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在晃悠悠盪在半空中的繩子上,安好還不忘感嘆了一聲:“這魚長得可真醜!”
等心裡的那股子緊張勁過去,有驚無險地過了距離最長的樹幹,後面的,就更容易了。
等到腳踏實地地踩到地面上,安好回頭,看到遠處的兩個小黑影,勾了勾脣。
“小鈴鐺,還有多長的路程?”
【過這個泥水坑耽擱了點時間,前面的路我估計更不好走,小鈴鐺你還是先吃點飯再走吧!】
安好沉默了下。
現在已經快到正午,七天時間已經用去了快三天,更別提她還沒找到那位怪醫,如果在她之前走的那三個人的目的也是怪醫,到時候又是一番是非。
“莫荼星可一定要撐下去!”
因爲不知道前路有什麼,安好停下來填飽了肚子,這才擡腳開始往前走。
後面的路很輕鬆。
泛黃的草地上還開着一些晚秋的花,一簇簇的,只有離得近了,才能聞到淡淡的香味。
走了半個小時後,安好擡頭看了眼已經到了頭頂上方的太陽。
舉目四望,前頭還是泛黃的草地,後頭的泥水坑早已經不見了影子,左右視線裡的樹木離她的距離很遠。
身處的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被重重關卡守護住的最後一塊淨土。
“我現在感覺自己在郊遊。危險呢?”
小鈴鐺難得保持了緘默。
又走了一段距離後,安好把頭頂的傘收起來,目光落在腳下的山谷,“看,小鈴鐺,美不美?”
景色終於變了。
現在在她的腳下,有一片小山谷,擠滿了盛開的花。
各種深淺不一的藍,讓看到的人第一眼,感覺進入了一個夢裡。
“藍色鳶尾!”
“這是準備讓想要進入死亡峽谷的人能夠看到最後的美色嗎?”
安好邊說邊緩緩走下山坡。
其實遠遠看着還是很美的,但湊得近了,就沒了剛開始的驚豔。
因爲在藍色鳶尾的枝條上,掛滿了一種細長顏色血紅的小蟲子。
遠看看不到,近看毛骨悚然。
安好在距離最近的一株鳶尾花一米處,停下步子,靜靜看着面前枝條上,那把枝條纏繞了一圈圈的蟲子。
“小鈴鐺知道這是什麼蟲子嗎?”
【······這種蟲子,叫相思!】
安好:“······”
“有危險嗎?”
叫相思也好,想念也罷,她現在只想知道能不能穿過去。
小山谷不大,橢圓形,直徑距離也就一千米左右,如果可以直線穿過,何必繞遠路。
【沒有危險,但是它們身上分泌出來的體液,如果被皮膚碰到,可能會引發一些狀況。】
“什麼狀況?”
【會讓人陷入幻覺,把這輩子最刻骨銘心的記憶翻出來,一遍遍回味。在修仙界,它們是煉製夢魂丹來鍛鍊心魔的一味原料。】
安好聽了小鈴鐺的話已經開始從包裡翻手套了。
等到全身上下全部武裝好,又檢查了幾遍,才邁開了步子。
儘量不讓自己踩到鳶尾花的枝條,安好走起來也就下意識地放慢了速度。
那些蟲子也像是休眠了一樣,動都不帶動彈一下的。
很快就要穿過花叢,安好一腳踩下去,聽見了咔嚓一聲響。
低頭。
是兩節被踩段的骨頭,拇指粗細,應該是死過一個小動物。
她皺皺眉挪開腳,準備離開,卻沒有發現被踩得翹起來的骨頭一端,把她塞進靴子裡的褲腿撥開了一個角,中空的骨頭裡有一隻相思蟲,彈出來落在了褲腳上。
安好只覺得腳踝處一涼,心下叫了聲不好,連忙朝前走了幾步出了花叢,拿出枚紙巾把蟲子從褲腳上掃下來,看着腳踝處的那一抹晶亮,沉下了眼。
“這下怎麼辦?”
【涼拌!】
安好:“······”
這會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發現了,安好閃身進了空間,只來得及跟小鈴鐺說了句調整時間流速,就眼前一黑。
空間裡沒有白天黑夜,小鈴鐺託在腮幫子,看着花樹下躺椅上的安好。
那卡耷拉着兩隻爪子,趴在鞦韆上蕩啊蕩。
狸花貓窩在躺椅邊,護着懷裡的小白澤,嘴裡打着呼嚕。
歲月靜好,如果能忽略那張安睡的臉上時不時從眼角留下來的淚滴的話。
那卡終於有些受不了現在的氣氛了,“都一個月了,陸尤白澤都出關了,安好什麼時候才能醒?”
“我也不知道。”小鈴鐺活動了下手腳,“安好的這一世我不瞭解,但上一世,有一件事,可能會是她一輩子的魔障。我倒是覺得,這次遇到這件事,倒還好!”
平日裡的小安和每天快樂快樂的,好像從來沒有什麼煩惱。
但真正藏在心裡的,不去碰的時候你覺得不存在了,但其實它從沒離開過。
又是一段時日過去。
院子裡寂靜安然,安好睜開了眼睛。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眼角,指尖觸到一抹溼潤。
安好一醒過來,作爲空間器靈的小鈴鐺就察覺到了。
“小鈴鐺,我睡了多久?”
安好的聲音很平靜。
哪怕夢境裡經歷了無數次的屍山血海,還有那一架承載着父母的飛機突然墜落,在大海上轟然炸起一團耀眼的煙火。
安好的眼神仍舊平靜。
往事不可追。
活着,纔有打算的機會。
“如果按外界的算法,已經快兩個月了,不過現在空間升級,外界也只是幾分鐘,不過小安和,你真的沒有事嗎?”
離得近了,小鈴鐺敏感地察覺到安好有些變化。
但要讓她具體說,又說不上來。
“我沒事!”
安好從躺椅上起來,走了兩圈活動開有些僵硬的身體,“我要出去了!”
小鈴鐺遲疑着點了點頭。
安好轉身消失不見。
重新站在原地,安好回頭看了眼那些依舊纏在枝條上一動不動的相思蟲,眼底劃過一抹複雜,擡腳離開。
【前面就是死亡峽谷!】
安好輕輕嗯了一聲,從小山谷爬出去,還沒來得及看看死亡峽谷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就被一股誘人至極的肉香吸引了。
循着香味看過去,安好第一眼看到的是被塞住嘴巴綁在樹上的一男一女,隨後才移向坐在樹下悠哉烤肉的男人身上。
老熟人啊!
“小丫頭,你來的有點晚啊!”
安好在周圍找了一圈,找了一個木墩子坐下,“還好!”
她輕輕皺了皺鼻子,目光在那塊看不出原型的烤肉上流連了幾秒,回身在揹包裡掏啊掏,掏出一盒自加熱火鍋出來。
十分鐘後,誘人的火鍋味傳出來,安好拿起剛拆封的叉子,準備開動。
不遠處傳來兩道咽口水的聲音。
安好挑起一個魚丸,放嘴裡嚼了幾下嚥下肚,“好吃!”
對面咽口水的聲音更大了些。
一頓火鍋吃完,安好摸了摸肚子,不太飽。
她好像更能吃了!
黎越等安好吃完火鍋,手裡烤肉的動作也跟着停了停,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一袋褐色的粉末撒下去,頓時一股更加濃郁的香味散發出來。
安好突然出聲:“你是在等我?”
黎越第二次擡頭看了安好一眼,又垂下頭繼續忙活手裡的,“死亡峽谷不好走,有個同伴,會好一點。”
安好起身,走到那一塊巨大的裂縫前。
剛剛走近一點,就感覺平地起了風,風捲着潮溼的霧氣往上,只是往下看一眼,就足以讓人心驚肉跳。
安好回頭,看向那個還在慢條斯理烤肉的男人。
“你也是爲了怪醫而來?”
黎越點點頭。
“那我們是競爭對手!”
黎越笑了笑,把火滅掉,等肉涼了些,拿出小刀削下一片來,吃了幾口後才擡頭看向站在峽谷邊沿在找下去的路的安好,“現在還不能下去!”
“哦,是因爲這些霧氣?”
安好這會也看出一點門道來了,隨着太陽漸漸西斜,峽谷裡面的霧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想來再過一頓飯的時間,就能消散地差不多了。
安好不由得再次回頭看了眼慢條斯理吃烤肉的男人。
這人可真會算計時間。
想了想,她重新坐會木墩上,從揹包裡拿出一盒新的自熱火鍋出來。
反正現在什麼都幹不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被綁在樹上的兩個人。
這種別人吃着自己看着的感覺,想死!
火鍋和烤肉幾乎同一時間吃完,兩個人又是同一時間起身,走到峽谷邊沿,朝下方看去。
霧氣沒了,映入眼簾的就是深深淺淺的綠色,遍佈了整個峽谷。
“走吧!”
黎越邁開步子,安好抿抿脣,到底還是跟上去了!
峽谷很陡,無限接近九十度。
這種地形,爬下比爬上更吃力。
兩個人不發一言。
心裡都明白,現在兩人即是同伴,也是對手。
畢竟怪醫只有一個。
下到一定高度後,安好挽了挽袖子。
越往下越熱了。
明明已經快到深秋,這裡的溫度粗略估計已經有將近三十度了。
明顯不正常。
她有種一下子走進熱帶雨林的感覺。
逐漸地胸口發悶。
安好忍不住深呼吸了好幾次。
看了兩眼離她不遠的男人,安好突然出聲:“你不是第一次來?”
黎越點點頭承認了,“我來過,採了一株草藥,但沒見到怪醫!”
安好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面前的地面上。
“這裡發生過一起泥石流。”
下方依舊是深深淺淺的綠雲,誰都不知道,在這綠雲下面,都有什麼樣的存在!
“那卡,你能探測到這峽谷裡有人類的生命跡象嗎?”
終於下到峽谷最下方,天色已經黑透了。
安好找了個地方把帳篷紮下來,但沒有準備睡覺。
現在時間太緊了,她也等不起了。
峽谷不大不小,但樹木盤根錯節,地形多變,地毯式的搜尋過去,一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危險就會讓你不知不覺要了命,二是,太慢了!
坐在帳篷邊,安好微微閉着眼睛,等着那卡的探測結果。
良久,腦海裡才傳來那卡的聲音。
【探測範圍內沒有人類的痕跡,但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前面一句話讓安好蹙了蹙眉頭,後面一句,倒是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什麼纔算是有意思的?
【別急,安好你馬上就能看到了!】
那卡話音剛落,安好就猛然睜開眼睛。
細細索索的啃咬聲,是從她背後的帳篷方向傳過來的。
安好悄然站起身,剛準備掀開帳篷看看是什麼東西在作妖,動作被另外一隻伸過來的手製止了。
“別急。”
安好轉頭看着這人在月色下依舊平靜無波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是什麼東西?”
“退後!”
安好見他說着自己已經退後了幾步,猶豫了下也開始後退。
然後她就見識到了一頂帳篷是怎麼一點點被啃着吃進肚子裡去的。
罪魁禍首在最後她也看到了。
一隻只有三十釐米長的兔子。
不過跟普通的兔子還不一樣。
這隻兔子有一口在月光下還泛着銀光的牙齒。
跟那雙紅紅的眼睛對視了三秒鐘,那兔子蹦蹦跳跳地走了。
“那隻兔子······”
安好欲言又止,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了,現在又有些懷疑,那真是兔子嗎?
誰家兔子連帳篷都能咬着吃了。
再又看到一隻三條腿的山羊吃了一條掛在樹上的蛇,一隻全身白毛的小豹子把一棵樹的樹皮撓開用舌頭去舔樹皮下流出來的汁液時,安好總算回過味來了。
那卡嘴裡的有意思,是這裡的動物都不正常了。
該吃草的吃肉,該吃肉的吃草。
不得不說,對安好的衝擊還是很大的。
“它們會變成這樣,是這裡的自然環境原因,還是人爲?”
黎越揚了揚眉,“怪醫的研究成果。”
安好,“果然!”
她說完,腳步一轉,朝最開始那隻兔子的方向走了過去,同時朝後揮了揮手,“再見!”
安好準備去追那隻兔子。
直覺告訴她,這是找到那位怪醫最快的方法。
而且她也想看看,吃個帳篷,那兔子會不會消化不良。
想到這安好撇了撇嘴,怪不得那個人什麼都不搭呢,看來是早就知道就算搭了帳篷也會淪爲晚餐。
有那卡幫忙指路,安好很快就發現了那隻兔子的影子。
看見它的時候,它正在跟那隻白色的豹子搏鬥。
兔子氣勢洶洶,反而是豹子已經被咬的全身是血,發出一聲聲哀鳴。
安好:“······”真的好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