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石油公司被查封了,主事的人都抓了起來,邊防武警也換人了。坐在辦公室裡的嚴寧連午飯都沒有吃,就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想着心事,思考着下一步的計劃。
一直以來,幾乎所有熟知嚴寧的人,包括凌家本族的親眷和派系中的幹部都認爲嚴寧是借了凌家的光,纔有瞭如此的成就。然而,用劉老的話說,不是凌家成就了嚴寧的進步,而是嚴寧鞏固了凌家的地位,嚴寧已然成爲了凌家不可或缺的力量。至今沒有將嚴寧推到前臺來,主要的原因還是劉老親自授意的結果。嚴寧太年輕,職位也太低,從保護嚴寧的角度,凌家並不想讓嚴寧過早的承受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
然而這一次,嚴寧堵住了中原宗家在邊寧的經濟命脈,少不了要跟宗家互相晾晾相,卻是真要代表凌家發出自己的聲音了。算起來,這將是嚴寧初次在高端的政治階層顯現自己的聲音,說不定有多少人在暗中關注着自己的一言一行。表現的好了,可以向凌家派系的幹部中傳遞出一種信號,自己可以代表凌家發號施令,自己將同凌震一樣,在今後將成爲凌家的主事人之一,從而藉此慢慢樹立自己的形象,並逐步地讓大家接受自己,也好爲今後的道路奠定基礎。
若是表現的不好,那麼對不起了,趁早哪涼快哪呆着去,用不着等到上位就說不定會被排擠到哪個犄角旮旯去自生自滅了。沒有人會願意跟着一個不知所謂,不能妥善處理派系之間關係的人一條道走到黑。當初冒然突進,最終損兵折將的凌震被髮配到北江守隧道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作爲謫親長孫的凌震都能被排擠出來,何況自己這個還算不上骨肉血親的孫女婿呢。
“張縣長,請您等一下,啊!您不能進,嚴書記正在休息……”猛然間,走廊裡傳來小康高亢的聲音,說是阻攔張亞軍,倒不如說是向嚴寧報信來的更恰當。
“嚴書記,張縣長……”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張亞軍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陰沉着臉,憤憤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嚴寧。小康則跟在張亞軍的身後,有些侷促不安地向嚴寧解釋着。這種情況還真讓小康爲難,他不過一個小秘書,面對張亞軍這個縣長,還真不好全力阻擋,但若是不做做樣子,又怕嚴寧不滿意,最終兩頭不落好,這罪過可就大了。
“張縣長,怎麼變得跟年輕人似的,活潑起來了……”看到嚴寧揮了揮手,小康如蒙大赦般的退了出去,緊緊地將辦公室的兩扇門合在了一起,辦公室裡剎時間變得安靜起來,嚴寧將身子向後一倚,看着張亞軍略帶嘲諷的率先發起了責問。
“哼!嚴書記,你不是爭權奪利急紅眼了吧,居然出動武警去查封石油公司,那可是國有企業,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說封就封的,你要注意一下影響……”看到嚴寧帶着嘲諷的表情和指責自己不懂規矩的話語是那麼的可恨,張亞軍都恨不得衝上前去扇上嚴寧兩巴掌,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書記。不過,張亞軍也是積年的老鳥,越是緊張時刻越能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打嚴寧,想想也就得了,若真那麼做了,倒黴的一定是自己。但是,不能動手,不代表自己不能放狠話。自以爲抓到了嚴寧的痛腳,張亞軍色厲內茬的向嚴寧展開了反擊,言語中透着一份威脅的味道。
“我注意影響?我看你張縣長的腦子是被豬拱了吧!跑到我這來大呼小叫的!別跟我說什麼屁話,石油公司裡有什麼貓膩你不知道?境外插過來的地下輸油管道你不知道?每天裝上火車的數千噸汽油哪來的,你不知道?還國有企業,國有企業會去挖國家的牆角嗎?合着全世界就你一個聰明人,別人都是傻瓜不成?哼哼,走私,真有你的……”居然敢說自己是阿貓阿狗,我看你纔是真正的一頭豬,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敢跟咱玩橫的,你真當咱不敢抓你嗎?不過是宗家的一條狗,還敢跑到這來叫囂,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呃……”一連串的反問,實在超乎了張亞軍的想像,等聽到嚴寧直接把走私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張亞軍徹底的楞住了,隨即就是滿身的冷汗,嚴寧這是隨時都可以要了自己的命啊。若嚴寧真把問題揭了開來,自己不過是一個小縣長,到時候不用宗家出面,蔣觀河就能把自己的首尾掐斷了,從而避免惹火燒身,那自己可就真的成了百死莫贖的替罪羊了。
“嚴書記,我,我想和你談談……”額頭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淌,六神無主的張亞軍身不由己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整個人徹底地蔫了下來,哆哆嗦嗦的向嚴寧發出乞求的信號。這貨就是一個紙老虎,所謂的強勢霸道不過都是假象,先前還信心滿滿的想要找嚴寧理論,這會一看到嚴寧不留情面的強勢,有一拍兩散架式,直擊自己軟肋,立刻就萎了下來。
“跟我談,談什麼,是談畏罪自殺的葛成發,談帶罪潛逃的李玉倫,還是談心臟病突發死在路邊的公安民警?走私、栽贓陷害、買兇殺人,哪一條不夠你死幾個來回的。今天我不抓你,留着你回去報個信,跟你的主子,還有你主子的主子說,邊防武警我換防了,石油公司我封了,相關人員我抓了,讓他們自己看着辦。你跟我談?你也不掂量掂量你的份量,不是我小瞧你,你還不夠格……”這個張亞軍,一向低調,隱忍,倒像個幹事的人。只是這眼光實在不怎麼着,分不清形勢,看不清路子,居然還自以爲是的跑來叫囂,不過一個小蝦米而矣,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小康,準備點吃的,這都幾點了,難怪這麼餓……”張亞軍有如喪家之犬般逃也似的走了,嚴寧的精神也是一陣的輕鬆。這話是放出去了,不出意外,王雙陽應該坐不住了,怕是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找上門來,至於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嚴寧也不好判斷。但不管怎麼說,主動權在自己的手中,一切都要以自己的想法去主導,從此邊寧只會存在自己的一種聲音。
至於這條走私線路,無論別人怎麼想,堅決不允許在邊寧存在,必須趁着這次查封徹底斷了根源。既使主導走私活動的是宗家,承諾再多的利益也不行,涉及到黨紀國法,嚴寧絕不允許自己因小失大,在自己的政治履歷中填上污點。
……
“市長,您到說句話啊!嚴寧下了狠手,放了狠話,損失不損失的咱先不說,若他真的把這事抖漏出來,咱們可頂不住的……”看着王雙陽沒有任何表情的一口一口啜着茶,似是在思考着問題,又似品味着茶葉的苦澀,蔣觀河有些坐不住了,心裡像長了草一般,忍不住的催促起來。
“這事急不得,嚴寧沒把張亞軍抓起來,就說明他不會輕易地將此事張揚出來,一切都有緩和的餘地。不過,你倒說對了,這事咱們頂不住,回頭我通個電話,看看那邊是什麼意思吧……”面對不按常理出牌的嚴寧,王雙陽的頭很疼。早在知曉嚴寧要去邊寧以後,王雙陽就嚴厲警告張亞軍不要和嚴寧發生碰撞。只是張亞軍這頭豬,沒當上書記心理不平衡,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去撩拔嚴寧,搶着要跟嚴寧掰手腕。偏偏他那兩下子還不夠看,被嚴寧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徹底地將邊寧的主導權丟的乾乾淨淨。
本來王雙陽認爲以嚴寧沉穩的性格,在掌控了邊寧的形勢以後會偃旗息鼓,暫時消停一段日子,把精力放到邊寧經濟的發展上,事實也正如王雙陽所猜想的一樣,嚴寧對邊寧口岸的推動,很是帶動了經濟發展,操作的手法可圈可點,比之榆林都不差分毫。而走私成品油渠道又極爲隱秘,知曉的人也不多,偷偷的進行,也不會引起嚴寧的注意,對於這一點,王雙陽還是比較放心的。卻沒想到,這短短不過三個多月的時間,就被嚴寧揭了個底掉,這是自己時運不濟,還是嚴寧太過精明。
王雙陽當然不知道,用人不當是走私敗露的主要原因。張亞軍看似低調,實則骨子裡帶着幾分強橫,霸道,做事也不夠精細,純粹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糊塗蟲。在他們栽贓葛成發的那一刻起,事情已經有了敗露。又有李月仙在暗中推波助瀾,逼死葛成發,逼走李玉倫,最終弄巧成拙,首尾不能相顧,偏偏葛成發的記事本又落到了嚴寧的手中,才讓嚴寧洞悉了一切,順藤摸瓜,摘了這麼大的一個果子。這件事情,不管是巧合也好,運氣也罷,還真印證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這句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