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彥貴是上陽鎮一霸,從來都是。
先前他叔父徐澤是益州守軍裨將的時候,他就是在上陽鎮橫着走角色,後來益州城破,他的叔父投降寧王,又搖身一變,成了寧王右軍的一員。
雖然依舊只是裨將,但手底下的人卻比從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徐彥貴越發的抖了起來,直接變成了上陽鎮一霸。
這上陽鎮裡頭,上到商家店鋪下到攤販貨郎,每日不奉上平安錢,就別想安生的做生意。
當然了,徐彥貴雖然是愣子惡霸,可有一點確是讓這上陽鎮的商家們稱道的。那就是隻要你交了平安錢,那你就能平平安安的做生意。
不管是什麼生意。
所以,當徐彥貴聽說了這上陽鎮來了個女大夫,搶了本地醫館的客人,關鍵是連平安錢都沒有交,頓時就勃然大怒了。
你在我的底盤給人看診,卻不按規矩給我交錢,這就是落了我徐某人的面子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徐彥貴很快就召集了幾個身強體壯凶神惡煞得可以止小兒夜哭的手下,往這前街街口來了。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往日裡有什麼事情都跑得飛快的得力狗腿子今天破天荒的不見人影,但這並不妨礙徐彥貴要給外鄉人一個教訓,讓上陽鎮的老少爺們見識見識自己徐大爺厲害的心思。
在大街上頭的人,遠遠的看到徐彥貴過來,就都飛快的避開了,便有那實在是避不過的,也乖乖的垂首站在路邊,等徐彥貴過的時候,恭敬的喚一聲:“徐大爺。”
在徐彥貴快到上陽前街的時候,也有人過來給等在青竹這邊的大傢伙報信了,得了信走了幾個人,更多的人,都還依舊圍在四周。
因爲大家都清楚,徐彥貴是藉着他那個在寧王軍當官的叔父才如此威風的,可遇到這同樣是寧王軍裡頭醫官的女神醫,他的威風可就沒了用處。
只可惜,他們都忘了,徐彥貴是個愣子……
雖然這些年他惡霸的氣焰掩蓋了他愣子的本色,但說到底,他也是個愣子。
所以,當青竹還在低頭給人開方的時候,徐彥貴走到前頭,拎起坐在桌子最前面那張椅子上等候青竹開方的病人,扔到一邊之後,啪的一聲,就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胳膊往桌子上面重重的一擱,粗着嗓門喊了一聲:“給爺診脈。”
青竹眉頭輕皺,頭也不擡的繼續下筆開方。
“我說,你聾了嗎?快給爺診脈!”徐彥貴一邊說,一邊就要伸手去抽青竹筆下的那一章方子。
青竹將手一按,擡起頭來怒視徐彥貴:“你若當真有病,就去後面排着,不知道有個先來後到嗎?”
“你纔有病!”徐彥貴握着拳,在青竹眼前揮了幾下,說道:“爺是讓你診脈,不是看病,懂嗎?”
“你這人,我看你不是成心搗亂,就是腦子有病,要搗亂的話你趕緊的離開,要真是腦子有病就乖乖的去後面排隊。”青竹瞪着徐彥貴說道。
“說對了,爺還就是來搗亂的,怎麼着?”徐彥貴說着,蹭的一下站起來,又啪的一聲一腳踏在凳子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青竹。
“你知道我是誰嗎?”被徐彥貴這樣看着,青竹的臉上反倒是平靜了下來,只是心裡頭卻更加生氣了。
“知道,不就是那勞什子的紅妝營裡頭的九品醫官嘛。”徐彥貴看着青竹,無比輕蔑的說道。
“既然知道,那你還敢在我這裡搗亂?”青竹挑挑眉,斜斜的靠在坐着的椅背上面,擡着頭,看着徐彥貴問道。
“嘁,不就是九品醫官嘛,他們覺得你了不起,可爺卻不怕你,你知道爺的叔叔是誰嗎?”徐彥貴昂着頭,用下巴對着青竹,豎起拇指指了指自己,開口說道。
“我不管你叔叔是誰,識相的話,就趕緊給我讓開,不要打擾我給人看病。如若不然,哪怕你爹是李剛,我也照樣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原本是極具威脅性的一句話,可青竹說來,卻是慢條斯理的,好像一點威脅的作用都沒有一般。但是,除了徐彥貴這個二愣子之外,他帶來的幾個狗腿子都感到一股威脅的氣息撲面而來,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沒用的東西,平日裡爺是怎麼給你們說的?現在居然叫一個女人給嚇着了,爺養着你們來幹什麼吃的?”雖然自己沒有被嚇到,但是手下人的表現還是讓徐彥貴覺得大大的丟了面子,垮着臉衝着狗腿子們罵道。
狗腿子們面面相覷,有心往前頭走上幾步,可是卻覺得腳有些發軟,因爲他們剛剛已經聽到了後頭那些鎮民們的小聲議論,知道了青竹的來頭。
最後,終於有一個狗腿子念着徐彥貴是自家主子,硬着頭皮上前,湊到徐彥貴面前,說道:“爺,這女人不簡單,要不咱們就算了吧。”
“算了?我徐大爺還沒做什麼呢,你就讓爺算了?你平日裡吃的,究竟是誰家的飯啊?這女人不簡單,本大爺知道,九品醫官嘛,可本大爺的叔叔,卻是堂堂寧王軍裨將,手底下數千人,本大爺能怕她?”徐彥貴說着,伸出手來,指着青竹的鼻子,那指頭眼看,都要杵到青竹的鼻尖上頭了。
“把你的爪子拿開!”青竹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徐彥貴的手指,盯着徐彥貴說道。
“哎,爺還就不拿開了,也喜歡這樣指着你,你能拿爺怎麼樣?”徐彥貴說着,不僅不將手指收回,反倒變本加厲的將手指懸在離青竹的肌膚半寸遠的地方,不停的在鼻樑、眼眶、眉間等位置虛畫起來。
有過這種經歷的人都應該知道,用手指在這些地方虛虛的晃動,雖然不直接接觸到肌膚,但是卻會給人一種非常不好的壓迫感,那感覺,比直接被人用手指戳到臉上還讓人不舒服。
徐彥貴的這種行爲,是非常無禮的。
所以,青竹這會兒,已經不僅僅是生氣了,她心裡已經有些發怒了。
青竹狠狠的伸出手來,想要打開徐彥貴的手指,哪裡知道,她不僅沒有打掉徐彥貴的手指,反倒被徐彥貴將手腕給抓住了。
“你幹什麼,放開我!再不放手,我要不客氣了!”青竹掙扎了幾下,發現掙不脫徐彥貴的手,便衝着他大聲喝道。
“不客氣?你要怎樣不客氣啊?來,本大爺都接着!”青竹的掙扎的模樣,讓徐彥貴隱隱有些興奮,不由自足的帶上了輕佻的語氣,這個人,都顯得比先前更加討厭了。
青竹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空着的那隻手飛快的衝着徐彥貴的手肘刺了一下。
接着,徐彥貴忽然殺豬一般的嚎叫了起來,握住青竹的手也鬆開了,用另一隻手捂着,叫喚了半天,這才凶神惡煞的瞪着青竹罵道:“臭娘們,你對本大爺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青竹冷冷的一笑,露出夾在指尖的銀針,淡淡的說道:“只是給了你一點小小的教訓而已。”
說着,青竹還微微嘆了一口氣,看着銀針上頭那一點殷紅的血跡說道:“可惜了我一根上好的特製銀針,被畜生的血給染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