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之放是在十一中旬的時候離開的,前一天晚上,由朱一銘出面召集所有的常委聚了一個餐,雖然沒有明說,但爲對方踐行的意味非常明顯。按說這事輪不到朱一銘出面,但薛必溱不願意牽這個頭。在泰方市的這段時間,朱一銘和樑之放之間的合作還是比較愉快的,再說有常務副省長湯泉聲這個老領導在,樑之放說不定不久就會在別的地方復出了,朱一銘此時這麼也算是爲以後的仕途栽支花吧!
這事倒也不能說朱一銘就想多了,因爲從樑之放的這件事情來看,實際上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只不過他的這點爛事爆得太不是時候,有人惦記上了他屁股底下的位置,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讓位。
從這個角度來說,樑之放的復出應該是遲早的事情,一方面,湯泉聲不會善罷甘休,另一方面,馬啓山也會爲此作出補償,這樣想來的話,這應該只是遲早的事情。這段時間,樑之放可能也從湯泉聲那兒聽說這個觀點,所以儘管他在表面上有些失落之感,但也不算太悲觀。對於朱一銘做的這個安排,樑之放的心裡還是非常滿意的,當天晚上喝了不少的酒。
樑之放離開的第二天早晨,新書記就上任了。早在前幾天,相關的消息就傳開了,省政府秘書長曲向強將出任泰方市新一任的市委書記,泰方市原常務副市長朱一銘出任市長,這也是前一天晚上薛必溱不願意召集常委們吃飯的重要原因。元秋生出事以後,市裡就數他蹦躂得最歡,最終塵埃落定的時候,他卻什麼也沒有撈着,反而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朱一銘成了一市之長,這樣的結果,真有點讓其擡不起頭來。
大家乍一聽曲向強將出任泰方市一把手的時候,都覺得有幾分詫異,但隨後轉念一想,就能理解了。這位擺明了是省長馬啓山最爲信任的人,從上次對方到省裡來視察的情況就可以看出來。曲向強當時只是省政府秘書長,嚴格說來,絕對算不上省領導的級別的,但在馬啓山的授意下,他硬生生地就成了省領導,這樣的支持力度不可謂不大呀!現在泰方市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讓曲向強頂上來就可以說在情理之中了。
朱一銘第一次從盧魁那得知曲向強將過來做書記時,心裡也是吃了一驚。他曾經把和馬啓山走得比較近的人仔細梳理了一遍,把注意力放在了幾位老資格的廳長身上,想不到最終對方的底牌還是曲向強。
這就有點讓人想不明白了,按說馬啓山到淮江省的時間並不長,需要有人幫他在省裡照看着,這時候把對方放下來,他就說明他已經有十足的把我擺平省裡的事情。這份自信固然值得人敬佩,但仔細想來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這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以外,還有一點是朱一銘想不明白的,那就是曲向強和馬啓山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這點要是放在之前的話,了不瞭解也是無所謂的事情,兩人雖然是省長和省政府秘書長,但朱一銘用不着和他們直接打交道,沒必要了解得那麼清楚,現在則不同了。
曲向強成爲了泰方市的市委書記,而他是市長,兩人又分別是盧家和馬家的人,到時候要是不發生點什麼,那纔是奇了怪了呢!既然如此的話,那提前瞭解一點信息,搞清馬、曲兩人之間的關係就顯得很有必要了,這也算是有備無患呀!
朱一銘經過幾天的關注、打聽以後,還是沒有任何收穫,馬啓山來淮江省之前,兩人之間似乎並無交接。在馬出任淮江省省長的消息出來以後,曲向強突然調入,成爲了省政府的秘書長。要說兩人之間沒有關係的話,絕對不會出現這麼巧合的事情的。朱一銘堅信兩人之間一定存在這某種聯繫,只不過他還沒有了解到而已,在以後的工作中多加留心,他相信一定會了解到相關信息的。
曲向強履新的當天,省裡送他下來的陣型有點特殊。組織部這邊沒有問題,由常務副部長鄭淵領頭,還有兩、三個處長,倒是有一個人跟下來讓人覺得很是奇怪,那就是省政府辦公廳,秘書二處的副處長倪鵬。讓大家覺得怪異的並不是他的這個身份,而是省長大秘的名頭。他今天過來明顯是代表着馬啓山的,這樣以來可就有點意思了。
馬啓山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等於告訴泰方市的人,你們都把眼睛睜大一點看清楚了,曲向強是我馬啓山的人,你們要是和他過不去的話,那就等於不給我這個做省長的面子,那可就別怪我了。
朱一銘見到這一幕的時候,卻有點不以爲然,能混到市級層面的,誰沒有經過一番拼殺,就憑你這樣一搞就想把所有人都鎮住,這顯然是癡心妄想。如果曲向強不拿出點手段來,想要讓泰方市的人都聽他的,顯然是不可能的,別說他是你省長的人,就是省委書記的人又能如何。借用一句廣告詞來說,我的地盤我做主,省長雖然牛叉,但你在應天呢,這兒可是泰方。
通過上次林之泉的事情,朱一銘對曲向強這人還是有幾分瞭解的。撇開他和馬啓山之間的關係不談,他的能力還是挺不錯的,和對方較量,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則的話,是不是能佔據上風還是說不清楚的事情。人家畢竟是市委書記,而他只是市長,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的差別,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無法感受到其中的區別的,看似旗鼓相當,實則相去甚遠。
鄭淵上一次送朱一銘來泰方的時候,由於元秋生的事情搞得很不開心,這次卻沒有,泰方市的人在朱一銘的帶領下將其奉若上賓。之前在得知朱一銘成爲市長的時候,他還有點羨慕這小子的運氣,現在看來,對方在泰方這兩年倒也不是白混的,從今天的情況來看,已經樹立了不小的威信。都說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同樣體制內也是如此,有你再強勢的後臺,個人沒有能力的話,那也等於零。
吃完午飯以後,鄭淵就準備回省裡了,在離開之前,他把曲向強和朱一銘一起叫進了鴻運泰坊的小型會議室裡。鄭淵入座以後,衝着曲向強和朱一銘說道:“兩位,坐呀,來,抽支菸!”
鄭淵在說這話的同時,分別遞了一支菸過去。
朱一銘接過煙以後,立即掏出打火機來幫對方點上火,而曲向強則自顧自地爲自己點上火,然後在緊靠曲向強的沙發上坐了下去。
朱一銘在爲鄭淵點火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的眉頭皺了皺,顯然對曲向強這個做法並不是太滿意。點完火以後,朱一銘衝着對方點了點頭,便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鄭淵的心裡確實有點不舒服,按照三人之間的關係,當然輪不到曲向強爲他點火,但不管怎麼說,你做個樣子總能做吧,這樣至少可以表現一下你的尊重。雖說三人之間的級別相當,但今天鄭淵可是代表組織部下來的,說是曲向強和朱一銘的領導也不算過分。曲向強竟然做出這樣一副不理不睬的姿態,他心裡要是舒服纔怪呢!
曲向強也看出了鄭淵的意思,但他卻並不依然。他剛纔這麼做並不是爲了針對對方,他是爲下面的動作做一個鋪墊,但鄭淵如果非要往自己身上繞的話,那他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