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不能前行,陳書記只得棄車,在廖秘書、司機等人的攙扶、簇擁下深一腳淺一腳來到現場,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一路泥水把陳書記折騰得氣喘吁吁,一身痠痛且汗溼淋淋,他感到十分惱火,心中暗罵道,有你他麻這樣做人的嗎,找死也不找個方便人的地方!麻痹的,想累死老子給你墊背啊,老子可不像你他麻那樣容易死!
陳書記恨齊昊可謂恨進了骨髓血液,人都埋進泥石流裡了,還一點不減恨意。
搶救現場燈火通明,機車引擎轟鳴,四輛挖掘車、一臺鑿洞機在作業,兩百多人組成的搶險隊在挖刨、搬運泥石,搶險緊張有序,從人們緊繃繃、陰沉沉臉上透出種難以言說的悲情。
陳書記患有抑鬱症,心緒不佳,看着忙活的人、忙活的機車就來氣,心說你們這樣子也把齊昊小子挖得出來呀,就算挖來也是死的,他麻白費力!
看到現場情形,陳書記想起了老孫頭,要是老孫頭沒抓進去就好了,這麼多人處在泥石流危險地段,全都沒有按照安全規程作業,弄出人命怎麼辦?老孫頭要是在,非他麻下通知停工待查不可,國亡思良將,陳書記心說老孫頭啊,組織要用你時,你他麻卻撒手不管享清閒了去!
陳書記看着堆積如山的泥石神情看似呆呆的,其實內心好歡喜,這麼大座山人壓在下面還有活命?想當年孫猴子壓在五行山下,還留個孔洞讓他透氣找東西吃。這座山可沒有什麼可以讓這小子透氣、找東西吃的縫隙,小子。死去吧你!
陳書記心裡踏實了,就算再見到齊昊小子,也是遺體,他由此想到,追悼會得由他給小子致悼詞。
陳書記心說,小子,我會叫人把悼詞給你寫得感天慟地,讓所有參加追悼會的人痛惜不已、痛哭流涕!英年早逝、重如泰山、永垂不朽、萬古長青、永遠活在人民羣衆心中、執政黨銘記上了你光輝的名字。這樣的讚譽可以了吧?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用這樣的詩句表達我們的心意,這樣總可以了吧?小子,我向你擔保,悼詞用詞用語我絕不慳惜!
歐海成一直在現場,陳書記看到了,歐海成是齊昊的人。齊昊都這樣了,儘管歐海成痛打過自己,他也不會與他一般見識,大人大度,這個時候這點胸懷陳書記是有的,他向歐海成招下手。示意他過來。
歐海成上次綁架人質事件揍過陳書記一拳,陳書記與齊昊關係歐海知道,他原本不想理睬陳書記,但人家是家和縣一哥,不理睬說不過去。他走了過去。
陳書記面色嚴峻:“情況怎麼樣?”
聽陳書記問情況怎麼樣,歐海成心裡就窩着火。情況怎麼樣你他麻看不見,故意問,老子知道你高興,但老子也不讓你高興,他說:“進展順利!”
“順利就好,對齊昊同志目前處境而言,順利就是生命!”陳書記心想你他麻想噁心我,是不是?小子埋在裡面,老子纔不怕你噁心!他面現略略放心的表情,“還需要什麼幫助嗎,你提出來,縣執政黨根據你的建議抓緊時間落實!”
歐海成想想:“陳書記如果去搬石塊,對搶險同志到是很好的激勵方式!”
現場泥石一片,搶險隊員看上去虎虎生威,與斯斯文文的陳書記比,陳書記還真不能融入到搶險隊員中去,不過陳書記去了,他要去,他要讓所有人看到,自己親自參加搶救齊昊同志!
陳書記西裝革履走進泥石裡,走路都不是腳手,怎麼搬得動泥石塊?陳書記每走一步都像要摔倒的樣子,身邊跟隨着幾個人神色緊張,做出隨時準備着攙扶他的樣子。這樣一來,陳書記搶險形象與二百多名搶險隊員形象格格不入,做秀時的樣子令人生厭。
陳書記要搶險沒人管,可他搶險時影響了別人搶險,陳書記一個趔趄撞着了一個搶險隊員,搶險隊員認不得陳書記,喝道:“你他麻來這裡幹什麼,滾一旁去!”
陳書記心裡那個的火啊,麻痹的,有眼無珠的東西,他剛要罵人。
“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立即離開!”洪隊長也不認識陳書記,他見幾個人護着一個人搬泥石塊,明顯妨礙搶險,於是詈言厲色喝陳書記。
陳書記不認識洪隊長,反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老子是幹什麼的?老子頭戴鋼盔,手持對講機,在事發地點呼來喝去,你他麻說老子是幹什麼的!洪隊長喝道:“無關人員,一律離開!”
無關人員,老子何時成了無關人員,老子是無關人員嗎?家和縣是老子的一畝三分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竟然被人說自己是無關人員,還吆喝自己一律離開,麻痹的,反了不是!陳書記轉臉看着不遠處執行警戒的警察招下手,警察認得陳書記,趕緊屁顛顛跑過來,叫聲陳書記。
陳書記擡手指着洪隊長:“他是幹什麼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頤指氣使!”
警察明白誤會了,忙說:“陳書記,這位是搶險隊洪隊長,現場總指揮!”
“現場總指揮?”陳書記頭腦裡搜索這個人,公安、武警、消防都不是、什麼局長、隊長他認識,哪來的洪隊長,居然在這裡充當總指揮,他問洪隊長,“誰叫你任總指揮的?”
照理說身爲縣執政黨書記,問話不會問得如此低級,但陳書記患了抑鬱症,邏輯思維不免有些問題,因此纔出現如此情形。
洪隊長那個的怒啊,老子搶險,居然有人在現場搗亂,還問自己誰叫你任總指揮的,他手指陳書記喝道:“滾,你給老子滾離現場,再不滾離現場,信不信老子以你妨礙現場搶險,拘了你!”
陳書記見洪隊長髮飆剛要對警察下命令,警察忙給洪隊長介紹說:“洪隊長,誤會了,這是我們縣執政黨陳書記!”
陳書記見警察擡出了自己的身份,目光盯着洪隊長怒不可竭樣喝道:“給我把他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