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暉和戴堅強激戰正悍,還沒有分出勝負,二人正憋着一股兒勁都想將對方打爬下時,不成想卻被人意外包圍了。
定睛一看,至少有十幾名特警一涌而上,手持微衝,將幾人團團包圍,見此情景,楚朝暉和劉寶家對視一眼,束手就擒。
好漢不吃眼前虧,從特警的裝備可以看出,應該是省廳特警大隊的特警,而且又是全副武裝,拳腳功夫再硬,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繼楚朝暉和劉寶家放棄抵抗之後,戴堅強和屈文林也是舉手投降。
特警上前將四人分開,爲首者年約三十左右,方臉大眼,一臉冷峻,如果關允在此肯定會一眼認出,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在從黃梁前往燕市的中途拯救他於危難之際的省公安廳特警一支隊隊長張哲誠。
張哲誠對四人分別問話,他見過劉寶家,從劉寶家口中知道楚朝暉也是關允的人時,就一揮手悄然放了劉寶家和楚朝暉,卻帶走了鄭令東、屈文林和戴堅強。
沒想到事情會這樣收場,楚朝暉和劉寶家望着口吐鮮血不知生死的鄭令東被帶上了救護車呼嘯而去,而戴堅強和屈文林也被押上了警車,二人一時相對無語,不知道任務算是成功還是失敗了。
省公安廳怎麼又會橫插一手?
過了半晌,劉寶家站在一處破舊的院子面前,忽然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門前的臺階上。他有氣無力地衝楚朝暉揮了揮手:“向關哥彙報一下情況,請示一下下一步怎麼辦。”
楚朝暉就向關允打了電話。
如果說戴堅強和屈文林非要殺鄭令東滅口不讓關允震驚的話,那麼省公安廳在沉寂了許久,突然又悍然出手,在關鍵時刻從天而降,又搶走了至關重要的人證楚朝暉,還帶走了鄭天則最後的兩張王牌。不由他不驀然驚醒,如此巧合,背後肯定有人通風報信。
自始至終。總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手在背後推動鄭天則的倒臺,他懷疑黃漢是鄭天則堡壘內部最大的破壞力量,堡壘往往最先從內部攻破。關允知道,如果沒有幕後一隻看不見的巨手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推動——先不管巨手的所作所爲是和他同行,還是隻是爲了打敗鄭天則而取而代之——鄭天則也沒有這麼快就走到搖搖欲墜的邊緣。
巨手莫非真是黃漢?
如果真是黃漢,那麼是不是可以說,黃漢不是蔣雪松的人,不是崔同的人,也不是呼延傲博的人,他表面上是鄭天則的人,其實背後卻是省公安廳安插在鄭天則身邊的一個最大臥底?
鄭天則從失去達江友開始,到封況被槍殺。鄭寒被槍殺,一系列的事件相繼發生,導致他元氣大傷。但之後,在鄭令東出事之後,看不見的巨手好像消停了。對鄭令東的出逃視而不見,不再有一絲的動靜,就讓關允最先猜測背後巨手想要取代鄭天則的推論似乎不成立了。
因爲如果真要取代鄭天則,在剪除了鄭天則的左膀右臂之後,利用鄭令東引爆進取學院的大火,最終燒鄭天則一個屍骨無存。正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之時,爲什麼幕後巨手反倒沒有了一絲動靜,似乎對鄭令東毫不上心一樣,難道是他猜錯了?
但在得知公安廳的特警突然從天而降,不但帶走了鄭令東,還將鄭天則最後的兩個王牌一網打盡的消息之後,關允悚然心驚,幕後巨手不是停手了,更不是不想取代鄭天則了,而是他聰明如蛇狡猾如狐,他太瞭解鄭天則了,知道鄭天則還有最後的底牌沒出,就在等鄭天則爲了自保,到了絕路不得不出動王牌之時,他才猝然出手。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中,就是抄了鄭天則的老底。
相信鄭令東被省公安廳帶走,戴堅強和屈文林雙雙被抓,現在的鄭天則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就如案板上的肉,除了任人宰割之外,他再也沒有了翻身的可能。
一個發光了手中所有底牌的人,就失去了再下賭注的資格。而在官場之上,沒有下注的資格,就等於大權旁落。再如果玩得太大了,壓上了身家性命的話,那麼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死。
關允想通此節,不由暗暗佩服幕後巨手處處精明算計的高明手段,儘管他並不認爲幕後巨手一步步將黃漢拖向深淵是爲了幫他,但不管幕後巨手的出發點是什麼,至少在針對鄭天則一戰上,他和他曾經是同一戰壕的戰友,曾經並肩作戰!
問題是,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黃漢?
先不管他到底是誰了,關允穩了穩心神,對楚朝暉說道:“朝暉,你和寶家馬上返回黃梁,燕市的事情,先放一放。既然省廳出面了,事情就擺到了檯面上,就走正式渠道好了。”
“好,我和寶家晚上之前到黃梁。”楚朝暉說話辦事就是講究一個利索,毫不拖泥帶水,話一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關允邁步朝食堂走去,心中還想,省廳早不出面晚不出面,出現得還真是時候,還真應了一句話,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也不知道鄭令東是死是活,死了也就算了,如果救活了,不知道能向省廳透露多少關於鄭天則的犯罪證據?
之前鄭令東交待了一部分證據,由於地點隱蔽,關允要等楚朝暉回來後才能取出,究竟鄭令東私藏的證據有多大的殺傷力,現在還未可知,不過相信總能爲鄭天則的倒臺再加一把柴。
走了半路,迎面走來了蔡豔麗。
“蔡書記。”關允主動向蔡豔麗打了招呼,見蔡豔麗打了飯向回走,就笑着說,“蔡書記也吃食堂,家裡沒開伙?”
蔡豔麗呵呵一笑,打開飯盒讓關允看了看:“今天食堂包包子,這個師傅的手藝絕了,他做的包子比狗不理包子還好吃,我最喜歡吃他的包子了,這不,一下要了十個。”
“真這麼好吃?”關允和蔡豔麗並不熟,但一來蔡豔麗是市委主要領導中唯一的一名女性,二來她平常低調而務實,始終躲在蔣雪松和崔同的影子背後,似乎並不存在一樣,就給人十分隨和的感覺,他就願意多說幾句話,以加深瞭解,“我也得多打幾個,回頭凍上。”
“我說關秘書,你一個人可得學會照顧好自己,別仗着年輕不拿身體當一回事兒,我可告訴你,我們家裡那位年輕的時候就是喝涼水吃生飯,結果現在天天胃痛,纔多大就退了,現在又住療養院去了。”
蔡豔麗的丈夫不在身邊,在市委人所共知,她的丈夫是大學教授,在燕市工作,聽說常年住院,所以她和丈夫長期兩年分居,由於她性格開朗,又有女性的優勢,就笑稱自己是享受未婚待遇的已婚女士。
“謝謝蔡書記關心。”關允拍了拍胸膛,“我壯實得很,哈哈。”
“再壯實的人,也架不住車禍。”蔡豔麗話匣子一打開,似乎和關允多有共同語言一樣,站着食堂門前的梧桐樹下,不走了,一手扶着梧桐樹,一手託着飯盒,幽怨地說道,“鄭局長住院了,回頭得看望他一下。天則這個人,太要強,凡事都要親力親爲,你說黃梁市這麼大,一個人再能本事,怎麼顧得過來?我以前就勸過他,別太拼命了,遲早黃梁是年輕人的天下,他不聽,結果也落了一個胃病。因爲胃病問題,還總問我吃什麼好。我告訴他,十胃九養,胃病,尤其是慢性胃病,治不好,只能養……”
鄭天則出了車禍的消息,關允當然也聽說了,不過他並沒有深想,只當成了普通車禍對待,車禍的具體情況還沒有傳到市委,至於黃漢和鄭天則在現場的一番對話,他更是毫不知情。
蔡豔麗的話似乎拉家常一樣,絮絮叨叨,就如一名普通的中年婦女一般無二,但她的閒言碎語落在關允耳中,突然間讓關允心頭大跳,驀然眼前一亮,彷彿抓住了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的答案一樣……
蔡豔麗身爲政法委書記,鄭天則身爲公安局長,二人工作上有交集,關係密切也再正常不過,甚至她和鄭天則私交甚厚也不讓人驚訝,但關允來黃梁時間不短了,似乎並沒有發現蔡豔麗和鄭天則來往過密,或者說,他沒有發現她和任何一個市委常委關係不錯。
再加上她平常低調到幾乎不存在一樣,黃梁每發生一件大事,關允都忽略了蔡豔麗的影響力,直到今天,當蔡豔麗和他不期而遇,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如普通婦女拉家常時,他心中突如其來涌動的卻是一個讓他忽視許久卻又如一道閃電的想法,瞬間閃光了他的雙眼,讓他撥雲見日,腦中不可抑制地跳出了一個嚇了自己一跳的念頭……
如果說從內部一步步瓦解鄭天則的勢力,並將鄭天則拖入泥潭的人真是黃漢,那麼黃漢既不是蔣雪松和呼延傲博的人,也不是崔同的人,好吧,不管他是誰的人,他在黃梁市委之中,必定要有一名主要領導支持,此人,正是分管公安系統的政法委書記蔡豔麗!
黃漢是蔡豔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