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見過侯爺。”
第二日狗娃背了包袱出現在李鸞兒的營帳中。
李鸞兒見他過來,不由問了一句:“你爹同意你隨我們進京了?”
狗娃趕緊點頭:“回去我便跟我爹說了,我爹和我爺爺都說叫我好好跟隨侯爺。”
李鸞兒又問了狗娃幾句話,聽狗娃說的意思,狗娃的爺爺和爹都認爲狗娃是賣身給李鸞兒的,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不反對,而且還很高興的送狗娃出門,還是狗娃的大娘心疼這孩子些,臨走的時候塞給狗娃幾個銅板。
他大娘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這幾個銅板也不知道是攢了幾天的。
李鸞兒聽了沉默好一會兒才笑了笑:“記得你大娘的恩情,以後有了出息要報答人家。”
狗娃猛的點頭:“我大娘對我好,我心裡明白着呢。”
李鸞兒覺得這孩子很有幾分叫人心疼的地方,不由摸了摸他的頭:“以後跟着我們可要吃苦的,你得做好準備,你若是想當兵的話那就練好武藝衝鋒陷陣便成,可若要當將軍,便得讀書識字多學些東西,你想好了,你想做什麼嗎?”
“我要當將軍。”狗娃很肯定的回答:“我要出人頭地,我要當將軍。”
“好。”李鸞兒撫掌大笑:“回去你便跟我家那幾個小子一處學習,叫他們先教你些字再說旁的。”
正好此時嚴承悅進來,一見狗娃就笑:“將東西安置好隨軍訓練吧。”
“是。”狗娃立的筆直,脊樑挺着,似一株不畏風吹雨打的小樹苗。
嚴承悅見他這樣子,也有幾分讚賞:“說起來你跟我們走的話。這狗娃的小名就有些不好聽了,我與你取個大名吧。”
狗娃立時就笑了,嚴承悅摸摸他的腦袋:“你是個有大志向的人,同旁人不一樣,我觀你便想起一句話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你便叫蔣鴻吧。”
“謝大人賜名。”狗娃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我不叫狗娃了。我叫蔣鴻。我叫蔣鴻,我有大名了,這名字真好聽。”
嚴承悅見他高興。心下也快活,和李鸞兒相視一笑,拍拍他肩膀:“出去訓練吧。”
“是。”蔣鴻答應一聲迅速的出了營帳,出去之後似也極歡喜的。在地上折個跟頭大叫道:“我叫蔣鴻了。”
“這孩子。”李鸞兒不由搖頭。
在蔣家莊又駐紮幾日,李鸞兒派人又往旁邊幾個村鎮巡查了好幾天並未發現倭人的蹤影。她心中雖想着倭人怕是不敢再來了,可又怕萬一再來禍害這幾個村莊,便留下十來個兵丁幫着訓練一些村民,叫他們在倭人上岸的時候也有些能力抵抗。
安排好一切。李鸞兒和嚴承悅帶着蔣鴻起程回京。
來的時候李鸞兒他們是騎馬疾行而來,回去的時候則是坐船順大運河而上,此時天氣已經泛暖。運河上的冰也都融了,船在運河上行駛倒是很快。且也比騎馬舒服多了。
用了二十來天船行到通州口岸,一行人棄船上岸,早就有嚴家的馬車侯着了。
李鸞兒叫跟隨的兵丁回營,她和嚴承悅帶着蔣鴻坐車回府,蔣鴻長這麼大幾乎沒出過蔣家莊,走的最遠的地方還是離蔣家莊不遠處的鎮上,這一路行來,見識了不少的物什,整個人氣質都變了。
等進了京,從車窗往外瞧,見到街路兩旁的商家,還有絡繹不絕的行人,聽着商販的叫賣聲,蔣鴻簡直就看傻了眼。
正巧車旁一個賣糖葫蘆的經過,李鸞兒忙叫住買了幾串,拿了一串遞給蔣鴻:“南邊怕是不常有的,你嚐嚐,味道倒也不錯,只不如糖果齋的好吃,改日得了空我叫人給你買來嚐嚐。”
蔣鴻很歡喜,拿着糖葫蘆咬了兩口:“這個好吃,侯爺不必給我買旁的,這就行了。”
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家,嚴辰逸帶着弟弟已經在門口侯着了,待見到蔣鴻,四個小子倒都挺高興,圍着蔣鴻問這問那,尤其是嚴辰遠,直追着蔣鴻問會不會掏鳥窩,若是會的話,得了空給他掏些鳥蛋。
蔣鴻想也不想就答應了,李鸞兒叫蔣鴻先吃了飯,又叫周管事帶他下去梳洗換衣服,換好衣服周管事又開始教導蔣鴻嚴家的規矩。
並不是李鸞兒養不起蔣鴻,偏要叫他一個孩子做活的,實是升米恩鬥米仇,李鸞兒怕這孩子太悠閒日子過的太好了移了性情。
打發好蔣鴻,李鸞兒和嚴承悅回屋也先梳洗一番,又叫過四個孩子詢問幾句,問清楚他們過年這段日子過的倒也不錯,整日在老宅裡陪着老將軍,又時常和林氏說話,還帶着嚴承忻家的辰進一處玩,倒也快活。
待嚴承悅問到辰逸這段時間哪位先生教他們讀書的時候,辰逸就低了頭:“是姑父,官家叫姑父教我們種地,說福豆必得知道農人的辛苦才成。”
李鸞兒一聽笑了一聲:“福豆必得知道?官家怕都不曉得農人的辛苦吧,合該也叫他種種地的。”
說到這裡,嚴辰逸笑了起來:“孃親,姨媽說叫你回來進宮去,她有話要說。”
李鸞兒點頭表示知道,又和幾個孩子親近一番才叫他們各自回去,路上辛苦了這麼些天,不管是李鸞兒還是嚴承悅都乏了,兩人早早睡下,第二天李鸞兒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起來先叫來周管事問了一番,知道蔣鴻在嚴家適應的很不錯,今兒一早就起來做活的,心下對這孩子更喜歡了幾分。
梳洗好了之後李鸞兒和嚴承悅一起進宮見過德慶帝,在萬壽宮停了一會兒,嚴承悅留下和德慶帝說些話,李鸞兒就去了永信宮。
她去的時候李鳳兒正帶着丹陽學繡花,丹陽拙手笨腳的不過繡了幾針竟將手扎破了,這孩子苦着一張小臉,眉頭皺的死死的,那委屈的小模樣看的李鸞兒都心疼。
“哎呀,姨媽的小丹陽。”李鸞兒過去摟了丹陽公主親了親,坐下之後還把她抱在懷裡:“可想姨媽了?”
丹陽認真點頭:“想了,母妃總是叫丹陽學繡花什麼的,丹陽不樂意學的,好想姨媽的,姨媽幫丹陽勸勸母妃。”
“好。”李鸞兒又親了親丹陽公主:“那丹陽出去玩吧,你母妃交給姨媽了。”
丹陽歡呼一聲跳下去就朝外衝,氣的李鳳兒又喊了她好幾聲,等丹陽走了,李鳳兒才道:“姐姐實在太慣着她了,你瞧她的樣子,可有丁點女孩狀。”
李鸞兒笑了笑:“不像女孩便不像吧,你管那麼多作甚,丹陽是天家公主,難道還怕將來誰敢欺負了她不成,我們丹陽生來就是享福的,你可莫叫她受罪。”
氣的李鳳兒白了李鸞兒好幾眼:“你寵的她實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鸞兒撇了撇嘴:“說起來,她不像女孩又如何,你姐姐我可跟尋常女子一樣,我如今日子不也過的不錯麼,這世上人千千萬萬,總歸能尋到一個喜愛丹陽這種性格的,再者,丹陽是公主,你叫她學那繡花做什麼,她又不做衣裳不繡花的,以後有數不清的下人給她做了,你莫再逼她了。”
李鳳兒嘆息,好一陣無語:“罷,我說不過你的。”
李鸞兒喝了茶,才問了一句:“你叫我來可有事。”
“前幾日我夢到爹孃了。”李鳳兒說起這事來眼圈都紅了:“爹爹孃親都穿着破破爛爛的衣裳,餓的面黃肌瘦,他們與我說實是沒錢買吃食買衣裳的,還說叫我若是手頭上閒的話,給他們送些錢去,我……”
越說李鳳兒越是傷心,伏在桌上哭了起來:“姐姐不知道我當時心裡多難過,爹孃活着的時候沒享過福,死了也這般受罪,實在是我們做兒女的不孝了。”
“怎麼這樣?”李鸞兒聽的皺起眉頭來:“我們離開鳳凰縣的時候專託了人年節的時候給爹孃燒紙上墳的,每年我還派人回去瞧瞧,都說挺好的,爹孃怎麼就……”
“哪裡知道啊。”李鳳兒長嘆一聲,這聲嘆息中無限心酸:“如今我貴爲皇貴妃,享着無限的榮華,卻叫爹孃在下邊乞討,實在是大不孝的,我想着回去祭拜爹孃,可我又不能回去,姐姐若是得了空回去瞧瞧爹孃吧,好些年了,咱們都沒回去過,爹孃說不得想咱們了。”
李鸞兒點點頭:“也確實是咱們不孝了,你且放心,我將京裡的事情安排妥了就回鄉祭拜,總歸這回多給爹孃燒些錢,另外也給爹孃送去幾個下人好有人伺侯他們。”
“我抽空給爹孃扎幾棵搖錢樹,再疊些金元寶,姐姐替我捎回去。”李鳳兒神色還有幾分不好,叫銀環拿出些銀兩來:“這是我出的銀子,姐姐帶回去尋人給爹孃做場法事吧,也算我這個做女兒的一片孝心。”
李鳳兒想的很周到,李鸞兒聽了連連點頭表示記下了,心下卻道,到底李鳳兒是李連河夫妻的親生女兒,這番情誼卻是她比不得的。
她便從來沒有想過李連河夫妻會不會受苦,更沒想過替他們做法事的。
又聽李鳳兒道:“我已經跟相國寺的主持說好了,在相國寺幫爹孃供些香油,再供兩瓣佛蓮,好叫爹孃能投生個好人家。”
李鸞兒趕緊道:“我也出一份子錢吧,我是長女,合該比你更盡些心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