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如美走後,徐光廣還沒來得及整理一下思緒,王法耀的電話就追了過來,要他去辦公室一趟。
“解如華有沒有特別深的背景,上面對他的關注度比較高。”王法耀問話很直接,當然,這是明知故問,上面既然要辦解如華,必定是因背景而引起,否則誰在乎一花一草,之所以這麼問,也是一種需要。
“沒有什麼背景,當初我調他過來,只是因爲看他在富祥和松陽任職時表現不錯,破了幾個大案,我分管刑偵工作嘛,想充實刑偵方面的力量,所以就點中了他,如果他有上面問題,隨時處理。”徐光廣回答得也很乾脆,撇開了解如華所有的關係。
“從你的瞭解情況看,他有沒有問題。”王法耀的問話似乎帶着點漫不經心。
“我沒有發現,不過組織可以調查。”徐光廣道,“如果調查有了不好的結果,我贊成處理到底!”
“做事情得公平,我們不是爲了處理而處理。”王法耀道,“如果實在沒有問題,還能強加什麼說法!”
“是,是的,王廳長。”徐光廣點着頭,他明白王法耀的心思,並不想真的把解如華給辦掉,因爲現在局勢很明顯,解如華肯定是潘寶山一派的,人家雖然不在瑞東,但再怎麼說面子還在,也不能不顧。
“你有什麼建議。”王法耀這話問得似乎有點沒來由。
“我覺得,至少就目前來說,解如華可能會有點小問題,但肯定沒有什麼大問題。”徐光廣道,“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則,我建議把他調離目前的刑偵崗位,讓他到相對清閒的地方上去,以便讓他有時間反省自身存在哪些缺點和不足甚至是錯誤,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你是分管領導,既然這麼建議,必定有其合理性,我尊重你的意見。”王法耀捏着電話點了點頭,“明天我就向上面彙報,至於最後怎麼決定,還是要看他們的意思,所以,你也要做好準備,如果有變化,得立即跟上調整!”
“好的王廳長。”徐光廣暗暗發笑,他知道王法耀是說這些話完全是套路需要,憑多年的經驗,解如華的事大概也就這麼定了。
沒錯,王法耀在向韓元捷彙報情況的時候,表情顯得很沉重,說經過調查瞭解,解如華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什麼把柄可抓,要想嚴肅處理他,似乎有點困難,畢竟現在是特殊時期,上下整頓公安隊伍,如果在這當口強壓處理,難免會讓系統內譁然。
韓元捷聽後胸口窩得慌,有點氣惱地問是不是真有那麼嚴重,不就處理個人嘛,還難到天上去了,再說,他就不相信解如華還真得一點問題都沒有。
面對韓元捷帶有斥責味的問話,王法耀微微一低頭,道:“韓省長,人無完人,解如華肯定會有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不過他調到省廳時間並不長,對環境的熟悉尚未達到得心應手的程度,可能還沒放開手腳!”
“那你覺得他什麼時候才能放得開。”韓元捷也不敢過於對王法耀耍態度,畢竟他這個常務副省長的能量還有限。
“難說。”王法耀猶豫了一下,“但我認爲有個法子能刺激加速!”
“哦,你說說看!”
“解如華目前在刑偵的崗位上,分量很重,所以他不敢有什麼動作,還有,在刑偵上有所建樹,容易獲得提拔,所以他更是要小心謹慎,以便爲自己贏得賞識、重用的籌碼。”王法耀道,“所以給他換個位置,打破其心理平衡,也許他就會動手動腳了!”
“把他邊緣化!”
“不,那樣打壓太明顯,反而會引起他的警覺。”王法耀道,“讓他到警務督察的位子上比較合適!”
“警務督察,似乎比刑偵工作還更重要吧。”韓元捷道,“是不是會適得其反!”
“那是表面現象,警務督察的重要性,主要是體現在領導意志上,讓辦誰就辦誰,不讓辦誰就不辦,當然,具體的工作人員也有一定的操作空間,而恰恰就是那塊操作空間,可以用來作爲培育我們所期望的各種可能的溫牀。”王法耀笑道,“解如華過去後,會覺得只是一部傳輸指令的機器,雖然表面上風光,但卻沒有多少能動性發揮,也沒了發展潛質,所以就容易變換思路,傾向於搞實惠!”
“你的盤算是不錯,但我覺得有點過於理想化。”韓元捷道,“實際操作起來,能有那麼容易!”
“從前兩任警務督察處的正副職人員看,完全有可行性。”王法耀道,“他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有利用職權謀私利的問題,當然,我們領導班子也沒當回事,畢竟是家醜,而且事情本身也可大可小!”
“哦。”韓元捷輕輕一點頭,這個結果他並不滿意,不過也沒法子,如果硬壓着王法耀去辦解如華,沒準會出現兩種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一是王法耀所說的公安系統內有不同聲音,更嚴重一點說就是會引起羣憤,如果潘寶山再趁機煽風點火把事情鬧大,還真不好收場;二是王法耀翻臉甩手不幹,作爲公安廳長,分量之重不用多說,萬一真惹惱了他,或許還沒等建議把人給換掉,自己就出了事。
“韓省長,那就這麼定了。”王法耀輕聲發問。
“就按你說的來吧。”韓元捷道,“你那邊的事情,你主張嘛!”
“哦,呵呵。”王法耀笑答着,心裡卻盤算開了:韓元捷也真是缺少擔當,明明託他辦事,最後還想甩包袱,到底是誰主張,那可是很有說法的,萬一潘寶山尋機較真起來,冤有頭債有主,他不就倒了黴。
想到這些,王法耀琢磨着還得跟徐光廣把話說清楚點,得儘量爲自己開脫,免得最後做個冤大頭,回去後,他就把徐光廣叫到了跟前,說上面很不夠意思,明明有主旨意圖,卻非要拉個幌子做擋箭牌。
“拉幌子的事其實是不言而喻的,上面明確說出來了。”徐光廣問道,他雖然不知道上面具體指的是誰,也不細問,這是規矩。
“對。”王法耀道,“所以我們也要有自己的考慮,不能稀裡糊塗地成了犧牲品!”
“跟解如華說清楚。”徐光廣問。
“那是你的事,我只需要跟你說就行了。”王法耀感慨地一笑,“其實說到最後,人人都一樣,包括我也是,事情推不開,也不想擔責任!”
“王廳長,你做得恰如其分,沒有人能說出什麼不是來。”徐光廣笑了笑,又道:“上面是不是同意了我們對解如華的崗位調整方案!”
“基本上同意了,但有所調整。”王法耀道,“解如華將離開刑偵處,去警務督察部門!”
“哦。”徐光廣一愣神,“上面怎麼會有那想法!”
“是我努力說服的。”王法耀道,“他不仁我不義,我得爲咱們公安系統留點退路是不是,如果真把解如華弄得一塌糊塗,沒人較真還好,萬一有人盯着不放,還不是我們公安的麻煩!”
“對對對,王廳長想得周到。”徐光廣當然也高興,把解如華弄到警務督察部門,對鄧如美也好有交待。
是的,鄧如美聽到徐光廣反饋回來的消息很滿意,她感謝徐光廣從中所做的努力。
“鄧總,你託付的事情我還能不當回事。”徐光廣也不客氣,把功勞全攬到了自己身上,“雖然是廢了不少事,但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不過我得提醒一句,解如華到了警務督察部門仍然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否則被拿住一個不是就要問大責的!”
“謝謝徐廳長的提醒。”鄧如美表示了謝意,又問道:“對了,王廳長在這事上有什麼意見沒!”
“他只是傳達指令,然後把我的建議朝上面反映。”徐光廣道,“鄧總,事情臨到頭上,能躲就躲了,誰想多事呢,說實話,這事也就是因爲你鄧總的緣故,要是換了別人,我也會躲得遠遠的!”
“嗯,徐廳長你說的是。”鄧如美不忘提醒徐光廣要服貼一點,“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嘛,徐廳長要不是因爲某些事跟我們建立起往來關係,或許你根本就不理會我是誰了!”
“嚯嚯,那倒是實話。”徐光廣立刻笑了,不想再說下去,於是道:“不管怎樣,鄧總對事情還滿意吧!”
“當然滿意。”鄧如美道,“徐廳長做事很到位,想不滿意都不行!”
鄧如美想不滿意都不行,而韓元捷卻是失望得不行。
解如華一事,讓韓元捷有說不出鬱悶,爲了舒緩一下心情,便打電話給辛安雪,問她那邊的情況如何,他認爲,辛安雪行事最得力,對韋國生的行動應該很快見效,然而辛安雪的回答,卻讓他的心情更爲低落。
辛安雪說早已經着手,但一直沒見什麼效,可能廣電系統已經被韋國生霸下,難以打開缺口。
韓元捷當下就眼前一黑,惱怒地說難道就不能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費點事把韋國生調走,他離開廣電系統還能有什麼威力,然後再深挖還不容易。