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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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吃過午飯,天氣又有些陰陰沉沉地。秦爹怕下雨,便早早將他們一家三口趕回去。雖然捨不得才抱了沒兩下乖孫,但是來日方長嘛。他是打定主意,秦玉麟這次回來了,就不讓他走了。

不管後是和顧遠樟過也好,自己帶着孩子過也好,身邊總是能安心些。孩子就是前世債,只要沒閉上眼那一天就放不下呀。

反正兩家人隔得不遠,秦玉麟也是覺得來往方便。所以秦爹一開口,他就識趣地帶着丈夫和兒子回了家。

三人馬車回到家門前,車伕便告知說,門口有個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瞧什麼。顧遠樟掀開簾子一看,認出來那個是誰。他說:“不必管他。”

秦玉麟瞧了他一眼,扶着顧思博下了馬車。

顧府小廝一見馬車來了,早就門口候着,準備等顧遠樟一下車邊迎上去討幾句好。可誰知道,下來人不是顧遠樟,而是一個令他嚇一跳人。他頓時又覺得自己膝蓋隱隱作痛了。

這可不就是五年前離出去四少夫人嗎!

瞟見那小廝愣着一張苦臉,秦玉麟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經過。然後聽見小廝後面對顧遠樟討好地說:“四少爺,您可回來了。”他上前想去扶顧遠樟,顧遠樟甩了他一袖子說:“哪兒來不長眼東西,誰是你家四少爺?”

小廝不受待見,整個兒訕訕地,可也咧嘴歡笑:“四少爺說哪話,您就是咱們顧府四少爺呀。這能有假麼?”

“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可別再叫人來我門口擾我清靜,否則我可不與他們客氣。”顧遠樟說完,跟上妻兒腳步,不再理會那個小廝。

“四少爺何必這麼絕情,您如今是出息了,難道就不姓顧了麼?”小廝見那大門關上,想着今天主人委派還沒完成,他怎麼敢帶着顧遠樟話回去呢。

可惜顧遠樟不理會他,大門關上把他阻隔外。只剩他一個人悻悻地站門前,他摸摸懷裡帖子,恐怕是送不出去了。唉,小廝怪顧遠樟絕情,也想起顧家人刻薄,都不是好東西。

不過,這一趟雖然沒有完成任務,可是卻獲得一個重大消息。小廝嘿嘿一笑,歡地回了顧府。

“你說什麼?那個潑貨回來了?還進了老四宅子?”顧夫人一聽小廝稟報,整個人就臉黑黑地騰了起來!

“是,夫人,小親眼看見。那個……還帶着五六歲小孩兒,應該是四少爺長子。”小廝說,瞧見顧夫人越來越不好臉色,想必也不會惦記他帖子送出去了沒有。

“好,好個秦玉麟!當初說得那麼好聽,現見我們老四出息了,又不知廉恥地纏上來了。”顧夫人撫撫不順氣胸口,目光輕蔑地說:“帶着孩子又怎麼樣,他以爲這樣就能重回顧家!做夢!”

“夫人說是,可是他當真進了四少爺宅子,看來四少爺對他念念不忘啊。”小廝沒忘記秦玉麟下車那一刻,他怎麼覺得前四少夫人越來越上眼了呢。

“那,你可曾和老四說上話,他怎麼說?”顧夫人看着小廝說。

“這個……”小廝支吾說:“倒是說上了,可是四少爺……”

“嗯?”顧夫人威嚴地一擡下巴。

“他說,他說他不是我們四少爺。”小廝咽咽口水,如實稟報。

顧夫人倒是不出奇,可還是覺得顧遠樟各種不好,他壓下心頭怒火,平聲說:“當初若不是老爺救他,他能有今天風光日子。可是如今卻忘恩負義,別說孝敬雙親,是連家也不回了。”

說到這裡,他馬上叫人去尋顧老爺。哼,以前顧遠樟過家門而不入,他找不到多大理由來發爛,可是現顧遠樟又和以前那個名聲不好前妻勾搭上了,他不愁找不到事來整治他們。

顧老爺知道顧遠樟回了陵州後,高興得急急忙忙趕回來,一路囔着:“我兒哪裡,哪裡?”

顧夫人沒好氣地撇開頭,說:“你好兒子能哪裡,總歸不會這裡。”

“你不是說我兒回來了嗎?”顧老爺說,要不然他怎麼會拋下滿懷溫香軟玉回來呀。

“是回來了,還帶了他那前妻呢,如今明目張膽地勾搭上了。你到是說說,這是打我們顧家臉呢,還是打他自個臉呢?”顧夫人陰陽怪氣地說。

“哎?他前妻?”顧老爺想一想,纔想起秦玉麟來。他就奇怪了,“都離了五六年了,怎麼又回來了?”

“誰知道,八成是看我們老四出息了,嗤嗤,真當自己是什麼天香國色,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我們顧家可不要這樣兒媳婦。誰知道他這五年出去都幹了些什麼。”顧夫人心裡有氣,他說出話只有刻薄,沒有刻薄。

“他如今遠樟宅子裡?”顧老爺卻不是和顧夫人一個想法,他知道顧遠樟不待見他們,可是他希望顧遠樟能對他改變看法,好就是能孝敬他啦。是以他說:“這個事情……夫人你還是好好想一想,也許秦氏回來也不是壞事。”

顧夫人立即瞪眼,“怎麼不是壞事,老爺你忘了那個秦氏是什麼貨色,我們老四還能跟他糾纏不清麼?也不怕被別人說嘴,真是好不要臉!”

“你懂什麼呀!你明知道遠樟不待見咱們,要不然他這五年來爲什麼不進顧府門?你還道他心裡有顧家,呸!也不瞧瞧你自己做孽,他恨你都來不急!”顧老爺有時候就怨上顧夫人了,若不是他使壞,顧遠樟也不是這麼不待見他們。

“老爺這話就誅心了,那能全賴我嗎?你自己不也是一樣,這時候倒是怪上我來了?”顧夫人沒想到顧老爺和他翻舊帳,這麼說話,誰沒責任啦!說到底還是顧老爺自己做孽纔對!

“我不管這許多,反正這一次無論如何,你要把遠樟心掰回來。你是討好他也好,對他懺悔也好,我只要結果!”顧老爺對着年老色衰老妻,其實一點耐心都沒有了。既然兒子沒回家,他還待這裡幹什麼。

“老爺!你這是要逼我丟這張老臉嗎!”顧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顧老爺,他要他對顧遠樟討好懺悔,這叫他怎麼拉得下這張老臉!

“反正你也說是老臉了,還有什麼丟不丟,你也就這點用處。”顧老爺哼了哼,他對他也算這樣了,還想怎麼地。“我給你三天時間,你不去就我替你去,可是到時候遠樟要怎麼孝敬你,我就說不準了!”

如今兒子大了,想起以前事情,要爲爹爹報仇也說得過去。顧老爺總是將自己撇得清清楚楚,當年嘛,都是顧夫人自己做孽,與他無關。

“老爺!”顧夫人瞧着顧老爺頭也不回地離開,剛纔還怒氣衝衝心情卻變成惶恐,他知道啊,他顧老爺心中,現也只是一枚棋子了。一枚用來爲他討好顧遠樟,拉回顧遠樟棋子。

爲了那個有出息好兒子,顧老爺可不會憐惜他一把年紀,恐怕顧遠樟提出要廢了顧夫人,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三天時間,叫顧夫人怎麼去拉回顧遠樟心。他縱然自欺欺人地覺得,顧遠樟不是那麼反叛人,他就算心裡恨也不會做得太過。但是五年過去了,他又有哪一次正眼瞧過他們。

顧夫人敢叫小廝去請人,卻不敢自己上門去被人打臉啊!

當夜,顧夫人叫來幾個兒媳婦,一同商討。他不敢說顧老爺要他去請罪,只是問問兒媳婦們有什麼好法子,能把顧遠樟拉回來。

“給他娶妻?”姚氏想法是給顧遠樟娶個漂亮水靈妻子,不愁他不回來。

“他一顆心都落那秦氏身上了,你見他五年來和誰勾搭過。”顧夫人說,立即否了姚氏提議。

“四弟對咱們有心結啊,我看還是咱們齊去拜訪一次,把這心結解開了,不就好了麼。”大嫂李氏說。

“要去你自個去吧。”顧夫人還沒開口,姚氏便不以爲然地說:“你要真去了,恐怕人家連門都不讓你進,還別說他家現有個秦氏。”他對秦玉麟印象,可是暴力。

顧夫人沉着臉瞪了姚氏一眼,狀似猶豫說:“大嫂說得其實不無道理,這法子值得一試。”多一個人去,總比他自己去好。

“我也覺得大嫂說得不錯。”楊氏向來是聰明應聲蟲,跟着當家就好。

“那就這麼定了,明日我帶你們同去。”顧夫人說:“咱們也別揪着從前不放,家和萬事興,重要是一家團聚。”

嫂子幾個面面相窺,想着顧夫人今天是怎麼了,竟然說出這種話來。“爹爹是意思是……”

“你們老爺說了,秦氏回來未必不是好事。爲了老四能夠解開心結,咱們就是妥協妥協又怎麼樣。還不是爲了這個家着想。”顧夫人嘆氣,語氣裡不無委屈。

“爹爹,若父親真是這樣說,不是委屈您了嗎?”嫂子幾個連忙體惜說。

“又能怎麼辦,如果我委屈些能爲老爺解決一樁心事,是我福分。”顧夫人哀嘆說,他爭了一輩子,終抵不過男人一句話。

“爹爹摸傷心,也許父親只是心急老四而已,並不是不顧您委屈。”雖然想到了顧老爺爲人,可是那種話只能藏心裡,說出來當然要好聽些。

“好了,我知道你們幾個有孝心。若真體惜我話,明日就給我伶俐些,別把事情弄砸了纔好。”顧夫人叮囑說,就是叫兒媳婦們出大力,能做到怎麼樣就做到怎麼樣。

“爹爹放心罷,不就是說幾句好話,這有什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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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這樣認爲,只要帶幾分真心上門去化解恩怨,有什麼不可以,不是嗎?

等到第二日,當他們真正到達顧遠樟門前時候,卻有些忐忑。人雖然到了,誠意也帶來了,可顧遠樟讓不讓他們進去還是未知呢。

今天顧遠樟正帶着人收拾他和秦玉麟院子,一些擺放和添換舊什麼。比如他們昨晚睡那牀錦被,秀着花紋樣式都過時了,換個。

“少爺,門外來了一撥人,說是顧家。”小廝找不見兩個大管事,便直接來院子裡通知顧遠樟。

“哦,怎麼說?”顧遠樟擡起頭來,僅僅看了一眼。

“他們說,來拜訪少爺。”小廝說。

“讓他們等着,你說我正忙。”顧遠樟說。

“額,哪裡等着?”小廝正盤算,領到哪兒去。

“當然是門外等。”顧遠樟說,一會兒叫住小廝:“你可看清楚,是幾個人,什麼?”

“回少爺話,是四個人,一位老夫人領着三位小夫人。”小廝說。

“嗯,你出去吧,就叫他們等着。”顧遠樟點點頭,朝他一揮手。

“是,少爺。”

小廝領命出去了,顧遠樟放手手頭功夫,拍拍袖子去找秦玉麟。秦玉麟正和顧思博園子裡柳樹下曬太陽,旁邊就是個不算大也不算小池子,養了一池錦鯉,水裡游來游去。

顧思博喜歡餵魚,此刻正趴欄杆上扔着饅頭屑。

“父親!”他擡頭看見顧遠樟,立刻綻開一個笑臉。

“哎。”顧遠樟笑着走來,“你做什麼?”

“我餵魚!”顧思博揚揚手中饅頭說。

“真好,魚兒可喜歡你了。”顧遠樟看着滿池聚一塊錦鯉說。

“當然啦!因爲我有吃。”顧思博笑得咯咯地響,然後轉身撲進秦玉麟懷裡,弄得秦玉麟手上書一歪合上了。

“你真是玩着也不安份,去餵你魚去。”秦玉麟說,嫌棄地驅趕他。

“父親來了。”顧思博嘟着小嘴說,是要爬上秦玉麟膝上。

“來了就來了。”秦玉麟把書往桌上一放,看着顧遠樟說:“不是院子裡賣力氣嗎?這麼就忙完啦?”

顧遠樟他身邊坐下,好不鬱悶說:“顧家人又來了,真是煩人。”

“來便來,你不理睬就是了。”秦玉麟卻覺得沒有什麼好糾結,不想理會就不理會。

“這回不是派人來,他們四個都來了。”顧遠樟說,覺得顧夫人真是欺人太甚。這五年他心繫秦玉麟和顧思博,無暇和他們糾纏。如今他愛妻愛子回來了,也是時候拿他們泄泄恨。

“嗤!我從前就覺得這家人沒腦子,所以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如今看來不是沒腦子那麼簡單,而是上趕着找罪受,不受罪就不舒坦。”秦玉麟不是不恨顧家,只是覺得沒必要和這種人浪費時間。是以他當初走得乾乾脆脆,沒有想過要再和顧家有什麼干係。

“我叫他們門外等着,夫人可有什麼想法?”顧遠樟想想,他對顧夫人是恨極,要想法子來治治他。

“那就讓他們先等着,如果他們是來找茬,想必很就會走了。如果是上門來求你,只怕會等到你見他們爲止。”秦玉麟說,前者好辦,走就走吧,以後不是沒機會發揮。後者好辦,求人就要有求人樣子。

“說是,等一個時辰之後,我再去見他們。”顧遠樟說。

一句話就讓門外四個人等了一個時辰,幸而今天有太陽,不是那麼冷。否則啊,可真是應了秦玉麟那句話,自找罪受!

纔剛剛半個時辰時候,大嫂李氏便有些忍不住了。聯合姚氏一起問顧夫人意思,可是顧夫人這次似乎出奇地耐心,任他們怎麼說也不表態。那他們也只好跟着一起等咯。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腳丫子都站疼了,方見大門緩緩打開。他們一看,赫然是顧遠樟從裡面走來。肯見他們就好,果然還是顧夫人決定是對。嫂子幾個紛紛想。

“幾位尋到我府上來,有何見教?”顧遠樟站門內說,也不叫他們進去。

“這個……四弟,我們和爹爹一同來拜訪你,你怎麼不請我們進去。”大嫂李氏忍住腳痛說,這人好大氣派,一會兒是讓人等,一會兒是不請他們進門說話。

“哦?來拜訪我有何事?”顧遠樟西東忽略了後半句說。

顧夫人心裡早已將顧遠樟恨了幾遍,不過面上卻不能顯,否則顧老爺饒不過他。他說:“你是噹噹沂州知府,見着了長輩就是這個禮數?”

“我忙得很,時間不多。若是沒有什麼事話,我可就關門了。”顧遠樟不接他話,讓他繼續作。

“你!”顧夫人見他真要叫人關門,連忙開口阻止他:“你別關門,我還有話要說!”

“若只是來挑我禮數,說我不忠不孝,那就算了吧。”顧遠樟轉身要走。

“你等等!我們,我們是來與你道歉!”顧夫人沒法子,只好豁開老臉這麼說。

別說顧遠樟驚訝,連他那三個兒媳婦也驚訝。他們以爲今天是他們嫂子幾個來說好話,沒想到顧夫人自己也這麼積極,不對呀。

“你?道歉?”顧遠樟轉頭看着顧夫人,見他雖然口口聲聲道歉,神情卻恨恨地,彷彿心裡詛咒他似。他嗤笑,這那裡是道歉,分明是來找不痛!

“沒錯,我從前確實有許多錯處,你是有學問人,自然也知道家和萬事興。我不希望我們之間這些矛盾,把顧家鬧得雞犬不寧。你說呢?”顧夫人看着顧遠樟,衣服他已經很低聲下氣樣子。

“你說你是來道歉,我看不出你誠意來。我不接受。”顧遠樟直接說,然後笑吟吟地告訴他:“我來猜猜,是你丈夫叫你來對不對?那麼,你便好好地想想吧。”

顧夫人一口氣悶悶胸中,看着顧遠樟說不出話來。他痛痛腳就是被顧老爺捨棄。如果讓顧遠樟知道顧老爺已經捨棄他了,那顧遠樟還不知道會怎麼對付他。

“爹爹,爹爹,您沒事吧?”見顧夫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幾個兒媳婦紛紛關切。顧遠樟說話究竟有多大打擊呢,怎麼就把顧夫人給說得岔氣了。

“關門吧,以後還見到這些人,不必來通報。”顧遠樟說完這句,轉身消失門內。餘留顧家幾個人又氣又恨,這次上門根本就是自找欺辱嘛!

還有顧夫人,他究竟是怎麼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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