒要生厭了。最近很流行的一句話:我不喜歡我喜歡的東西被太多人喜歡。說的真是太對啦!
上次告訴你阿飛跟我的事之後,我特別擔心。收到你的回信之後我才安穩下來,謝謝你,很開心你能祝福我們。
我有時甚至覺得,你的祝福比我們雙方父母的祝福都還要重要。也許我心裡還是覺得對不起你的吧。儘管你一再強調過去已經過去了,更重要的是現在。但我心裡還是有些東西在隱隱作祟。所以你答應我,我們結婚那天,你一定要來,好嗎?
巴黎最近的天氣怎麼樣呢?最近的課程學的還順利嗎?我已經收到了你寄過來的畫。其實我根本看不懂,我只覺得你畫的很棒,在我的理解中,這麼好的功底還需要繼續學習都很神奇。
你以後一定能成爲一個很好的畫家,到時候可不要忘了我啊。你得回來在我們的新河寫生,最好能把我們三兒都畫進去。然後呀,我就把這幅畫掛在家裡,天天看着。
又廢話了一大堆。嗯,在巴黎那邊也別光顧着畫畫了,有合適的人也談個戀愛,性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歡。以後咱也能說自己認識法國人了不是?
就寫這麼多吧,期待你的回信!
妙
2010年5月4日寫於平城
阿飛在5月以前還總是在深夜打來電話跟我談心,我怕吵着高羚他們,每每都是披上一件薄外套便去了外面接聽。常常聊到三四點,彼此嗯嗯啊啊的都無話可說了,還捨不得掛掉電話。
但是從平城回來之後的這些日子裡,雖然表面上沒什麼,我卻總是覺得隱隱的不安。是因爲我本答應5月去看他的,最後卻爲了高羚爽約了嗎?可能是的吧,畢竟我們是戀人關係,爲了一個朋友就毀了約定,想來擱誰身上都不會高興的。
好幾次,我都想試着在阿飛面前爲自己解釋一番,可每每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了。怎麼解釋呢?連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這樣。高羚就只是那麼眼巴巴的看了我幾眼,我就一股腦兒的改了計劃。
回想起來,在鯊魚家門口那次也是她求我,我就心軟了,還有前陣子吵得不可開交的那次,她一哭,我的心裡也就沒了主意。我們之間的感情超出了友誼的界限了嗎?
高羚突然湊了過來,“嘿,你又在發什麼呆?快聽聽我寫的新曲子怎麼樣!”
我先是一愣,“噢?”,隨即又平靜了下來,“嗯,你彈吧,我聽着呢!”
她興奮的抱起了吉他,開始彈起了主旋律。我用手給她打着節拍,“曲子還不錯,歌詞有了嗎?”
高羚的眼睛裡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她一邊彈着吉他,一邊說:“還沒呢?要不你來填詞?”
“好啊!先說好,不管我寫了什麼鬼東西出來,你都必須得唱。”我衝她眨了眨眼睛。
“No problem,my lady!”高羚的嘴角略微有些上揚,我看着她那麼好看的臉龐,有些失了神。
鯊魚,怪不得你要喜歡她。高羚她又漂亮,又特別,還跟你一樣喜歡着音樂。我本以爲自己是個頗有靈氣的姑娘,只要跟你在一起處久了,你自然就會愛我多一些。現在看來,是我太自負了。
跟高羚比起來,我頂多算個無病**的神經病。我除了讓人猜不透,看不懂,難將就之外一無所有。你在我們學校宿舍樓下說的那番話一定是想了很久,並且也保留了很多的吧!而我到現在才體會到了你對我的忍耐和包容。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呢?
也對,告訴我了也沒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毛病,怕是已經病入膏肓了,要改變、豈是輕易的幾句話就能成行的?必要經過了痛徹心扉的失去纔能有所收斂吧!
“陳小姐,最近怎麼老在發呆?”高羚拐了拐我。
“沒什麼,就又想起了鯊魚。”我聳了聳肩,現在我們大概已經能平靜的說起這個名字了。
高羚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對我說:“怎麼?寫不出歌詞,想讓鯊魚幫忙?”
我不屑的癟了癟嘴,“我只是從他那兒找找靈感,又不怎麼樣。”
“哈哈,該不是又在回憶你們的那一夜吧?我現在唱的可是民謠,葷段子就別來了阿!”高羚繼續開着玩笑。
“你管我寫什麼,反正你都先答應了我寫什麼,你唱什麼的,怎麼,要反悔?”我衝着她頑皮的吐了吐舌頭。
高羚使勁的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頭,“一腦袋壞水兒。”
我“哎喲”叫了一聲。
她繼續說道:“唱倒是無所謂,只是我會在表演的時候說這歌詞是你寫的,然後全場散發你的電話號碼,你就等着被無數糙漢子騷擾吧!哈哈哈哈......”
我抓起沙發上的枕頭就砸了過去,“你敢!真是越來越管不住你了!”
高羚抱着吉他,敏捷的躲開了飛向她的枕頭,“哎呀哎呀!我不敢了!陳大小姐,你就饒了我吧!我這手裡還抱着琴呢!”
“抱着琴怎麼了?你都要殘廢了,哪還能彈吉他!”我繼續用枕頭砸着她。
高羚一邊護着懷裡的琴,一邊慘叫着:“我殘廢了沒關係,但這琴真的很貴!我錯了還不行嗎?晚飯我包了!”
聽到這句話,我馬上就收了手,“還有呢?”
高羚立即乖乖的坐直了身體,一副向長官彙報的樣子,“碗我也包了!”
我的心裡已經樂開了花,但臉上還故作着嚴肅,“沒了?”
“你這是要累死我呀?”高羚嘟了嘟嘴。
“吉他還要不要啦?”我作勢要去搶她懷裡的琴。
她猛地往後縮了縮,“好好好,我知道了,這一屋子的地板,還有一堆的髒衣服都歸我了。”
我心滿意足的丟下了枕頭,開心的看起了電視。剩下高羚一個人在那抱怨我多麼冷血無情,就這樣一點餘地都不留的剝削她這個勞動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