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停歇之後,已經久違多時的雨‘刷刷’的下了起來,元鳳卿聽着外頭雨打在窗杦上的響聲,臉上帶着微笑:“這場雨來得及時,千秋的名聲恐怕會更加好聽,還真是多虧了你!”說來也是,多虧了有蘇麗言,他的事情纔會進展得這樣的順利。一想到這兒,元鳳卿目光更加深沉。之前蘇麗言懷着身孕之時,家中就有未出世小郎君是福星之說,如今更是因緣際會證實了這一點,元鳳卿心中歡喜,抱着蘇麗言一陣,兩人靠了靠,只感覺到屋裡氣溫隨着這陣大雨的傾落,而變得低了些,外頭響起震天的歡呼聲,就算隔着厚厚的院子,也能看得清楚。元鳳卿緊了緊手臂,重重抱了老婆一下,低聲道:“我出去喚人擡些熱水進來,我們洗沐一番。”
他能瞧得出來蘇麗言神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再另上他曾親口喝過那半口人蔘果液,這會兒自個兒的身體感受最爲清楚,他敢肯定蘇麗言此時與真正坐月子的婦人不同,因此纔敢說這樣的話,蘇麗言點了點頭,看他出去了,自個兒才鬆了口氣倒進牀鋪裡頭。牀鋪上幸虧是水竹涼蓆,她這樣躺下去了上頭染些黑印只是拿東西擦一擦也就乾淨了,麻煩的是牀鋪上那些黑泥。
沒過多時,元鳳卿果然令人擡了熱水進來,夫妻倆洗了個澡,這才覺得渾身上下清爽了不少。蘇麗言清楚的看到自己肚腹上原本因爲生產而出現的一些細小妊辰紋早已消失乾淨,肚腹平坦腰肢纖細,恢復得比未生產前還要好得多,看得那一個半的果液當真是物超所值。沒有哪個女人是不愛美的,如今沒料到生完孩子還能保持在十五六歲時的最佳狀態,蘇麗言心中也滿意,她自當年有了空間之後,樣貌並未有多少變化,華氏眼中只有女兒,也並未注意這一點,元鳳卿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但他從未提過,蘇麗言也就當他不曾注意了,但她心中清楚,她維持的身段與樣貌,正是少女時期最美好的時候,就因爲如此,樣貌未變,氣質卻有變化,才顯得比年紀蒼老的李氏迷人了不止一點半點。
光是憑外貌來說,蘇麗言敢肯定少有人比得過自己的,再加上她有空間優勢,這世間沒有哪個女人賽得過她,縱然有容貌比她精緻的,那國色天香的女孩兒,但時光催人老,她永遠不會有變化,而女孩兒則是會變老,從這一點看來,她立有不敗之地,元鳳卿喝過人蔘果液,恐怕往後也不會變到如兒去,蘇麗言給他吃這東西,也並不是白吃的,一個人漫漫的長生路,她輕易得了,但未免有些寂寞,若是有人陪着,再好不過,兒子在她身邊,只要她有空間,空間裡的人蔘果樹縱然需要再長時間開花,她亦等得了,往後總有再吃之時,一家人永遠相扶相伴,至少活在這世間也不難受孤單了。
她心中的想法元大郎不得而知,將她從浴池裡將人撈起來時,外間牀鋪早已被人換過,因下過雨,因此竹蓆便是已經收了起來,鋪上了一層被單,被子也重新換過,雖說連瑤等有些訝異這被子上頭爲何髒兮兮的,但礙於元大郎的臉,卻沒人敢再問這個問題,也就被蘇麗言糊弄了過去。華氏在外頭抱着孩子,因不好打擾女兒夫妻倆說話,她倒是不知連蘇麗言都洗過一回澡了,若是她知道,恐怕這會兒早該跳了起來。
元鳳卿收拾妥當,便想着利用這場雨做件大事,安頓了蘇麗言幾句,原是想等她睡着再離開,但蘇麗言卻想着自己空間中的情景,剛剛慌忙出來 ,還未注意觀察過,這會兒想進去瞧瞧,因此連忙就故作賢惠:“夫君正事要緊,妾身也累了,正好睡上一會兒,您自管去忙就是!”她說完,元鳳卿卻是看她溼搭搭的頭髮,取了帕子來替她絞着,一邊道:“你也別忙着睡,雖說那果液是好的,但溼頭睡覺總是不好,我的事情不急於一事,替你將頭髮絞乾,你睡着了我才離開。”
既然他這樣說了,蘇麗言也沒有再作大度的模樣,免得他心中真當自己不需要他照顧了,夫妻之道,那點得把握得好,因此見他主動要侍候自己,也就點了點頭,柔順的任他擦了兩刻鐘的頭髮,那頭濃密的青絲才漸漸幹了,元大郎手過處帶着熱氣,這頭長髮幾乎是被他烘乾的,他手指穿插在這瀑布一樣的髮絲中,只感覺這觸感好得令他有些留戀不捨,回頭看蘇麗言卻是閉上了眼睛,似昏昏欲睡的樣子,不由笑了笑,在她脣上親了一口,將她輕輕的抱到牀上放好,又拉了被子替她搭上,怕雨天蚊蟲多,放下了幔子,這才輕着腳步離開。
等他一走,原本似熟睡的蘇麗言這才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俏皮的笑意,看到元大郎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這才趁着屋裡沒人,一個閃身進了空間中。只是她剛一進空間,嘴脣便張了起來,空間此時比之前大了足足有四分之一,而那剛結過果子的人蔘果樹上竟然冒出了花骨朵來,蘇麗言看到這一切時有些不敢置信,連忙過去數了數,這花骨朵足有十一朵,竟然比頭一回結的還要多上幾朵,她唯恐動作大了將這花骨朵碰掉,小心翼翼的將手伸回,臉上露出明媚的笑意來。
想來是這回人蔘果的效力比之前大了不少,除去她接到的三顆,其餘的全落進了地中,空間最少是升了五級以上,就因爲有着這人蔘果的掉落,這開花結果時間一次比一次長的人蔘果樹纔在剛結完果子之後又開了花。蘇麗言心中不由對這空間更加感到好奇,她空間中如今種的植物還並不是世上植物大全,若是等她當真找齊了世上所有的稀稀植物,種在空間中,豈非是空間升級更加厲害?到時若是當真如此,要儘快的催熟人蔘果也不是不可能的。
蘇麗言心中有數,恐怕這人蔘果是熟的時間一回比一回長,但效果也是一回比一回好,時間與效果是成正比的,恐怕以前兩回結的果子,還沒有這一回一顆果子效果好,如此一來,蘇麗言倒是寧願它多用些時間成熟,也好過吃三五顆卻比不過如今一顆的情況來。
空間玉池中的玉髓已經積了小半池了,如同活着的一抹耀眼的紫金色般,在池子裡帶出盈盈光彩,如果是以前,能看到有這樣一池玉髓,蘇麗言保不齊會歡喜得跳起來,但如今她已經有了人蔘果樹,樣樣效果都賽過這玉髓良多,這玉髓便顯得有些雞肋,她見到玉髓積了這樣多,也並不欣喜,只是又滴了兩滴進溪水之中,並試探着伸了腿下去,果然裡頭已經快沒到她腰際了,身下惡露已經乾淨,渾身那種痠疼無力感已經消失,蘇麗言更是肯定自己身體已經沒有事了,在空間中呆了一陣,看到空間裡空出來的一大片地方,除了一些藥材之外,水果只種了西瓜而已,如今玉髓多了,反正也用不完,她便想着要完成之前的心願,弄些果樹等種進去,往後自己要吃時,隨時可以一飽口福。
這樣一想,心中便定了主意,再呆了一陣,拿了之前洗淨的衣裳便出了空間,折騰了一陣,心情又大喜大悲的,外頭天氣又涼了許多,蘇麗言這會兒也是當真有些累了,拉了被子抱住,便閉了眼睛睡去。
也許是吃了人蔘果之後身體得到了調養,這一覺她睡得極沉,連夢也未做半個,醒來便神清氣爽,天色已經大黑了,內室屏風外放了一盞油燈,隨着透過窗柩的微風而輕輕晃動,安靜異常,她剛剛一動,外頭便有人聽到響動,連瑤的聲音響了起來:“夫人可是醒了?”
睡了這半日,蘇麗言精神極佳,心情也好,聽到連瑤的聲音,便是坐起身來,笑道:“是醒了,母親可還在?”如今天色已經晚了,蘇麗言原想着華氏該回去了的,誰料她一開口,華氏的聲音便傳了進來,一個身影便倒在屏風上頭,向屋裡走了過來:“在呢,你這一覺睡得倒沉。”華氏一邊說着,抱着元千秋進來,見女兒坐在牀邊掛幔子,寬大的衣袖因她的動作滑下幾分,露出一截賽玉欺霜的晶瑩嫩腕子,白生生的,在昏暗的燈光下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發花,連忙就制止:“別動!你可別不知好歹,剛生過孩子的人,怎麼能幹這樣的事情?若是着了涼,恐怕得不償失,窗戶可是關上了?”她話一說完,連瑤等人捧了洗臉水進來,笑着答道:“都是關上的,下午時風大,奴婢們也怕夫人見了風。”
華氏回頭一看,果然關得嚴實,心中就鬆了口氣。一邊仔細打量女兒的臉,見她下顎尖細,越發顯得一張小臉嬌豔,因剛睡醒,臉蛋邊兩團紅暈,襯得她那雙眼睛水汪汪的,烏黑順滑的長髮披散在肩頭,給她增添了幾絲柔弱之感,身上竟然連半絲憔悴之色也消失不見,也無生完孩子之後的蒼白病態之感,心中滿意,又放心了不少,蘇麗言生完孩子也是這樣的美貌,想來姑爺該不會往李氏那賤人院子鑽了!這樣一想,華氏又有些得意,自己女兒生完孩子都比李氏貌美了不知多少,李氏竟然還妄想與她相比,實在是不知量力。
蘇麗言不知她心中想法,只是伸手過去將兒子接了過來,見他閉着眼睛,一張小臉嫩得像是一掐就會破般,小嘴微張着,蠕動之下吹出一個泡泡來,臉貌與自己有些相似,但五官卻似元大郎那樣的精緻,完全是集合了夫妻兩人的優點,也許是血脈相連,雖然生下孩子之後還未抱幾回,但蘇麗言一看兒子這小模樣,卻是心中愛得不行,忍不住抱了過來臉頰靠在他臉上蹭了蹭,感覺着小嬰兒柔軟細嫩的肌膚,心中軟得一塌糊塗。
她今日生下孩子之後還未給孩子餵過奶,午後又吃過人蔘果,這會兒倒是覺得有些發漲,也許是孩子也吃過人蔘果的關係,到這個時辰點了還並未餓得哭鬧着,華氏見女兒解了衣裳要餵奶,才突然間明白過來,連瑤等人端了凳子放在她身側,她坐了過去,見女兒半轉過身子,一邊驚奇道:“我倒說這孩子是個乖巧的,今日除了出生那會兒,以及打雷那會兒鬧過兩聲之外,竟然從不哭鬧,我倒是忘了他這會兒還未吃東西。”
“小郎君就是個有福的!”連瑤等人這會兒臉上都還着笑,元千秋今日剛一出生已經幾個月沒下的雨偏巧今日就來了,這不是福氣是什麼?如今元家裡人人都在傳着小郎君福澤深厚,是得上天看重的,也正因爲老天爺憐惜他,不忍他一出生便吃苦,因此這會兒才降了傾盆大雨,是專爲他積福的呢!這樣諸如此類的謠言層出不窮,偏偏連瑤等人還全都信了。不過也由不得她們不信,畢竟這大旱可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這雨早不下晚不下,今日就倒了下來,縱然說是巧合,也實在太巧了些。
“那可不是!”華氏一聽到有人誇獎外孫,頓時身子就挺了起來,臉上帶着得意:“我瞧着秋哥兒天庭飽滿,往後是貴不可言的。”她一邊與連瑤等人拉起了家常,一邊盯着女兒背影看。蘇麗言餵飽了兒子,感受着那種母子間親暱之極的感覺,忍不住愛憐的摸了摸兒子巴掌似大小的腦袋,一邊問道:“母親今日可是沒回去過,若是晚了些,蘇老夫人可會怪罪?”月氏就是個不省心的,華氏以前事事讓着她,蘇麗言心中又擔憂她不爭氣要吃虧。華氏如今轉變了,可偏偏又變得太大,這雨一下,眼見着世道便會平穩些,若是月氏要拿捏她,恐怕找着藉口華氏會吃上一些苦頭。
聽到女兒擔憂自己,華氏不以爲意的擺了擺手:“你別擔憂,你祖父心裡有數的。今**生孩子是大喜事,你祖父來時便與我叮囑過了,讓我這些時日不用再立規矩,先照顧了你再說!”華氏語氣淡淡的,心裡卻想着自己出來時月氏不甘的眼神,心中一陣厭惡。不過這會兒她卻沒有說出來教女兒擔憂,只是輕描淡寫說了一句,便罷口不言,只是專心盯着女兒背影看,待她收拾了衣裳,但立即將她懷中的元千秋抱了過來。
小孩子吃得滿了咂着小嘴打了個哈欠便又睡了過去。蘇麗言整好了衣裳,一邊拿手指戳他臉蛋:“真像個小豬一般,吃了便睡!”
“別胡說!你那時還不是一樣的。”華氏斥了一句,又小心的抱着元千秋搖了起來。那頭連瑤等人見她餵飽了小的,連忙就端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膳食上來,因在月子中,要忌的東西也不少,吃的總共就那幾樣,幸虧元家的吃食是早已準備好的,樣樣都不缺。連瑤等人拿上來的是一隻燉得快爛了的豬蹄加老鴿,用料十足,又加了文火熬了快五個小時,這會兒蹄肉一碰就軟嫩,雖然少了些鹽味,不過只喝湯也並不難受。蘇麗言其實這會兒並不太餓,但見華氏等人擔憂的眼神,仍是端了一小碗過來喝了。
這湯裡該是加了藥材熬的,藥味兒雖然淡,她仍是喝了出來。見她皺眉,華氏連忙拿了帕子遞給她:“這方子是老大夫開的,說是對婦人產後極有好處,是補氣血的,你多喝一些。”說完,用殷切的眼神盯着蘇麗言看,蘇麗言也無奈,只能硬着頭皮又喝了幾口下去,開始時不覺得,喝到後來只覺得油膩膩的,自然是不肯再喝,只推說晚些時候再吃。衆人也只當她是剛生過孩子沒什麼胃口,也沒有再勉強,元喜又端了東西下去,孫嬤嬤湊上前來,一邊就道:“夫人,今日府裡大喜,卻還未發過賞錢,奴婢覺得總要讓人沾沾喜氣的。祝家老夫人也派人送了禮單過來。”說完,遞了張單子過去。
華氏連忙就側開了身子,沒去看,雖說祝家與她也是姻親,但人貴有自知之明,不可能事事都湊過去討人嫌,如今自己等人不過是借住在元家裡,若要管事,明不正言不順,由蘇麗言身邊的管事嬤嬤看着是最好的,也不怕那姓李的小賤人來奪權。一想到李氏,華氏眉頭就皺了起來:“原不該與你說這些鬧心的,但如今你孩子生了,那頭鬧得厲害,今日據說已經打過一場,雖說姑爺禁了她的足,但她若是有心,你怕是也要防着一些。”她說完,眼睛就往屋裡四處瞧了瞧。
蘇麗言明白華氏這話的意思,不過是怕自己屋裡有一個能被收買的,也出現第二個罷了。這一點也正是她擔憂的,李氏與元府中人的隱患自然是要除去的,反正元大郎已經表了態,餘氏與李氏縱然是病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縱然要不了她們性命,也該給她們之前心懷不詭一個教訓纔是!蘇麗言心中想着,眼裡便露出一片寒芒來。華氏眼皮跳了跳,下意識的有些不敢看眼前銳氣逼人的女兒,連忙就別開了臉:“如今秋哥兒既然已經出生了,我尋思着我身邊的華嬤嬤過來侍候着他,否則身邊沒個理事的,恐怕不成。”
照理來說房裡侍候的除了一個嬤嬤四個丫頭之外,還該有些貼身的媳婦兒,可是蘇麗言當初從元府出來得慌忙,元府的人又刻薄,這些名頭竟只佔了一樣滿的,孫嬤嬤還是後來華氏送的。如今元千秋身邊是該有侍候的人,華氏這樣一說,蘇麗言卻是搖了搖頭:“華嬤嬤是您身邊用慣的,我哪裡捨得讓母親離了她?”更重要的,是華氏如今已經送過一個嬤嬤,若是再送一個過來,她倒是覺得自己母親不會害自己,但防着有人說她孃家想借機插手元大郎家之事。華氏這樣原本是好心,但恐怕她無意,卻有人用這一點來大作文章,尤其是院子裡那位不安份的,蘇麗言既然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自然是不肯讓華氏背上這個名頭。
幸虧華氏也沒往這邊想,見她拒絕,只是有些擔憂,還要再開口,蘇麗言就笑道:“如今我院裡連瑤歲數是到了的,若她有合心意的,我便給她指了親,到時孫嬤嬤跟在千秋身邊,照看着他就是。”一般大戶人家裡侍候的丫頭一到十八歲就要放人的,以免有傷天和。連瑤如今已經十七了,從十三歲時跟在蘇麗言身邊,幾乎是與她同時成長,伴了這樣多年,蘇麗言早些爲她打算也是理所當然的。許多小丫頭便有些羨慕的看着滿臉通紅的連瑤,而心中卻有人暗自開始揣摩了起來。連瑤原本佔着大丫頭的份例,若她一旦嫁人,四個丫頭中便要空出一個來,雖說除了她與元喜之外其餘兩人都是虛設的,不過當了大丫頭份例吃食等什麼都比小丫頭強得多,自然有人眼紅。
蘇麗言說了一陣,見連瑤臉色通紅,卻沒反駁,心中便有了主意,她這會兒說了些話,人也精神,畢竟下午時睡了半晌,又吃過人蔘果,這會兒再無睡意了,只吩咐孫嬤嬤兌了兩框銅錢出去發了,又讓廚房中準備了紅雞蛋等喜物,這才靠在了牀頭邊上。華氏深怕女兒累着了,因此呆了一會兒,見天色不早了,便依依不捨的將元千秋遞給了蘇麗言,自個兒則是領着侍候的下人回去了。
她剛走不久,元大郎便韶來了,今日估計是因爲突如其來的一場雨,他忙得厲害,不過因下午時吃過那半口人蔘果液,臉色不止沒見疲憊,反倒更顯俊美。他一跨進來,便將蘇麗言好不容易纔抱到的兒子遞到了孫嬤嬤手上,自個兒則是坐到了牀邊,一把將老婆摟進懷中。
“夫君今日怎麼回來得如此晚?”蘇麗言無奈的伸手揪了他衣裳,自個兒坐好了位置,這纔開口。這樣的話若是換了以前她斷然不會說的,但如今兩人關係不一樣,她自然是可以小小的傲嬌一下。元大郎對她這樣不客氣的話不止沒有感到不悅,反倒是極爲歡喜,一把將她摟進懷中,狠狠親了一口,這才道:“忙了些,你今日做了些什麼?”兩人親密的行爲令連瑤等人臉色通紅,便退了下去,屋裡只剩夫妻二人相依相偎的倒影,親密無雙。蘇麗言原本也沒做什麼,不過是睡了半天覺而已,但此時兩人這樣的廢話也說得來勁兒,並不顯得厭煩。
而另一廂李氏院子中,白日時出去與餘氏鬧了一通,李氏雖說撓了餘氏好幾下,但她自個兒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尤其是最後她那公公元正林進來,竟然衝她甩了一耳光!李氏身邊侍候的人都跟廢物似的,眼睜睜瞧着她捱了打,竟然沒有攔住元正林,半晌之後反應過來時,李氏臉上已經浮出了一個手掌印來。一想到這些,李氏心中就來火,她沒料到自己這樣命苦,當初被人壞了名聲,以致於一直嫁不出去,好不容易等到這把年紀嫁了出去,雖是作爲側室,不過好歹元大郎人長得俊美,又有野心,往後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他事成,縱然是偏房,也可封個妃,難不成還比不得那些嫡出的姐妹們高貴?
但誰料最後是這樣一個結局!餘氏這老賊婆且不用說了,人無恥不說,還這樣的不要臉,昧了自己東西還敢反咬自己一口,幹出那樣大的事兒,她憑什麼還這樣囂張?自己如今聽起來嫁得好,不過至今還未與元鳳卿圓房,名不正言不順的,又捱了元正林的打!這個是最令李氏火大的,她臉上被指甲印掛花了,一伸手碰到就疼。李氏坐在鏡子前,悲從中來,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一斛子明珠,直疼得心肝都在顫抖。
鏡子中露出一個狼狽不已的婦人面孔來,她容貌不如蘇氏,年紀又不比她輕,如今背井離鄉的,潯陽王府縱然勢大,可遠水救不了近火,拿什麼跟人鬥?李氏一想到這兒,又氣得厲害,起身狠狠掃向妝臺,袖擺將上頭擺的東西掃落下來,那妝樞‘哐鐺’一聲落在地上,摔成兩半,裡頭的珠環釵枝就滾落了出來,一些胭脂水粉等散得滿地都是。屋內衆人頓時禁若寒蟬,李氏卻是趴在妝臺之上,傷傷心心的哭了起來。
兩個太監的眼神在鏡子中交匯,看起來異樣的清冷,李氏自個兒痛快哭了一回,屋裡安靜得只能聽到她的哭聲,沒人來勸慰她,哭得久了,也沒什麼意思。李氏擡起頭時,眼中露出一絲陰狠:“若我得勢,必饒不了那賊老婆子!”想到在餘氏手中吃過的苦頭,李氏心中就暗恨,她這會兒看清了餘氏的真面目,只恨得直咬牙,手中帕子絞成了一條繩般,陰狠道:“難怪那蘇氏不肯待見那老婆子,想必是早吃過虧的,可恨沒人提醒我!”李氏自個兒說到這兒,又氣得厲害,深呼了一口氣,胸口不住起伏,今日下了一場雨,不過到底天氣還熱,她穿着一件粉紅色纏枝褶子衣裳,這樣一哭露出裡頭鵝黃色的肚兜,襯得肌膚如雪一般,可惜沒人欣賞。
她心中低落,卻是很快整理了精神:“如今郎君除了那賤人之外,只得我一個,如今那賤人生了孩子,想必不能再勾搭人,你們打發人去瞧瞧,如今郎君在哪兒,若是在外間,就將他請過來,只說我要向他認錯!”李氏原本便是姨娘養的,對於這些勾搭男人的功夫,深得其中三味,她雖然臉貌長得不如蘇麗言,但她自認自己出生高貴,又肯使手段,難不成還比不過那裝模作樣的蘇氏?
李氏不信!再加上如今蘇麗言又生了孩子,正是她最好的機會。李氏想到這兒,臉上不由露出笑意來,不過想到被元鳳卿親口命名爲元千秋的孩子,笑意又垮了下來,臉色變得一片陰寒,冷哼了一聲:“且待她再得意上幾日,若是我有了孩子……”她伸手按住肚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回過頭來卻見兩個太監站着沒動,頓時眉頭就豎了起來,惡聲罵道:“你們兩個是死人啊,還不趕緊去給我請人,若是請不回來,小心我饒不了你們!”她說完,狠狠就剜了兩個太監一眼。
兩個太監卻並不如何怕,那個名叫小卓的人斂下眼中恨意,點了點頭,與另一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領命出去了。李氏自個兒卻是又令身邊的丫頭婆子們撿起了被她扔得一地都是的珠寶玉釵等物,又尋了胭脂水粉來。她自認爲今日蘇麗言生了孩子不好留着元鳳卿沾了晦氣,元大郎該是一個人住的,若是自己令人勾了他過來,不信哪個男人是柳下惠不好色的!她一想到這兒,勾了勾嘴角,連忙就令人備了熱水,她要沐浴。
原本元鳳卿是停了她這兒的水與吃食等供應,她自個兒又做錯事,不敢鬧騰,只能答應,前兩日過得極苦,幸虧今日下了場大雨,才解了用水之急,不過李氏這會兒就算用上了水,心中卻是沒半分高興的,畢竟如今元家中人人都傳遍了,說是這水能用得上,也全是靠了元千秋的關係,才使老天爺降了這樣一場及時雨的。李氏咒罵了幾回,才稍覺解了些氣,待人備好了熱水,自個兒洗了一回澡,又細細將頭髮擦乾挽了,拿了雪花膏出來抹在身上,坐在鏡子前描了一陣眉,收拾了半晌,渾身上下都打理得齊齊整整的,才終於聽到外頭有腳步聲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