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離開了, 去了府城,繼續進學。而李婉,放不下家裡的雜貨鋪, 也沒久待, 陪着母親一兩日, 和嫂子們渾說了幾句, 便也和丈夫葉句回去了。
秋風颯颯, 越來越寒涼,李母心裡有了個打算,趁着還沒入冬, 叫來了大兒媳,推心置腹的道:“好孩子, 這次委屈了你, 這麼長時間讓你們夫妻倆天各一方。晨兒獨自的在外面, 不僅我不放心,你也擔憂着吧。趁着天氣還氣爽, 沒有冷的直哆嗦,不如尋了人你往南邊港口去,和晨兒夫妻團圓。”
本來早就應該讓王蓮往兒子那邊去的,但爲了怡兒的婚事,耽誤了, 現在得抓緊, 別入了冬路上難走。
王蓮來的時候, 心裡就在打算着, 她猜到了李母會和她提, 但怎麼回答卻不好說出口。因爲這事本身就難辦,總不能留了婆婆在鄉下, 她這個做媳婦的跟着丈夫去任上?而且弟媳婦,作爲官家小姐下嫁到家裡,也是放着府城不待,跑到鄉下伺候婆婆,如果自己走了,還不被唾沫星子淹死!
“婆婆,我看我還是不去了吧,在家裡也能照看,我走了,哪裡放心的下您和祖婆婆?況且棟兒又在進學,我是帶了他去,還是留家裡勞煩您帶?都沒這樣的道理,依我說,我就不去了,擔心着丈夫,不如給他尋個放心的丫鬟,貼心的伺候。”
越說,越是覺得不應當,王蓮想着,莫不如就不去了,這兒活了二十多年,離了這兒,豈不思念。而且她確實難以放心的了丟了婆婆她們,自己去丈夫任上。
李母笑着拍了王蓮肩膀:“你呀,讓你去,就去。家裡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在這李家村,還是說有人欺負了我們家?至於你說的給晨兒找個丫鬟這呆話,快收了去,不然我非告訴了你爹孃,教訓你一頓!”
臉色板着,李母語氣嚴肅的道:“我最厭惡的就是這妾室,那些有錢有勢之家,多了去的就是被嫡庶之爭敗壞了。遠的不說,就隔壁村的陳員外家,庶子帶了人爭家產,幾代人積累的家世,就這麼瞬間的變賣,可不是亂家?”
在李母訓斥的時候,王蓮就馬上的站了起來,雙手握着,低下頭聽訓。
等李母話落,王蓮趕忙賠罪:“婆婆彆氣,都是做媳婦兒的不是,快彆氣了,氣壞了身子兒媳可擔當不起!”
她沒想到婆婆居然對於納妾這麼大的反應。如果知道婆婆這麼厭惡妾室,她就不會開這個口了。
眼睛微眯,李母面色轉常,點着頭讓王蓮坐下,語重心長的道:“蓮兒,別怪婆婆剛纔語氣惡,你年紀小,又爲了別人口裡的賢婦,不知道里面的厲害!我不說妾室、庶子真的就壞家之本源,有好的我也承認,但是,多的攪得家裡不安寧。我說,不管怎麼樣,這妾室是萬萬不能有的。”
王蓮聽了,心裡若有所思,確實這樣,同胞所出尚且爲了利益錢財反目,更何況這異母兄弟?她爲了棟兒,也萬萬不能容忍,家和才能萬事興,不然,這日子恐怕過得悽慘。
“婆婆,我知道了,以後絕不會再說出爲丈夫尋個妾室的話了。”
提了妾室這茬,李母心裡也洶涌着,她就怕自己兒子在外邊爲了官,經了銀錢,會耽誤美色,被人勸了納了妾室,到頭來,擾的是家宅不寧!想着,得去封信,一定得督促着。
王蓮看着李母出神,輕聲道:“婆婆?”
怔了下,李母回過神,轉頭看着王蓮:“哦,有什麼事就說吧。”這事就先放下,等勸了兒媳婦上路,再做定奪。
王蓮收了手,依舊是那主意:“婆婆,妾室這事就不談,但我還是不能去,說什麼我也得在您跟前伺候着纔是道理。您也知道,哪裡有丟了公公婆婆,做媳婦的跟着丈夫去任上的。沒這個道理。”
李母笑了,搖頭:“你這孩子就是傻,規矩是死的,人哪裡有被規矩困死的理?你瞧瞧縣令家,夫人不也跟着到任上,也能爲了丈夫交際。好了,之前不就和你說過了,你也答應了,怎麼就反悔了?”擺手,沒讓王蓮開口的意思:“去收拾行李吧,還得找人伴着一同行走呢。”
兒媳關心棟兒的安排,李母是覺得就不跟着去任上,讓孫女陪着去,棟兒在這裡的進學已經步上正軌,而且先生的水平不錯,比之匆匆的去南邊尋先生,還不如就留了家裡,反正棟兒已經不小了,也能好照看,等過上一兩年,兒子在那邊徹底的定下,尋了好老師,再去也不遲。
這就是李母的意思,她是希望兒媳能夠儘快的往南邊去。
第二天,家裡人就都知道了王蓮會去南邊港口,與李晨相聚。
這個消息,李母還讓人帶消息給了王蓮孃家,這麼做,就是不給王蓮繼續拒絕的意思。楚秋英得了這消息,興奮難耐,她早就盼着這天了,現在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匆匆的就去了丈夫上工地方,與他耳語一番,告知過後便又急急的趕到了李家村,見王蓮問一問何時出發。
楚秋英與李母打了招呼,便跟着王蓮去了他們屋,沒外人,對着姑子發問道:“你這是準備什麼時候走?你哥哥已經向東家告了假,護送着你往南邊去。”
當然,會帶足了貨物,賺上一筆!
王蓮看着楚秋英,在自己的嫂子面前,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正好可以尋個意見,便把她的煩惱吐了出來:“嫂子,你快幫我想想法子,我到底該不該往南邊去?我現在苦惱急了,按着心裡自然是樂意的,但礙於情理,又不該。我那弟媳,也是沒和丈夫待在府城,而是爲了伺候我婆婆住在了家裡。如果我往南邊去,可不是惹人話?”
王蓮到底無法釋懷,她並不想被人說三道四。
楚秋英心裡自然是一百個願意王蓮去,但她不可能說,‘沒關係,管她們怎麼說呢,去就是了。’所以楚秋英腦子裡轉了轉,問了王蓮一個問題:“這是你要去的嗎,還是說奉了你婆婆的意思?”
只要李母有這麼個意思,那麼完全可以歸結於順從長輩,別人縱然有話,也能堵塞她們的嘴。
當然是李母的意思,話也是李母往王家傳的。王蓮點頭,嘴裡道:“對,我婆婆是有這麼個意思,讓我過去也能幫着照顧,免得我丈夫熱着、凍着。”
一拍手,楚秋英滿意的道:“這不就對了,你不去難道還要違抗了你婆婆的命令,那豈不是更加的不孝?被人知道了,不是也要由罵,既然如此,還不如順着本心,去南邊。”
王蓮愣住,她有些贊同,但是還無法下定決心。楚秋英在一邊瞧見了,一把抓住王蓮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嚴肅的問道:“蓮兒,來,看着我。”
王蓮轉過身子,楚秋英問道:“你想去嗎?告訴我。”
王蓮腦子一空,嘴裡卻脫口道:“當然,我是想去的。”說出口,她有嚇到,沒想過自己心裡竟然這麼堅定。如果不是顧着別人會說,她大概這個時候就已經在路上了。
楚秋英心裡一鬆,嘴角洋溢着笑,連連點頭:“這不就是了,你自己想去的話就去,你這麼個爽快的人兒,什麼時候這麼墨跡了?要去就去,管別人怎麼說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又是你婆婆命令的,自己也想過去,而且妹夫那兒確實需要妻子幫着。”
頓了下,湊到王蓮那兒,認真的道:“還是說,你願意棟兒有個異母弟弟?妹夫一個人在外面,而且又是爲官,手裡不缺銀子,不可能只要個老媽子煮飯吧?恐怕會找個姨娘,到時候我們這些孃家人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一個人在外面拼鬥,也是情有可原的。”
王蓮頭擡起,面色有了決斷,她本來就是個心裡有成算的,這會兒自然都想通了。“嫂子,你今天回去的時候,讓哥哥好好的準備一下,大概再隔幾天我們就要出發了。”爲了棟兒,她的一些名聲又算什麼,那些無聊的人士怎麼說隨她們,她一定要阻止可能會發生的那件糟糕的事情。
楚秋英心裡開心,臉上也清楚的顯示出來,拍着桌子連聲道:“好好好,我這就去跟你哥哥說,讓他把東西好好的準備一番。如果都妥當了,過幾天就來送消息。”
王蓮答應了,楚秋英當然要回去和丈夫說,貨物得準備了,這是第一次,貨物不需要準備太多,先拉一批過去看看。反正機會還有,只要王蓮和李晨在那邊,不是一次性的賺。
“蓮兒,和你婆婆說說,有你哥陪着去,不用擔心了,一定會安全的到達的。”爲了讓王蓮確定會非常安全,楚秋英把丈夫昨天提的說了出來:“你哥哥已經找了鏢局,是非常有名望的,經常走這一路,每次都穩妥。”
既然運貨,而且販運的絲綢、茶葉、瓷器高達一千五百兩,當然會和鏢局的人一起上路。(一千五百兩的貨物並不是王家一家,是幾家合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